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姨娘慌了,秦夫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可牵扯到女儿的婚姻大事,她眼睛转来转去,拼命给自己想着开脱的法子。 “这个,秦夫人,”她讨好地说道,“秦夫人明鉴啊,烟钰的确是目无尊长,当着皇上的面,把我们老爷给骂了通。说她伶牙俐齿,那是皇后娘娘高看她。她顶多是强词夺理罢了。” 柳德宇道歉:“实在对不起,秦夫人。烟钰这孩子从小缺少管教,她母亲在世时性子软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等她母亲去了,无人管束,愈发狂妄自大,以至于发生婚前有孕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是啊,秦夫人,我是姨娘,不敢对她进行过多约束,老爷才让其去了仙草山,为的是让她修身养性,万万没想到会惹出这种事端。我们,我们的确是不知啊。我们说得句句属实,万不敢对秦夫人有半丝隐瞒。” 秦夫人叹气:“且不说这个,她肚子里的孩子倒底是谁的,你们能不能确定?” 早知是太子的,她禀报给皇后,皇后也好有个计策。这可倒好,直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稀里糊涂给太子充当了回帮凶。 真是恨人哪! 柳德宇和丽姨娘面面相觑,秦夫人瞧他俩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们,这都是什么父母,一问三不知的。”她一点儿面子也不留,“我瞧了都觉得不靠谱,难怪皇上让柳大人续弦。” 柳烟钰蠢不蠢笨她不知道,反正柳德宇和丽姨娘瞧着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秦夫人算是瞧明白了,再问个一天一宿也是白搭。 她气恼地站起来,边摇头边往外走:“我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算是彻底栽到你们夫妇手中了。” 柳德宇束手无策,眼睁睁瞧着秦夫人败兴而归。 丽姨娘心里更慌,这头按下葫芦那头又起了瓢。 刚把柳德宇安抚好,秦夫人这头又炸了锅,且这锅炸得还不轻。 全盘否了他们柳家。 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焦躁不安地转来转去。 一筹莫展的秦夫人则再次进了宫,硬着头皮据实以告,皇后娘娘默默听完,没说任何话,只轻飘飘地挥了下手,玉姑姑便把人给请了出去。 秦夫人无计可施,心烦意乱地打道回府。 * 太子妃宫里。 柳烟钰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前,边喝茶边看医书。 茶杯空了,她也不劳烦凝儿,自行续满,表情怡然地抿口,继续看书。 等她再要续水的时候,一旁的凝儿忍不住,不太放心地问:“小姐,您的身子,茶水是不是得少喝?” 有孕的身子,哪能这么随心所欲? 柳烟钰自书中抬起头,神色无所谓地说道:“百无禁忌。” 凝儿怔住。 柳烟钰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接着解释道:“你还不明白么,”她轻抚小腹,“他活不了。” 凝儿不知所措。 柳烟钰淡然一笑:“去,悄悄备副落胎的药。” “可是,小姐……” 柳烟钰略一思量,“刚到宫里,你也不辨好坏,这样吧,你就找曾总管,让他准备。他如果问的话,就说是我让你准备的。” 凝儿乖乖应了声。 曾泽安接到这样的要求,稍稍愣了下,但他什么也没问,转头就报到胥康那里。 胥康正在写字,笔锋顿住,问:“要落胎药?” “是,太子妃身边的凝儿说的。” 笔锋继续游走,他道:“她既然要,给她便是。” * 皇后宫里这几日分外安静,进出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皇后少言寡语,除了见皇上之外,几乎一个字也不说。 深夜,去办事的太监匆匆而回,跪在皇后面前禀报:“娘娘恕罪,一无所获。” 皇后面色如霜,“还是不能确定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太监摇头:“找不到太子妃与太子相识的蛛丝马迹,也没有任何太子妃与男子相处的线索。” “出入仙草山的病患呢?” “宁安师太对外有要求,仙草山只接诊女性患者,若是男子生病,可以请她下山。她不应便罢,若应便下山诊治。” “去烧香拜佛的,总有男子吧?” “这个是有的,但寺庙不留宿男子,男子若去都是短暂停留。没听闻太子妃与外男的任何事情。” 皇后娘娘冷笑:“下去吧。” * 翌日,柳烟钰早早起了,边对镜梳妆边吩咐:“凝儿,你去找下曾总管,就说我让你问问,太子今日可有空陪我回柳府。”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她没忘。 “若太子不回,你便告诉曾总管,就说我也不回,记得把理由说出来,就说我说的,我若无孕肯定可以自己回门,但现下怀有皇家子嗣,自行回门的话,会失了皇家的颜面。” 凝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落胎的孩子,那肯定不是太子的。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小姐这是犯了天大的错。 宫外没有娘家倚靠,宫内,四面楚歌。 还能有底气这么对太子说话么? 柳烟钰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问:“记住了吗?” 凝儿赶紧把她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柳烟钰这才放心地让她出去。 