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算是给自己刚才拔剑的解释。 民间的确有这样一种说法,若是男子做梦梦到长剑,则有孕的妻子会生下男孩儿。 张太医哪敢质疑太子的梦,他表情虔诚,点头如捣蒜:“是,是,太子妃胎象稳固,定会顺顺利利生下个小世子。” 打发走张太医,胥康一个冰冷的眼神,曾泽安心领神会,连拖带拽地把凝儿给拉了出去。 门吱呀阖上。 躺在床榻之上的柳烟钰慢慢坐了起来。 脸色依然苍白,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乏。 她坐直了,偏头,静静看向胥康。 他知道他刚才在说什么吗? 他分明起了杀意也马上要付诸于行动,却在最后关头撤了回去。 胥康眸中冷意不减,右手伸出,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音色冰冷:“说,是谁派你来的?孽障的父亲是谁?” 心思转圜之间,他咽下屈辱吞下愤怒,和着血泪认下她肚中的孩子。 绿帽子不能随便戴,要戴,也要戴个明白。 常年习武,他指腹粗粝,尚未使力,她纤颈便出现了淡紫色的印痕,她呼吸不畅,红润的嘴唇不由自主张开。 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呈现出窒息而痛苦的表情。 他手下无任何松动,毫无怜香惜玉之举。 柳烟钰使劲闭了下眼,拼命从齿缝里挤出句:“无,无人,指使我。孩,孩子父亲,已死。” 胥康蓦地松手。 柳烟钰大口大口呼吸。 “不是皇后派你来的?” 柳烟钰坚定摇头:“不是。” “秦大人或者秦夫人呢?” 她还是摇头,“都不是。”接连咳嗽两声,她道,“殿下且放心,没有任何人指派我,我能来,只是一纸圣旨的原因。关于怀孕,不管殿下信不信,我也是刚刚知道。若是早就知情,我定会提前说明,绝不会似今天这般嫁过来。” 她低垂着脑袋,站在胥康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柔细白润的长颈。 他移开眼。 就听她继续说道:“我和孩子父亲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机缘巧合同宿一晚。之后听闻他已病逝。事已至此,我认打认罚,听由殿下处置。” 那晚的男子,她印象不多。 她不想追究男子的身份,也不想去找寻他人在哪里。 事情揭过便是揭过,她不想再提。 既然她自己不想再提,跟胥康说人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妨碍。 孩子? 实属意外。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怀孕意味着什么。 可她月事向来不规律,近些日子月事没来,她便以为和往常一样,是紊乱而已。 压根没往怀孕那儿想。 现在得知怀孕,心里五味杂陈的。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没办法生下他。 胥康在屋内踱了两步,“你最好说得是真话!” “是真的。” “不管真假,从这一刻起,这个孩子是我的,”胥康语带威胁,“在任何人面前,你都要记住,这个孩子是我的。” 绿帽子还需要抢着戴? 柳烟钰略有些不解地抬头。 尝试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若是杀了她,会有什么坏的后果吗? 皇上会不喜? 认下这个孩子会有什么好处吗? 难道是以假乱真,保住太子之位? 她头脑昏沉,轻轻“嗯”了声,“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听殿下的。” 绿帽子这种东西,他愿戴就戴吧。 又不是她强迫他的。 门外传来曾泽安低微的声音:“殿下,陈之鹤在书房等您。” 胥康甩袖而去。 再也支撑不住的柳烟钰,一歪脑袋躺到了床上。 不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胥康来到书房,陈之鹤神色不安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大晚上进宫,不是有话要说?怎么装起了哑巴?” “殿下,太子妃那边?” 原本,他是暗里支持太子,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中毒事件表明,皇后早知道他是太子的人,这样也好,陈之鹤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索性正大光明地站到太子身边,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曾泽安递出消息说太子妃有孕,犹如五雷轰顶的他,连滚带爬地赶进了宫。 “与其以后费心,不如将计就计。”胥康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就认下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陈子鹤急道,“不杀太子妃的话,也可以一碗汤药落了他。” 不非得这样忍辱负重地认下。 陈子鹤为胥康感到痛心。 胥康沉默。 “若要李代桃僵,也不非得是这个孩子,要知道,他极有可能是皇后娘娘的手笔。我们,我们不能再陷入皇后娘娘的圈套。”一次足矣,陈子鹤暗暗发过誓,绝不会再让皇后娘娘称心如意。 “不管是不是,我决心已下,就这样吧。” 胥康语气坚决,陈子鹤只有听命的份儿。 “是,殿下。” 踩着夜色,陈子鹤痛心疾首地离开皇宫。 ~ 皇后宫里,听完玉姑姑的汇报,皇后娘娘先是诧异,接着爆笑出声。 