燕千绝,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南岳对怀北的战役不能把战线拉得过长。 我在京时就分析,怀北会有几个月的时间按兵不动,那是因为在上次望京城战乱时,那怀北太子受了重伤。一旦让他把伤养好了,让他那些本事又恢复了,这场仗可就不好打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他病要他命,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燕千绝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说服这个小姑娘,而且有些事情确实如她所说,由她一个人去完成会更省事,也更高效。可是他很担心,因为怀北人不是安槐人,怀北与南岳的仗打了上百年,两国百姓都对彼此怀有极深的恨意。而且怀北朝廷对本国治下的百姓不算苛刻,所以怀北百姓对朝廷的忠诚度是很高的。他们做不到像安槐那样平静地接受改朝换代,甚至一旦发现境内出现了南岳人,还很有可能会群起而攻之。 他将这些事情说给陆辞秋听,同时也跟她说明潜入怀北的危险。 但是陆辞秋主意已定,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反复叮嘱白沭一定保护好陆辞秋。 马车停在接近金黎城五里不到的地方,陆辞秋和白沭下了车。 分别时,她对燕千绝说:“最后一次了。等到怀北大患彻底解决,我们才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要不然只要一想到那怀北太子,咱们一天都睡不踏实。 这场仗早晚是要打的,你就在金黎城等着我的消息。我消息一到,你们立即开始攻城。 另外,记得帮我给我外祖一家烧点纸钱,跟他们说我绕路先走了,等我们战胜归来,我一定去给他们磕头。” 等到燕千绝的马车走远,陆辞秋收回心绪带着白沭立即进入空间。 白沭能感觉到自陆辞秋周身散发的那种紧迫感,这让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 陆辞秋感受到白沭的紧张,立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一番,但气氛仍然不轻松。 她也没办法,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跟白沭说:“我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因为我觉得怀北太子不会等我们太久。我们着急的同时他也在着急,一旦等他的身体恢复或是空间恢复,这一仗会更加难打。你也别问我何以断定那怀北太子受了重伤,可能就是一种感觉,而且我认为我的感觉多半是对的。现在咱们得易容,进入怀北容易,但想要在怀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行走,顶着我们现在这两张脸肯定是不行的。至少我这张脸不行!” 白沭也没说什么,一切听她的安排。 只是在接受了陆辞秋的易容之后他就有点儿崩溃,因为陆辞秋把他易容成了一位美男子。 但反观陆辞秋自己,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子,跟她原本的样貌差别巨大。 他不解:“为何这样安排?就不能把我也化得丑一些?” 陆辞秋说:“不知道怀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确定我们最终能走到哪一步。但准备一定要做万全的,人的相貌也得有个两极分化。” 白沭想说那为什么不能把你自己化好看了?咱俩换换?但又一想,似乎谁更好看一些谁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大,那与其让陆辞秋犯险,还是他自己犯险要好一些。 于是不再抗拒,跟着陆辞秋借助空间,一路往怀北境内挪了去。 这一挪就挪了整整三日,等到二人彻底从空间里出来时,已经到了怀北在金黎城外的第二座城。 这座城名为凌波城,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江湖侠士会一种叫做凌波步的功夫,并以此称霸武林。据说那位侠士的祖籍就在此城,故而取名凌波。 此时的陆辞秋扮作白沭的丫鬟,牵着马同他一起行走在凌波城的大街上。 白沭总有些不自在,几次小声同她商量:“能不能换换?我给你牵马?” 陆辞秋说:“就凭你顶着的这张脸,你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牵马的。行了白沭,现在不是争抢这些事的时候,咱们不是来游玩的,你得多看看这怀北的风土民情,咱们也得想好一个来处,以便日后潜入怀北腹地不至于露馅。至少有人问咱们是从哪来的,咱们得有个说法。” 白沭想了想,道:“不如就说是从天舞城来的,那里最接近南岳,咱们的口音也不至于叫人听出来。不然越往腹地走口音越不一样,这凌波城的口音跟咱们已经有点点不同了。” 天舞城是上一座城,最接近金黎,甚至在从前南岳与怀北关系缓和的时候,两座城还没少通婚。可惜这种事已经过去百余年了,那些嫁到天舞城的南岳姑娘,或是嫁到金黎城的怀北女子也早都不在。而对他们的后代来说,在哪里出生在哪里成长,他们就是哪个地方的人。 陆辞秋想了想,点点头说好,然后再嘱咐白沭:“我们也多留意这边人的口音,说话时尽可能的贴近一些。就算学不到十分,至少也得像到八分,尽可能把戏作足。” 她说着,看了眼街边卖包子的,然后声音扬得大了些,用接近凌波城百姓的口音说:“少爷稍等,奴婢去给您买两个包子。” 街上有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白沭起初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发现陆辞秋的口音并没有露出破绽,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接过陆辞秋买回来的包子,下意识地就想分给陆辞秋一个,就见陆辞秋又道:“少爷自己吃就好,奴婢不饿,谢谢少爷。” 