凝儿脚步迟疑地来到太子书房外,问门口的小太监:“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凝儿,曾总管可是和太子殿下一起?” 屋里头的曾泽安听到动静,马上出来。 “凝儿姑娘啊,所来何事?” 凝儿便道:“太子妃让奴婢来问问,太子今日可有空陪她回门。” 回门是大事,曾泽安不敢怠慢,他道:“你且等等。” 他进到书房里,向胥康请示。 自从被柳烟钰委婉拒绝后,胥康再未踏入她的寝宫半步,到这会儿心气也不够顺畅,他直接拒绝:“没空。” 曾泽安便出来对凝儿说道:“太子没空,烦请太子妃自行回去吧。” 胥康是太子,身份尊贵,事务繁忙,没空陪着回门也情有可原。 眼看他要转身,凝儿飞快说道:“那太子妃便也不回去了。太子妃说了,若是无孕,太子妃肯定可以自行回门。但现下她怀有皇家子嗣,自行回门的话,会失了皇家的颜面。” 说这番话的时候,凝儿既心虚又害怕,双手攥得紧紧的,虽拼命抑制,可那声音里还是捎带了丝颤抖。 心慌慌地完成任务,凝儿便要落荒而逃,听愣了的曾泽安出言制止:“你且等等。” 他表情里带着几分思量,把这话原原本本转告太子,转告完,问道:“殿下,您看?” 这太子妃凡事还挺有主见的。 他得把话传到了才行。 胥康眼睫缓缓抬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她说的?” “是,太子妃身边的凝儿是如此传达的。” 曾泽安没亲口听到,可听起来,像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太子妃能说出来的话。
第12章 曾泽安在胥康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冬日屋檐下的冰柱子,冷彻如骨的。 能把胥康气成这样的人,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曾泽安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不免在心里佩服起这位太子妃来。 若她是以处子之身嫁于太子,或许这东宫会变得不太一样吧。 她这话虽然说得胆大包天,但细细分析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管是蒙受耻辱还是饮下恨意,她腹中的胎儿,终归是太子亲口认下的。既然是认下了,那就得一认到底。 太子妃这话,在孩子是太子这个前提之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太子生气,是因为假设不成立而已。 胥康只觉胸口堵得慌,他闷声闷气道:“回!” 凝儿想不到太子会突然改变主意,罔知所措地回去了。 把事情经过禀告给柳烟钰,她没有半丝的意外,一副料定会如此的样子,问道:“药煎好了吗?” 刚起那会儿,她便吩咐凝儿把曾泽安送来的落胎药拿去煎,她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好了。 凝儿:“奴婢马上去看看。” 小厨房里的中药罐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有个小宫女安安静静守在旁边。凝儿掀起盖子看了眼,汤汁浓郁稠浊,她示意宫女关火,自己则把药汤倒到早已准备好的药碗里,盖上盖子,稳稳放到食盒里。 东宫门口早已备好马车,柳烟钰出来后,曾泽安掀开车帘:“太子妃,请!” 柳烟钰弯腰坐进去,抬头便看到早已坐在里面的胥康。 她微怔,紧接着便面色如常,轻抚裙摆在他对面落座。 坐好后,凝儿把准备好的食盒递了进来。 柳烟钰接过,轻轻放置到自己旁边。 胥康眼神淡淡扫过来。 柳烟钰解释:“殿下,这是刚煎好的落胎药。” 边解释边看向胥康。 她向曾泽安要落胎药,其实是在向他要。他给了,便是表示默许。 等同于她在做的事,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 现下的情形也是。 告诉他落胎药准备好了,他同意,她便会按计划行事,若他不同意,她则作罢。 胥康猜出她的计划,淡淡“嗯”了声。 孩子,他不要。至于怎么个不要法,随她的意吧。 得了许可,柳烟钰放心了。她不再说话,倚靠着车壁,闭目假寐。 跟冷言寡语的太子没什么好交流的。 大眼瞪小眼更是无趣。 不如装睡省事。 落在胥康眼里,他更觉气闷。 明明很气,却又难以抒解。 柳烟钰所处的境遇,换作旁人,早诚慌诚恐,天天心脏提到嗓子眼,俯小做低的求他给条活路。可她倒好,不胆怯不惶恐,心安理得,处之绰然。 某些瞬间,他甚至有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感觉。 马车速度很快,但相对平稳。 快抵达柳府之时,柳烟钰睁开了眼睛,她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眼,转过身,动作轻缓地从食盒里端出药碗。 为防药汁溢出,凝儿刻意选了个深些的药碗,药汁只占了碗的三分之一。 路途颠簸,倒也没什么损耗。 药碗尚有丝余温。 柳烟钰端起来,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 把空碗放回食盒,重新盖好。 她用丝帕仔仔细细拭了拭唇侧。 胥康静静看着她喝完,中药定是苦的,且这药是要带走她腹中胎儿的,但喝的过程她没有半丝停顿,脸上表情更是,平淡得让人感觉不出她刚才在喝落胎药。 他见过父皇的嫔妃喝药,喝毒药的,哭天抢地仪态尽失。喝补药的,紧着鼻子苦着脸,喝完不忘塞个蜜饯压压。 轮到柳烟钰这儿,就跟喝清凉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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