她笑得眉飞色舞,花枝乱颤。 平常一举一动皆显优雅仪态的她,这会儿笑得毫无形象,嘴巴张到极致,身子后仰,笑出了眼泪,笑出了癫狂之势。 玉姑姑赶紧扶着皇后的肩膀,以免她摔倒。 许久都未见到皇后如此兴奋,她在心里暗自自夸,多亏刚才腆着脸在东宫多留了会儿,要不然怎么会带回这么有份量的消息。 果不其然,笑够了的皇后纤手一挥:“玉姑姑,赏!” 一锭黄灿灿的金子送到了玉姑姑面前。 玉姑姑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地接了过去:“谢皇后娘娘。” “这是你应得的。”皇后娘娘扶正自己的凤冠,“秦夫人真是做了桩美事,真不知打哪儿给本宫淘换来的宝贝,不光蠢笨无知,还悄悄揣了个崽进来。” 她抑不住笑意,问道:“胥康的脸色一定比那天上的彩虹还要美上几分吧?” 不气疯了才怪。 玉姑姑“呀”了声,语气迟疑:“这个,这个,奴婢光顾着回来禀报,还未及细看呢。”她有点儿懊悔,“不然,奴婢再去趟?” 皇后娘娘摇头,“不必了。不用想也能猜到,胥康本就患有隐疾,这个太子妃又是我做主塞给他的,他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气完婚,临到揭盖头了,却变成买一送一。这送的,还是最堵他心的崽儿。他不气疯了才怪。” “能忍住事,则明天杀,忍不住的,今晚就会血溅当场。”皇后视人命如儿戏,“柳烟钰死了便死了,也不枉本宫高兴一场,到时候厚葬,不牵连柳家就是。” 皇后梳洗一番,心情美美地睡下。 ~ 东宫。 在外头吹了会儿凉风,凝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小姐有孕,太子说是他的孩子。 等太子离开寝殿,她轻拍胸口,轻声轻脚溜了进去。 跑到床榻前,就见柳烟钰歪倒床上,睡得正熟。 她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能睡着。” 她转去膳房,亲手做了点儿面食,提拎着回来。 她轻轻将柳烟钰唤醒:“小姐,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小姐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她不放心,多少吃点儿才好。 睡了一小会儿,柳烟钰多多少少有了点儿精神,眼睛半眯着,紧紧鼻子,嘟囔道:“面的味道。” “嗯,小姐定是饿了,先吃口吧。”凝儿扶她坐起,把面端到她跟前,喂她。 柳烟钰懒得动,便靠在那儿,任由她喂。 一小碗面滑到胃里,她表情舒适地笑了:“凝儿做的面最好了,吃完就有精神。” 到这会了,凝儿才敢释放情绪,她抽抽咽咽地问道:“小姐,你会没事吧?” 剑指喉咙的刹那,她不相信太子没有杀心。 她脑袋愚笨,不知道危险算是解除了还是会用另一种方法继续。 柳烟钰淡笑着安慰她:“暂时没事了。” “就只是暂时没事了?那以后呢?”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心思多。”柳烟钰道,“下去休息吧。” “太子,太子还会过来吗?” 凝儿隐隐觉得孩子不是太子的,但柳烟钰不说,她不敢问。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太子,太子应当会过来吧?” 虽然很怕很怕太子,可凝儿知道,如若他不来,以后小姐在宫中会因此而被耻笑的。 吱呀一声响。 一道颀长的影子缓步踱了进来。 凝儿受惊般地蹿起,恐慌而口吃地喊了声:“殿,殿下!” 胥康冷眼瞧她,“出去吧。”他缓缓说道,“不要打扰我与你家小姐的洞房花烛夜!”
第9章 洞房花烛夜? 柳烟钰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抬头望向胥康。 父亲是太医院医士,父亲说太子有隐疾,必定是真的。 既然有隐疾,哪来的洞房花烛夜? 更何况自己还有身孕? 难不成不取自己性命,改成以折磨自己为乐? 饶是宠辱不惊的柳烟钰,后背也不自觉爬上了一丝冷瑟之意。 心思千转百回之际,凝儿早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 烛光摇曳,映衬着大红的喜被喜服。 长身玉立的新郎官身上却没有半丝喜气。 两人对视良久,胥康鼻端发出一声冷哼,一撩袍子,躺到了侧旁的贵妃榻上。 贵杞榻不够长,他躺下后,脑袋枕着一边扶手,双脚则正好搭在另一头的扶手上。 宽度则勉勉强强。 他躺下之后,淡淡道:“如此而已。” 说罢,阖上眼睛。 不再理她。 莫名的,柳烟钰松了口气。 她倚靠着坐了会儿,困意再次袭来。 她身子缩到被窝里,两只手拢在身前,只露出苍白的小脸。 慢慢进入了梦乡。 她呼吸变平稳之后,躺在贵妃榻上的胥康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像一只蛰伏的猛兽。 看似闭目休息,实则在关注着周边的一举一动。 他几乎是瞪着眼睛到天明。 * 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皇后娘娘早早起来梳妆。 镜中女子面色红润,眼神清亮。 她很满意,问:“玉姑姑,东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知道皇后娘娘早起会问,夜半时分,玉姑姑便遣人去打听。 这会儿便赶紧回道:“娘娘,东宫那边静悄悄的,无事发生。” 皇后蹙眉,“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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