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手如柔荑,她微微弯下腰,挽起衣袖,露出那一小节藕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适才力气太大,红了一圈,她身上似乎经常会有磕磕碰碰,手背上还有一道未痊愈的划痕,瞧着极为刺眼。 她将帕子拧干,便直起腰。 宁栖极快的速移开视线,高烧使他的胸腔越来越烫,他又觉脑子混乱,他想起了适才放置在身前指尖的温度,灼烧似的热。 姜予将帕子放在他手里,顷刻便往后退,她声音轻轻,“我去给你拿药。” 之后便转身,平稳的离开了。 宁栖迟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紧绷的背脊才松懈下去。 手捏着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他浑身都很热,手心的帕子是冷水湿的,可他再怎么擦拭,胸前的热度都降不下散不去。 他停了停,极轻的呼了口气。 这几日姜予都听老夫人的话,安安分分的照顾小侯爷,小侯爷并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相反,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她做,小侯爷毕竟还是排斥她,清醒时从不让她近身照顾,正好她也乐得清闲。 这日派到外面去盯梢的家丁赶了回来,告知她二公子已经快要到上京,姜予原先要送衣裳去帆居,闻言便换来庄衡,让他带过去。 接到东西的时候,庆元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少夫人日日来,还喜欢带些可口的小点心,他们有时还能分得一块。 今日小侯爷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有些咳嗽,此时正坐在案前看以往的卷宗,少夫人说虽不能吹冷风,但偶尔还是要通风的,不然室内的病气就愈重了。 庆元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今日怎么没来啊?” 庄衡下意识看了一眼小侯爷,他在略微泛白的日光下面容依旧俊朗,似乎是并未在意他们的谈话。 庄衡不知怎么松了口气,他想起今早叮嘱她的话,便随口答道。 “听说是出府去接二公子回来。” 屋内的灯盏忽然打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将他惊吓一跳,跟着庆元快步赶忙进去。 只见烈火将卷宗一角烧了起来,宁栖迟抿着唇,提起茶杯,将凉茶浇在其上。 他只手抚摸着画卷,声音不似平常,“无事。” * 这日是大雪。 纷纷扬扬羽绒般的雪落在凉亭上,马匹自南方官道上驶来,风疾马快,再踏过一道关卡便是京郊之地。 为首之人身着裹着红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一只黑玉扳指,面容俊美,一身令下,周围之人便下了马。 他们在茶肆之地略作修整。 眼看着隔壁桌上的一对小夫妻如胶似漆,小厮恨恨出声,“二公子,夫人说已经给您找好了人家,这次回去您不愿意也得愿意,必要去见一次。” 宁悸正玩着从上个城镇掏来的折纸,闻言道:“啊,什么?我还小呢。” “小侯爷都已经成婚了,您已经用江南求学的名义拖了三年,再拖下去奴才都不帮您兜底了!” 小厮咬牙切齿,更何况这三年公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洗衣做饭喂马倒夜香哪件不是他做?偏偏死都不愿回上京。 这次他站二夫人,必要将公子按在家中好好考功名才是! 宁悸咳了一声,“我早心有所属。” “呵呵。” 屁的所属,又是那所谓的梦中美人对吧?公子碰到哪个朝他扔香包的都这么说。 宁悸在桌上放下几两碎银,小厮正要骂他败家,便发觉人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雪还在下,天色鱼白。 冷气直面而来,姜予收到的消息是宁悸莫约今日便要赶到,但具体什么时辰还未知,竹帘随着风雪来回摇晃,姜予拢着衣衫在亭内,发丝随风乱舞。 春觉撑着伞,在她身侧说,“姑娘,白日里周娘说,二夫人过几日便要回来了。” 姜予随意的点点头,“好。” 忽然寒风中吹到脚边一张折纸,她弯腰捡了起来,不知是谁不要丢下的,她便放在手间摆弄,她以前在民间见过这种纸,很适合折一些新奇的小物件。 她一边听着春觉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折纸。 顷刻,手中便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花。 忽而,耳边出现一道声音。 “这位姑娘,你拿的好像是我的折纸?” 风雪迎面,她见来人身高肩宽,五官俊朗,气质又如烈酒烧喉。 他正笑着,眉眼间是睥睨四方的少年气。 姜予静了静,她将手中的花递给他。 “那,便还给你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会改一改填充一些细节,情节不会动。 还有对不起家人们因为下午有事没办法写很多,我回来一直写到现在了,明天会写六千把这一万字补上,呜呜呜不要怪我不守承诺
