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愫皱皱鼻,朝他笑了笑。 “承桉哥,在我这里,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没有一件是小事。” 她说:“先前都是你在照顾我,这次我想报答你。” 蔡逯给她暖手,“仅仅是为了‘报答’么。” “不是。”灵愫曼声道。 她将目光移到药炉上面。 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顶着锅盖,往外冒豆大的气泡。 “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更是为了……” 她将指腹按到蔡逯的唇瓣上,“更是为了爱。” 爱…… 蔡逯对这个字很陌生,但在它被灵愫说出来后,他感到有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气泡,把他包裹了起来。 在这个甜蜜的如梦如幻的气泡世界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 他在梦乡里飘啊飘,不愿醒来。就这样,在她的陪伴下,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熬。 次日阳光乍泄,蔡逯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转眼一看,灵愫披着他的氅衣,挨着床榻将就睡了一夜。 喉管里的干涩灼热已然褪去,蔡逯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昨夜她唱着乡间童谣,哄他入睡。这样温馨的时刻,连母亲都不曾给过他。 蔡逯盯着她酣睡的侧脸愣神。 她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手上的伤口也清洗过,包扎好了。 她懂事到令他心疼。 蔡逯叫醒她。 “明日审刑院放年假,今日是年前最后一日上值。我想带你去那里看看。” 灵愫打着哈欠,“好啊。只是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审刑院那等公职场所,我也能进么。” 蔡逯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耳垂,“当然能进。” 至于为甚突然提起…… 都说生病时才知道谁是真心对你。他这一病,倒是考验了她对他的真心。 她说他常照顾她,细细想来,她照顾他的时刻又何曾算少。 对爱的最好回馈,莫过于将自己生活的全部细节都展现给她。 先前他尚有顾虑,怕她对他好是别有所图。现在看来,她仅仅是喜爱他这个人。 所以他愿意带她赴宴,让她接触他的圈层。也愿意带她去审刑院,让她了解上值时的他是何模样。 蔡逯捏起她的脸,“还有,昨晚睡前你说你嘴巴也难受,是怎么回事?” 昨晚,他难受得口干舌燥。她便说让他赶快好起来,否则她嘴巴也会难受。 灵愫回忆着,狡黠一笑。 “因为你生了病,我就不能亲你了呀!不能亲,我的嘴巴可不就难受了嘛!”
第20章 渣女 去审刑院这事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她维持了好久的“完美女友”形象,别说是蔡逯心里感动,就连一群刚认识她的下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这样完美的一个姑娘,去审刑院看一看,转一转又怎么了。 马车里,灵愫与蔡逯挤在一起翻花绳。 红绳缠在蔡逯肌理分明的手上,她把手伸过去,故意将绳勒紧,停顿几瞬,再夺来套到自己手上。 红绳从蔡逯的指根勒到指腹,离开时,他的手背俨然落下几道令人浮想联翩的、纵横交错的红痕。 绳是束缚,是剥夺。 抬眼看,蔡逯乐在其中,陪她一起玩游戏消磨时光。 有天,她会把更结实的红绳系成更复杂的样式,捆在他身上更隐秘的地方。 灵愫揉着蔡逯覆有薄茧的指腹,“疼不疼?” 蔡逯说毫无感觉,“我没这么娇弱。” 有天你会哭着喊着说疼的。 灵愫想。 蔡逯看她不再说话,试探问:“是在紧张么。审刑院的氛围还是比较轻松的,不要怕。” 他弯了弯眼,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再说,你背后还有我这重关系。” 病好了,蔡逯的精气神也回来了,看她的眼神里,也比从前多了一份狂热的光芒。 玩得累了,灵愫把红绳解下,扔到一边。 在这么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灵愫却隐隐感到她即将要失控。 不对劲。 她把脑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撇掉,攥紧蔡逯的手腕,在他好奇的目光中,亲了亲他的手背。 蔡逯既惊又喜,笑得很不值钱,一面纵容她的亲近,一面又怕她会做出更过分的。 “怎么不报备?” 虽是在质问,可灵愫从他的话里,品出了微乎其微的期待。 灵愫无辜地眨眨眼,“报告长官,我要亲你!” 蔡逯把另一只手递过去,“那这只手也要。” 这只手的手背上,玩闹间弄出来的红痕还未消退。 蔡逯在毫无察觉中,戴上了她设下的枷锁,甚至还引以为傲,以为这是她喜爱他的象征。 她把唇瓣搓圆,没出声,用口型吐出个“蠢”字。而后低头,把这个口型,印到了他的手背上。 蔡逯自然没窥出深意。她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像一团正在燃烧的棉花。 * 审刑院。 蔡逯与她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走着,恨不得拿个喇叭吹一声,告诉所有人:他正在沉浸在一段甜蜜的恋情里。 