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显贵四处的皇城,最不缺的便是子嗣,如今李溯被燕蒹葭断了掌,将来别说是继承家业,就是随意出个门,恐怕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可怜什么?”燕蒹葭头也不抬,兀自淡笑一声道:“你别忘了,本公主也是为你出头,才如此残暴的行事。” “公主是为我出头?”辛子阑不以为意,睨了一眼燕蒹葭,雪色衣摆落在梨花凳上:“难道公主不是在为民除害,做着不为人知的善举吗?” “公主……”屋外一声通报,打断了室内的寂静无声:“姽婳姑娘求见。” 姽婳姑娘? 随身伺候的美人儿眸底闪过诧异,这素来高高在上,傲慢的不得了的不眠楼头牌姽婳姑娘,要知道,燕蒹葭前些时日要见姽婳,可都被她给婉拒了,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 本以为燕蒹葭会面露喜色,没有料到她闻言,竟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掀,只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道:“让她明日再来,本公主待会儿还有些正经事要办,醉人曲儿晚些时候才有闲情逸致听。” “是,公主。”屋外的婢女回了一声,便再无响动。 “公主有什么正经事?”一旁的辛子阑淡淡问了一句,倒是没有如旁人一般,对燕蒹葭的说辞有任何诧异神色。 燕蒹葭闻言,不慌不忙的睨了眼他,反问道:“你说呢?”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四下近身之人听着,都觉云里雾里,谁也没有看懂,聪明人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唯独辛子阑知道,他兀自问的那一句,燕蒹葭其实是给了肯定的回应。 燕蒹葭说“待会儿有正经事”,故而他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李溯的事情,李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问燕蒹葭的时候,实际上是有着自己的猜想的。 这一点,旁人不明所以,但燕蒹葭却看得出来。所以,她那一句反问,便就是无声中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在告诉她,宫中不出所料已然大乱,片刻之后,定然有宫人前来…… 就在辛子阑想得入神之际,那一头,便听外头再次传来响动,乱了他的思绪。 “公主,”外头侍者禀报:“陛下让您进宫一趟。” “来了。”辛子阑一笑,视线落在燕蒹葭的脸上。 燕蒹葭勾唇,看了眼盘中最后一颗紫红的葡萄:“恰好。” 说着,她径直起身,拍了拍稍显褶皱的衣摆,青葱如玉的指尖捻起最后一颗葡萄,丢入口中。 “本公主得进宫戏耍一番了,”她吐出嘴里的皮儿,伸了个懒腰,眉眼生辉:“你们好生服侍辛公子罢。” 说着,她踏步前行,同辛子阑招呼一声,便就要打算离去。 “公主,”这会儿,辛子阑却堪堪叫住她:“那玉簪……” “玉簪既是坏了,你便再去买一支好的。”燕蒹葭回头,眸底藏了三分揶揄:“辛子阑,好歹本公主每月给你的月银不少,怎么也不买个体面的送人?人家妙玲珑可是妙府的大小姐,街边随意买的一支玉钗,你当入得了她的眼?” 妙玲珑? 伺候的美人儿眸底闪过诧异,妙玲珑是妙太傅家的嫡出女儿,金尊玉贵,一直是整个建康城青年男子的梦中之人。怎么会与辛子阑扯上关系? 更何况……方才燕蒹葭说辛子阑要送玉簪给妙玲珑,这燕国再怎么民风开放,可私相授受的事情却是万万不可行的,尤其这人还是辛子阑——传闻中临安公主燕蒹葭的面首。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辛子阑闻言,微微一顿,旋即拱手笑道:“公主说得是。” 话音坠下,燕蒹葭颔首转身,转瞬便离开了。
第6章 李家追责 秋末冬初,燕国凋零一片,即便在最是富贵的皇家,也一样枯黄满地。 偏殿之上,大理寺卿李正面色沉沉,手执玉牌,隐约可见额间青筋暴起。 “求陛下为老臣做主!”他忽地跪地,笔直着背脊道:“临安公主当街行凶,断我儿李溯右掌,众目睽睽,求陛下莫要徇私!” 今日早朝过后,李正如往常一般乘着马车回府,不料马车还未抵达府门,便有府中小厮前来状告。说是李溯在街头遇着燕蒹葭,无缘无故便被燕蒹葭断了右掌,他心中急切,匆匆赶了回去。 回到府中的时候,那儿已然乱作一团。李正瞧着李溯昏厥在床,右掌裹着纱布,那纱布隐约还在渗着殷红的鲜血,瞧着极为触目惊心。 他知道,临安公主燕蒹葭素来无法无天,也知道她和李溯有些过节,但那些过节皆是少年之间的小事儿,从未曾料到,竟是到了如今的地步。 越是想着,李正便越是气愤难挡。这燕蒹葭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这件事,朕自当给爱卿一个交代。”龙椅上,传来一声不急不躁的回应,比起李正的气急败坏,显然那上位之人,依旧气定神闲。 虽年逾四十,可燕王却依旧如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般,俊逸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只一双沉静的深色瞳仁,划过犀利与尊贵。 这时,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地道:“陛下,公主进宫了!” “倒是很快。”