第26章 26 ◎这些越距的话,如何说?◎ 宁悸神情滞了滞。 转瞬间那女子便上前几步, 将一朵纸做的花儿塞进他的手心,幽香略过,她面容素雅, 身着藕色襦裙,腰间坠着香袋,兔毛做成的围脖衬托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神情平静。 她回退两步,不再说话。 侍女在一旁道:“姑娘,咱们去里边等吧,外边太冷了。” 姑娘? 是待字闺中的哪家千金?多年离京,并未见过哪家小姐有这样一副面孔,毕竟瞧着这般惊艳, 打扮也并不简单,不该没有印象才是。 宁悸托着手里这朵素净的花儿,小巧精致,他摆弄了一整日也不得要领, 民间的小玩意,千金小姐应该看不上。 他忽然有些好奇。 姜予微微摇首,“不用。” 春觉怕她冻着, 又劝, “周娘认识二公子,如今已经去前面接应了, 待会便会过来,姑娘不用太担心。” 小丫鬟一番话让宁悸微微挑眉, 二公子, 周娘?难道是来接他的?他前日写了一封家书, 说是天寒地冻无需母亲来接他, 还有那相亲之事他不会去,除非让那千金小姐自己来见他。 想也不用想母亲有多生气,他一是觉得这寒天,他不舍得母亲为他奔波,二是拒绝相看,断了母亲为他寻妻的心思。 可眼前这人是...... 宁悸将手背到身后,也站了一会,忽然像是不经意问道:“姑娘在接人吗?” 他的问话太突兀,可偏偏一副随意闲聊的语气,看着不似恶人。 姜予侧首看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宁悸问,“朋友?” 姜予没有精准回答,“家人。” 家人? 捏着折纸□□的手紧了紧,宁悸侧目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怎么会有哪家姑娘随意将并未有牵扯的男子唤作家人,难道是他的什么表姐妹?是舅母家的还是姨夫那边的?不可能,他不会对族内人毫无印象。 母亲信上说,要相看的女子仰慕他多年,可听了名号却是见都未曾见过,他素来不喜被安排下的婚事,所以才寻了由头在外,是母亲使了手段让他回京,这才逼不得已赶回来。 难道母亲已经同那家小姐定了亲,要让他不得不从吗? 简直荒谬! 他见风雪中,女子鼻尖都微微冻红,素净的手抓着衣衫,乌黑的鬓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正摇摇头,“我就在这等。” 可她,竟如此深情吗? 宁悸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他送去的那封信只是想气气母亲,也给了那小姐几分难堪,可她居然亲自来接他,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混账,明明人家只是倾慕自己,并未做什么坏事。 而且这样的情意,让他如何应对? 若是因为来接自己感染了风寒,他就罪过大了。 宁悸忍不住开口,“想必你的家人若是得知你因为此事受了寒,会心生愧疚吧?” 春觉有些奇怪,扫了这人几眼,见他相貌堂堂,倒不似什么意图不轨的小人。 姜予征了怔,接着轻笑着摇摇首,“不会,他不认得我。” 果然! 宁悸攥紧了拳,瞧着她唇角漾开的笑意,十分淡然,可宁悸却觉得那必然是充满了失落与辛酸,心底很是不忍,即使不认得也要到这来接他,这是怎样的深情啊。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这姑娘到底是何时见到的他,到如今还念念不忘,他如今站在她面前,她都已经认不出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家,只是遇见的大多只是看中了他的家世,感情并不纯澈,他也不曾遇见过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女子。 母亲应当是知道他的想法的。 他偷偷看着姜予,忽然想,其实见她一面也没有什么,若是这小娘子发觉自己便是她心心念念要等的人,会怎么一番反应呢,含羞带怯的强装淡定,还是羞的躲起来。 他有些好奇了。 他瞧着那张无害的脸,陡然起了坏心思,便咳了一声道:“其实我......” 话还未说完,便远远的有人跑了过来。 周娘远远的喊着,“少夫人!” 宁悸:“?” 少夫人? 周娘身后还跟着一位打扮普通的男子,个子不高,可除了他再无旁人,姜予看了半天也不见有其他人,便挂起笑,几步迎了上去,“小叔。” “??” 小厮疑惑的看向她,接着瞧见了他们家有些石化的二公子。 “公子,你傻站着干什么?”他挠了挠头,有些歉意道:“少夫人,这位才是我家公子,他走得快,我适才没有跟上他。” 姜予惊讶一瞬,接着才转过头看向宁悸,停顿片刻,对自己认错人这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他怪不得她三翻四次与她搭话,原来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施了一礼,喊道:“小叔。” 见宁悸还是僵硬着,她思索片刻解释道:“二夫人这几日有事,不能亲自来,便由我代劳了。” 宁悸觉得自己仿若被惊雷劈了脑门,他不信邪的问,“你是兄长娶的新妇?” 姜予点首,“是。” “......” 宁悸此时想给自己两个耳光,什么乱七八糟的深情,他可真自恋啊,凭空也能如此臆想,真不要脸。 他虽然并未做出什么唐突的举动,可如今面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嫂嫂,却还是不由得自心中升起了一丝尴尬,以及无颜面对的窘迫。 他往后退了几步,低下泛红的脸,喊了句,“嫂......嫂嫂。” 姜予应了一声,又道:“一路辛苦。” 她又说了些场面话,可依旧见他十分不适应,以为是他比较认生,便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之后便招呼人将他们随身携带的行礼放置好,驾着马车离开。 见她上了马车,宁悸将脚底的枝丫踩得咯吱作响,面上的表情也恢复成不可一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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