恰好从一片幽静的梅林里穿过,灵愫把另一条胳膊背在身后,朝某个方向,飞快比划了个手势。 很快,附近传来一只布谷鸟啼。 蔡逯纳罕:“院里不让养鸟,是谁在阳奉阴违?” 灵愫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哪有?承桉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蔡逯说肯定没听错,可那鸟啼声再也遍寻不见。听不见便罢了,他想着把一枝最漂亮的梅花折下送给她,可当他走到梅花树下,竟发现这一片梅林中,许多梅花瓣上都破了个小洞。 来的路上,他对她说,审刑院的梅花林是出了名的惊艳。 蔡逯想真是奇怪,“平时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又是鸟叫又是花瓣破洞的。” 偏偏是在今日,他原本是想在小女友面前装一下,好收获她不重样的夸夸。 结果,被打了两次脸。 蔡逯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好歹公事上没出什么纰漏,不然我得被叫去办公,就没法陪你了。” 话音刚落,副官就火急火燎地跑来。 “知院,大事不妙!”副官气喘吁吁,“审理复核案件时,大理寺与刑部意见不一,两边打了起来!大理寺那边吵着要见陛下诉状,说审刑院勾结刑部,合伙欺压他们!” 各地案件要先要送到审刑院备案,再交由大理寺审理,之后经由刑部复核,再由审刑院奏请陛下做裁决。 这是执行公务的常规流程,自蔡逯接手公务以来,中间从没出过差错。 偏偏是在今日…… 副官见蔡逯犹豫不决,凑近他小声提醒一句。 “此事恐对蔡副相不利。” 这话一出,蔡逯彻底没了辙。 蔡逯把灵愫扯到一旁,面色愧疚,低声说抱歉,“你在这附近随便走走,但不要走太远。我忙完马上来找你。”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她:“往南直走是储藏卷宗的地方,你不要去那里。” 蔡逯揉了揉她的脑袋,“等我回来。” 他也不想这么不负责任地把她丢下,可今日事赶事恰好都赶在一起。 真是奇怪。 * 人一走远,灵愫的神色立即冷了下来。 布谷鸟啼,花瓣破洞,是杀手同僚在回应:布局完毕。 这场局,出自她的手笔。 灵愫抬脚,朝南走去。 储藏卷宗的地方是个占地广的大平层,门前空旷,但阶面底下藏着各种易触的危险机关;几道门都用结构复杂的锁闩着,外面还有两队交替看守的卫兵,防卫极严。 她隐匿身形,绕到远处的另一间屋里,走起地道。 审刑院有地道这事,估计连长官蔡逯都不知道。 道里昏黑,灵愫闭上视力不好的眼,仅靠听力与杀手的直觉,就成功躲过道里的机关,迅速到达大平层。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面面高大的卷宗密集柜,架上摆着卷宗,一摞压一摞,一眼望不到头。 血液突然不断翻腾,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次袭来。 耐心。 她对自己说。 安静。 她在警告体内迅速升腾起来的杀意。 这种感觉很难完全压抑下去,反而时不时浮上心头,让她觉得哪怕杀遍审刑院里的所有人也都无所谓,只要能找到她需要的那本卷宗。 但她不能。 之前她已经为此鲁莽念头付出代价,她不能重蹈覆辙。 灵愫调整呼吸,在一排排标有各种案件类型的卷宗密集柜间,寻找标着“灭门案”的那一排。 不多时,她站在某一排卷宗密集柜前,停下脚步。 建朝以来,全天下各地的灭门案件,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其中某一本卷宗,藏着她寻觅数年的真相。 那股激动再也克制不住,灵愫脸上的肉颤动着,眼里迸发出一股狠辣劲。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目光在中间几排停了停。 她把呼吸放到最轻,缓缓伸出手。 “谁?谁在那里!” 如惊弓之鸟般,灵愫飞快躲在后几排密集柜中间。 在其中一排里,她发现了一只后腿受伤,奄奄一息的野猫。 她抱起猫,慢慢走出来。 “方才我给猫喂食,有条黄鼠狼咬了猫,猫跑到这里,我就追到了这里……” 她抱着猫,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声音颤颤巍巍,脸色灰白。 蔡连眉头狠狠一皱,“猫能钻洞进来,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迅速上前,夺过灵愫怀里的猫,在她身周绕了绕。 没发现她身上藏有赃物。 灵愫指了指身后一扇破窗,“窗纱被猫挠破,我是窜窗进来的。” 蔡连不相信他这番说辞,扯住她直往屋外走。 “知院,屋里进来个外人!” 俩人出来时,蔡逯正站在屋外,训斥下属,“黄鼠狼这等畜生都能进到审刑院里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非等畜生把卷宗咬坏才知道行动?” 闻声,蔡逯更是怒火中烧,“谁把外人带来的!” 待转过身看,蔡逯心口猛地一突。 他大跨步走去,先把蔡连踢倒在地。 “谁允许你碰她的?” 蔡逯语气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了这一句话。 他踩着蔡连的背施力,“蔡连,看在你是我远房表亲的份上,我留你一条命。” 蔡逯沉声道:“去刑部领罚,杖责十五。” 接着,他又对包括副官在内的在场众人说:“诸位失责,杖罚免了,连同年末奖薪,一并免了。” 大家也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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