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属下只是觉得,少夫人没做错什么,贵妃娘娘那样说实在有些……” 剩下的他不敢再说,置喙贵妃这种事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只是一想到小侯爷如果因为这件事埋怨少夫人,心里就很是过不去。 眼下小侯爷漠然,眸色里看不出一分情绪,在月色下身影颀长,迈步平稳。 直到在门前,两个婢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她们神色急切,庄衡见着眼熟,一个是跟在少夫人的水画,还有一位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是白日嘱咐敬喜公公照顾少夫人的的小宫女。 水画急的眼睛都发红,“小侯爷!少夫人……少夫人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原先急的要命,可被宁栖迟抬目瞥了一眼后便心中一凛,呆滞了一瞬。 小侯爷轻皱眉,“怎么回事?” 宫娥比她冷静一些,手中拿着冻疮膏,“少夫人命奴婢去取些治冻伤的药膏,可奴婢刚走,后面裴女官便说有事找少夫人,又说今日与少夫人相谈甚欢,便在别处安置了。” 一旁守着的庆元道:“那你们还着什么急,贵妃娘娘赏识她,是她的福气。” 没人搭理他,他讨了个没趣,便讪讪住了嘴。 水画抹了一把眼泪,苦口婆心道:“小侯爷,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少夫人身上还有伤,就是在别处安置,让奴婢回去伺候也好啊。” 宫娥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 宁栖迟的目光落在那冻伤膏上,凝眸片刻,没有顾忌在场的吵闹,伸手过东西,众人一惊,便听他吩咐,“留在这。” 之后袖袍流转,转身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僵了好一会,之后庄衡才道:“公子应该是知道少夫人在哪吧……” * 正殿的灯火悄然熄灭,只有宫人提着灯笼四处巡逻,姜予蜷缩在小榻上,听着人来回走动的声音,进闭的眼睛颤了颤,还是睁开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扇上透过细腻光辉让她勉强可以视物,宫内的地暖已经灭了,好在无风,可夜里还是冷意森然。 冻伤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姜予将榻上的被褥裹的紧了紧,皱着眉强制自己闭眼,耳边的声响却越来越大。 她坐起身,只听屋外一声巨响,清辉便洒在眼前。 她面露愕然,眼前门框大开,男子站在门前前,清冷的月色将他俊美无俦的身姿勾勒的犹如水墨画卷,只是面色微冷,周身气势也更是骇人。 他抬步跨过门槛,冷风灌入,姜予垂了眉目,见他一步步走来。 两人对峙,久久无言。 有些话没有说破,比如姜予为何在这处偏室,又比如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他们往日交流皆是客客气气的,已经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如今这样的尴尬,也不方便争吵。 最终是宁栖迟开口道:“走吧。” 可是少女却俨然不动,她抬头看他,“小侯爷,你是在同情我吗?” 宁栖迟唇角微动,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紧了紧,很是不适。 他微微皱眉,不知如何开口。 她的语气没有埋怨,只是再平静不过的问话,见他不言,便道:“今日那碗姜汤是你送来的?我想贵妃娘娘既然如此对我,想必也不会也不会这般好心。” 她依旧如此平静,可宁栖迟却下意思攥了手指,好似不希望她有其他反应,可她真的没有反应了,又觉得落空了心情。 背着光,姜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淡然开口,“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随意的坐在小榻上,开口道:“这天下值得同情的人千千万万,我不过是比起你们,稍微差些罢了。” “小侯爷,你读过很多的圣贤书,体恤天下万民,必然也如李绅一般,见农民凄苦,便忍不住悲恸发声。我在你眼里便是如此,你同情我,所以才会下意识为我做这么多。”姜予双手撑在身侧,低垂眉眼,“可是我不是需要食穗充饥的农妇,你觉得我被人忽视,被人羞辱,过的水深火热吗?” 她被拢在月光里,长发松散,眉眼温和,五官淡雅出尘,她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也没有如同旁人所说的,加入高门便生出狐媚的性子,妄想攀高枝。 她素来与他相敬如宾,甚至不管不问。 “我没有。”她否定道:“我不觉得我处境凄惨。” 她下颚微抬,上扬的眼与宁栖迟对视,丝毫不漏怯,“我不是高门贵女,于你们来说,好似不能嫁个好夫君,娶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便是天大的坏事,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生这样的想法。” 说起来她嫁给小侯爷之前,甚至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他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贵妃说的对,盲婚哑嫁,她不在意嫁的是什么人,但是小侯爷却不是。 他心有所属,他不想娶她。 宁栖迟垂首,有什么淤积在胸口,仿若要宣泄而出。 他们不曾这样说话,他觉得思绪有些乱,姜予的话好似一把刀子,将他们之间那层再虚伪不过的皮戳破,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他抬起手,没有回答一个字,而是声音略低,显得有些刻意。 “跟我走。” 姜予没有动,她默默的看着他。 她有些不明白了,宁栖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小侯爷霁月清风,与她相处也是本本分分,不曾逾越,最过的那一次也不过是被逼无奈与她同榻而眠,最后却也独坐了一夜。 他与她做表面夫妻,他们都想保持对彼此的距离,只是他对她颇多同情而已。 