李正闻言,冷哼一声,攥紧的拳头愈发使了两分气力。 他本以为,依着临安公主素来的性子,当是拖拖拉拉,要他等好一阵子。没有想到,不过片刻功夫,她便抵达宫中,想来是有所准备…… 龙椅上本神色淡淡的帝王乍一听‘公主’二字,眸底顿时亮了一分,嘴角不合时宜的露出一抹笑意来:“让蒹葭进来罢。” 一句‘蒹葭’便道出了其中特殊。毕竟随身伺候的宫人皆是知晓,燕王素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无论谈论起哪位公主,都是以封号唤之。唯独燕蒹葭这个临安公主不一样,燕皇唤她,总是满是父爱,谓之:蒹葭。 “是,陛下。”小太监应了一声,随即动作很快的爬了起来,转身离去。 看着那素来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那罕见的笑意,李正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燕王极为疼宠临安公主?甚至于整个燕国,人人都知道,临安公主若为男儿,定然要成为下一任储君,哪儿还有诸多皇子什么事儿? 而这份疼宠,皆是要从燕蒹葭的生母萧皇后说起。听人说,萧皇后并非世家大族出身,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莫名登上皇后之位,并在那之后,冠绝后宫十余年,令整个朝堂上下,深觉震惊。 就在李正心中愤愤之际,燕蒹葭宛若秀美少年郎一般,大踏步入内。 她生的极为肖像萧皇后,但那一双璀璨的瞳眸,却和燕王一个模子刻出来,乍一看倒像是皇子而不是公主,清贵且放浪形骸。 “多日不见啊,父皇。”燕蒹葭迈过门槛,也没有行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偏殿,转而又招呼着身侧的太监:“德公公,快给本公主找个凳子来。” 她说的极为自然,几乎就好像忘了有李正这个人一样,眉眼之间的诡诈,一瞬间像极了龙椅上的某人。 李正咬牙,也不怕会招惹到这等子大人物,只出声道:“公主莫要装蒜,老臣知道公主瞧见老臣了!” 敛了几分神色,燕王这一次倒是没有太过纵容燕蒹葭,只淡淡道:“蒹葭,李大人说你无故将他府中小儿右掌砍断,可是真的?” 真不真,燕王自然心中有数。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公主,若是没有缘由,她断然不会这般行事,更不会如此踌躇在胸的模样,迅速的应召入宫。 毕竟这妮子,从小到大闯的祸事儿,可不止如此。 燕蒹葭勾唇,也不催促徳公公找凳子,转瞬又漫不经心回道:“半真半假。” 一边说,她一边捏着手中的折扇,如同纨绔公子哥儿那般,熟稔的将其摇开。 “半真半假?”燕王不动神色。 “公主好一句半真半假!”李正忍不住怒道:“难道公主没有断我儿右掌!” “右掌自然不是本公主亲自动手砍断的。”燕蒹葭煞有介事,道:“不过,今儿个本公主可以姑且认下是我所为。但父皇方才说无故断他右掌……” 她忽地一笑,犹如寒冬凛冽,带了三分冷意:“就李溯干的那等子恶事儿,断一掌恐怕还只是轻的!”
第7章 反转 偏殿之上,燕蒹葭摇着手中的折扇,红唇噙着一抹是似而非的笑意。 “公主说什么?”李正丝毫不信,只问:“公主说我溯儿为恶?” 李溯是李正最小的儿子,如今不过十六岁,瞧着个头有些,但实际上却还是孩童心性。至少在李正看来,这个儿子虽没有多么聪慧,但也绝对不可能为恶一方。 “蒹葭,你说李溯干了恶事儿?”燕王道:“据朕所知,李溯年方十六,素来也算性子老实。” “十六岁还算小吗?”燕蒹葭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父皇倒是忘了,我十四岁的时候便将宫中几位皇兄揍了个遍,这李溯眼见着也快能娶妻生子了,怎地还算是年纪小?” 燕王闻言,哼笑一声,道:“你几位皇兄那时欺辱你,挨揍也是该的。” 这话一出,听得李正颇有几分无言,分明都是天子的子嗣,可这天子却唯独偏袒燕蒹葭。难道如今他溯儿的事情,也将不了了之? 一想到这里,李正便忍不住握拳,素来刚正的性子,顿时憋不住了。 “公主说我溯儿胡作非为,可有证据?”他全然不顾帝王可能会因他的无礼而恼怒,只一个劲儿道:“难道公主随口一说,便可以指摘我儿过错不成?” “李大人平日里劳心政事儿,难免对府中之事疏于管教。”燕蒹葭不疾不徐道:“但大人口中稚子残害黎明百姓,却是确有其事。” 燕王闻言,率先出声:“残害黎民百姓?” 他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犀利。 看来今儿个这事儿,果然有些猫腻……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正。就见李正面容依旧,但依稀可见眉宇间的愕然,转瞬即逝。 显然,对于燕蒹葭说的,李正丝毫不知。 “公主何意?”心下微微紧了一分,李正依然坚信自己的儿子。 “李大人想来是当真不知道呀!”燕蒹葭挑起秀眉,弯唇:“前些日子,李溯强抢良家妇女,那女孩儿抵死不从,李溯便发狠了将人卖到窑子里去,逼得人家小姑娘咬舌自尽,年纪轻轻,便丧生在了青楼楚馆之内。” “公主莫要胡言乱语!”听着燕蒹葭的话,李正道:“若是溯儿当真如此作恶多端,为何建康城没有传出丝毫风声?” 李正以为,他自己好歹是大理寺卿,素来也是刚正不阿,如果真的有这等子事情,黎民百姓应是第一个便告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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