边上就有百姓说了话:“这少爷长得可真俊,对丫鬟也好,不知道娶没娶妻啊?” 第1374章 不过百年 凌波城的风土人情是属于比较开化的那种,就比如说他们现在在大街上看到白沭,觉得这个小公子唇红齿白的很是好看,就会主动上前来问有没有娶妻,有没有订亲。如果都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看他家女儿,他家女儿也是很好看的,配得上小公子。 白沭走这一路一直在应付这些事情,虽然有些烦躁,但好在听了许多人说话,对口音的掌握也更好了一些,以至于后来再开口说话,也没有被人听出破绽。 陆辞秋有心多打听一些怀北国的事情,于是逮着一个特别热情的大婶聊了起来。 她问那大婶:“你家姑娘多大了?” 大婶说:“上个月刚过完十七岁生辰。” “哟,十七啦?那可不小了,是该张罗婚事了。” 大婶又说:“要放在从前,十七都生娃了。可后来不是太子殿下说了么,女子十八之前不准成婚,所以十七岁也只是替她张罗婚事,先订下来,真正要办婚礼还得等明年。” 陆辞秋心里有数了,到底是后世来的人,那怀北太子是真心想要治理怀北国,所以也对怀北国民有了类似她永安县的那些要求。 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怀北太子比她有优势。因为地位得天独厚,所以不需要像她一样小心翼翼在永安县搞试点。身为太子,他只要下一道命令,全国人都会听他的话。 那大婶还在骄傲地说:“姑娘能在家里待到十八,这绝对是太子殿下的一件大功德。以前只要一想到姑娘养到十五岁就要嫁人,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现在虽然也才晚了三年,但多三年是三年,知足了。这也就是摊上了太子殿下这个活神仙,咱们的日子才过得越来越好。小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到二十了没有?男子也得满二十才能成亲呢!” 白沭装作不乐意的样子,不愿意说话,陆辞秋赶紧道:“我家公子今年十八,还得两年才满二十呢!家里夫人也给说了几门亲事,但公子都没瞧上。” “哟,那小公子眼光还挺高。不过也应该,谁让小公子长得这么俊呢,是得挑挑。但我家那姑娘长得是真没得说,你们看我就知道了,我虽然老了,但眉眼还是能看得过去的。姑娘生得像我,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小公子不如到我家去坐坐?我瞧你们也不像本地人,听口音是天舞城过来的吧?赶路也累了,到家里坐坐吧!” 白沭大步往前走,一脸的不乐意。陆辞秋只好一脸歉意地跟那大婶说:“对不住大婶,我们出门在外不好自己张罗这些事情,一切都还得家中夫人做主。对不住对不住。”说完,快步去追白沭了。 那大婶在后头不无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了,多俊的小公子呀!” 白沭回头看了一眼,头上都冒冷汗了,“她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长成了什么样?就她那副尊荣,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时候好看?还说姑娘像她?那姑娘要真像她的话,不也得跟她似的,长得像只蛤蟆?我轻易不说人短处,但那大婶确实太丑了。” 陆辞秋也觉得那人太丑了,不过目的不同,丑不丑的自然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只是跟白沭说:“怀北太子很得民心,对于怀北本土的改造也是实实在在付出了的。” 白沭点点头,“确实。以前觉得你给永安县制定的那些规矩已经十分新奇,却没想到整个怀北境内都是这样的。通过永安县百姓对你的态度,就能看出怀北百姓对那位太子的态度。所以这一仗对咱们来说并不好打,因为怀北的人心是齐的,也是有信仰的。” 陆辞秋赞同他这个说法,“有信仰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把怀北太子当做信仰,那就会像忠诚的信徒一样,拼死也要守护自己的信仰。固然我们可以强攻,却也做不到把怀北所有人全部杀光。而一旦人还在,信仰还在,那么即使是我们杀了怀北太子,夺了怀北天下,那些活着的人们也永远都不会接受南岳的统治,而且还会对南岳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那我们要怎么办?”白沭问她,“合着这怀北还打不得了?” “打肯定是要打的。”陆辞秋说,“不但要打,还要打得彻彻底底,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但这个打就要有策略,不能硬打,也不能没有理由的打。有信仰不怕,有信仰我们就去摧毁他们的信仰。这件事情听起来残忍,但实际上,也是那怀北太子做了初一我才去做十五。 说到底那信仰不是我们摧毁的,而是他自作自受。” 凌波城再往前是寒霜城,然后是落梅、如月、夕云三城。 直到出了夕云城到了中州城之后,才算是进入了怀北国的腹心之地。 但即便如此,中州城距离怀北国都七里灯城也还有将近三百里的路。 连白沭都感叹:“怪不得怀北能跟南岳僵持百年也不见落了下风。” 陆辞秋点点头:“国大地大,家大业大,我们一直都承认,怀北国力不输南岳。这百年来要不是南岳争气,金黎城怕是早就没了。但战不过百年,在我看来,百年一到,这场战争也就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了。” 白沭看了她一眼,道:“还有一种说法,和平也不过百年。” “是啊!和平也不过百年。所以就算南岳将怀北国土全部收入囊中,也不可能是这片大陆上永远的王者。何况我不认为南岳能吃得下怀北所有的国土,怀北太大了,地势也复杂,南岳想要挺进怀北腹地势必会十分艰难。即使没有怀北太子的加持,双方平等对抗,也同样会伤亡惨重。否则在怀北太子没有出现之前,南岳早就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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