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经她点明之后,似乎并没有醒悟过来。 “还是算了吧。”她摇摇头,“贵妃娘娘如果明日知道是你放走的我,又要臆想些什么了。” 她不愿沾染上这些是非,所以今日哪怕贵妃再刁难,也不曾有什么反应。 她看见宁栖迟握紧的手,之后听见他说:“我没有同情你。” 声音微沉,甚至有些隐忍。 宁栖迟微侧的轮廓在被月色勾勒出清隽的轮廓,他似乎小幅度吸了口气,才道:“我不想看你无动于衷。” 他每次心里烦躁,都是她在被人侮辱,无视,设计的时候,见她忍气吞声,全盘接受,可偏偏一副无知无觉,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不可避免的觉得不悦,甚至下意识想为她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总之他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同情。 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也想不明白。 姜予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时候,我很懦弱?” 宁栖迟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场上静了下来,姜予手指扣着床沿,若有所思,她觉得小侯爷可能是正义感太强,又或是忧国忧民的心太重,见不得旁人被不公平对待,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不重要的人。 何不食肉糜,他与她差异太大,肯定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试着解释,“我不是不会生气。” 她组织着言语,有条不紊道:“我只是知道,哪怕我再不甘再难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们再欺我,辱我,无非是想瞧见我软弱,痛苦,自甘堕落的模样,所以我再这样,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若不在乎不理会,他们自觉没意思便会散了。” “这世上总是有一杆秤,这线攥在断案人手里,她的糖明明比我多,可因这掌握天平的人是她的母亲、夫君,那么便是我再有理,分给我的东西始终只有那么多。” 姜予长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小侯爷能不能明白她说的话,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她何曾没有尝试过去争取,没有用处罢了。 久而久之,她也不想了。 她又道:“人活在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要贪求都要捏在手心,没了这一份还有另一份,我错过的我不会再追回,过去的也已经成了过去,与其为这些事烦恼,倒不如想想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 宁栖迟听她这样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遏制住,产生极为不适的感受,可他却松开了握紧手指,指尖泛白,好似被抽走了力气。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同情吗?他不知道。 但他又愕然,他不明白心底腾起的欲望,是他想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姜予见他不语,叹气。 “你快回去吧,我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与你一道出宫。” 她依旧平静,淡然,仿佛贵妃与他说的那番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可宁栖迟却觉得千山万海,无处遁形。 良久,小侯爷走上前,将一个瓷瓶放在她身侧,夜色里,他的瞳色愈发深黑。 停了停,他什么都没有说,然后转身离开。 待宁栖迟出门后,姜予重新回了榻上,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她忽觉有些好笑。 成亲之日便决定好了的,如今却要这样利益分明的再说一遍,说清也好,往后小侯爷应该不会再觉得她想要攀附了吧。 她取过瓷瓶,开始为自己上药。 屋外寒风凛冽,宁栖迟手背在身后,冷气不能使他更清醒,而是将他的思绪搅的越来越乱。 他不该站在这,可他偏偏移不开步子,他听见里面窸窸窣窣换衣料摩擦的声音,脑海里又不自觉想起那夜在床榻上,隔着一层衣衫女子手腕的温度。 他又觉得自己可耻,卑劣,他转身想要离开,可他耳力极好,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听见里面的女子声音飘忽,有些可笑的说了句。 “他说会给我找个好夫家,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他不懂爱~ — 好消息!要v了家人们,明天v,因为没有存稿只能现码万字章,所以明天应该会晚一点更新 还有隔壁预收《求见陛下》 因为文案待定,所以暂时就不放了。拜托大家点点收藏吧!拜托拜托求求了! — 感谢29557180的三瓶营养液
第25章 25 ◎生病◎ 隔日一早, 贵妃便听到了昨晚的动静。 “不过娘娘放心,那姜予还在屋里待着呢。” “他没有心生什么不忍,这很好。”贵妃满意的点首, “若是纠缠不清,本宫倒真要整治整治那姜予了。” 裴女官听了不禁心下一凉,不禁有些同情,只希望那少夫人能够识趣,本本分分的不要勾引小侯爷,毕竟小侯爷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指染的,就是三小姐,在贵妃眼里也只是勉强可配。 贵妃又问,“前朝的事如何了?” “刚传来的消息。”裴女官道:“陛下将几位公子仗责三十。”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裴女官感道后颈有些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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