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需得看他们在梦中如何,”弥尘摇头,道:“世外一日,梦中数年,急不得。” 楚青临沉吟:“如何才能让他们快点醒来?” “将军不妨走一遭?”弥尘笑着问他。 “走?”楚青临道:“你是说,入梦?” “不错。”弥尘回:“将军可以试试,入梦将他二人带回来。” “不可!”这会儿,牧清却是突然道:“楚将军若是入了梦,恐怕再不用醒来了。” “哦?”楚青临扬眉。似乎在问牧清,他这是什么意思。 牧清道:“他怕是有私心,想要害我师父!届时,你三人一命,我师父死了,楚将军也别想独活!” “师侄为何如此揣测我?”弥尘一脸慈悲与无奈,道:“我与师兄无冤无仇何必为了杀他,枉害他人性命?” 牧清冷哼一声,丝毫不承认这个师叔,只道:“这是我师父的嘱咐,楚将军若是想安稳度过,最好不要听信旁人的进言。” 牧清是看不上弥尘的,原因有二,其一,弥尘与扶苏是死对头,虽说同门多年,但却一直不太对付。其二,弥尘修为不仅次于扶苏,实际上连牧清……也是不敌。 如此师叔,牧清自是看不上眼。更何况他师父还叮嘱,务必提防此人。 “牧清说的不无道理。”楚青临垂眸,道:“且再等一日罢。” 他说这话,似乎是全然不怕得罪人一样,听得弥尘一度失笑。 燕国皇宫 草色凋零,鲜花枯萎。冬日来临,寒风渐盛。 “公主。”黑衣人跪在燕灵兰的面前,道:“探子来报,陛下诏书楚将军已然收到了,然……楚将军并不打算回京。” “不打算回京?”燕灵兰掌心的杯盏重重摔在桌上,怒目道:“什么叫做不打算回京?父皇这几日接连发诏而去,燕蒹葭这贱人竟是半点回应没有!” 她想起数月前,燕蒹葭离京时与她说的话,一时间更是焦急难耐。 那时燕蒹葭说,想要让楚青临成为她公主府的一人,还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的荒唐话来。若是她没有猜错,此次定是燕蒹葭故意扣着楚青临不放,分明凉城的事情都解决了,她却还迟迟不回京,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站在她身侧的燕灵曼忽而低声道:“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燕灵兰看向燕灵曼,语气不善:“你知道什么?” “皇姐,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依着七……”她正想说是七皇妹,但是话到嘴边,见燕灵兰那几乎吃人的眼神,顷刻便跟着改了口,道:“依着她的性子,父皇的信函……当是不会置之不理。” 燕灵兰不耐烦的盯着燕灵曼,冷声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她是极为看不惯燕灵曼这样的性子的,支支吾吾、慢慢吞吞,一句话不直接说明,非要让人揣测半天。有着等子绕弯子的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燕蒹葭那贱人! 燕灵曼面上虽是畏惧,但垂下的眸底却划过一抹不屑,大抵是对燕灵兰的脑子,极度看不起的。 “听说她此时是在幽州……幽州有狐妖作祟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言下之意便是,燕蒹葭不回信函,楚青临不回皇城,或许是因为此时的燕蒹葭已然回不了信函,而此时的楚青临更是兼顾不了。 幽州出事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都城,故而,就连燕王也不知道,燕蒹葭其实已然身陷囹圄。之所以诏令连连,那是因为燕王也在怀疑……幽州是否也出了事情。 燕灵兰闻言,心下一喜:“你的意思是……燕蒹葭可能被狐妖杀了?” “应当不会被杀。”燕灵曼道:“纸包不住火,若是她真的没了性命,恐怕楚将军也不会那般周旋。” 死了公主,那再怎么推脱也是终要面对天子的盛怒。再者,楚青临也不像是那等子没有担当之辈。 燕灵兰皱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容浮现森冷的笑意:“那就是出了事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真是极好的机会,天助我也!” 说着,她侧眸看向暗卫,命令道:“派一波人,去把燕蒹葭这贱人给杀了!” “皇姐,如此不妥。”燕灵曼出声,阻止道。 这是燕灵曼头一次这样‘勇敢’,可此时此刻,燕灵兰哪里注意的到?她满心满眼皆是要将燕蒹葭置之死地。 “哪里不妥?”燕灵兰眯起眸子,冷冷盯着她:“你莫不是要……” 燕灵曼幽幽道:“皇姐误会了,我一直是与皇姐站一处的,只是,皇姐可以再多借几只手,人多……力量才是最大的。” 屋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室内无声无息。 扶苏望去,就见燕蒹葭坐在窗台前的藤椅上,她身上覆着薄薄地锦被,阳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有那么一刻,扶苏觉得眼前的这张脸容,是那么的陌生。 此时此刻,她或许不再是燕蒹葭了,只是在扶苏的眼中,她生了一张和燕蒹葭一样的脸容。可她神色寡淡,看不出一丝从前的明媚。 她或许,已然是顾偲了。 即便听到声响,她也丝毫没有动作,仿佛来得是谁,她都不关心。 顾笙唇角发涩,颤抖着喊了一句:“偲偲……” 他话音落下,顾偲的身子便有些僵硬,似乎是难以置信,她偏头朝着顾笙的方向看去。 只是,那一眼,却是暗淡无光,叫人痛心疾首。 顾偲的眼睛……真的瞎了。如食梦兽说的一样,她的眼睛的的确确看不见了。 年少时飞扬跋扈的少女,笑容青葱,而今却宛若缟素,不复当年。 “偲偲,我回来了。”顾笙再一次出声,川流不息的岁月,骤然停歇。 “三……三哥哥?”膝头的锦被落在地上,蒙了尘灰,她抚着藤椅,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 坠入黑暗的人,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人,如今比任何时候都期待光明。 “我在。”顾笙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稳稳握住她的手腕:“偲偲,我在!” 千言万语,一时间竟是开不了口。 “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顾偲的脸上,再度浮现笑意,可那笑容不是喜,也不是喜极而泣,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年少时那样,他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是……爹爹和大哥二哥……已经没了。”她眼底有泪跟着缓缓溢出。 一滴,两滴,三滴,落在他的手背,滑落在地。 “偲偲,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心口仿佛裂开了一样,疼得他呼吸不过来。 她摇了摇头,痴痴笑了起来:“我的眼睛瞎了,我……早该去死的。” “偲偲,不要这么说,你要活着,你定是要活着啊!”他紧紧抱着她,声嘶力竭:“谁人害得父亲和兄长?我要为他们报仇!” 顾偲身子僵硬,好半晌,才回道:“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他们!江执是我要嫁的,顾家也是我害的,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是江执?”顾笙压抑着情绪,道:“我就知道是他!” “五年前你走后,我与江执都被劫匪劫持。”顾偲满眼空洞,回忆起那段往事:“那时我以为,江执是我的缘,怎么也没有料到,他其实是我的劫数啊!” 五年前那批劫匪,和杀害她兄长的劫匪,的确是出自同一批人。而江执……便就是和那群匪徒是一伙的! 五年前,江执暗中勾结匪徒,劫持了她,为取得她的信任,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让顾景岚离开了寺庙,剩顾偲和江执独自下山。 原本江执只是为了骗取顾家的银钱,但没有想到顾偲对自己起了一丝别样的情愫。于是,他顺水推舟,次年便娶了顾偲。 江执父亲的确早年与顾景岚是旧相识,可他父亲早年过世,他母亲也熬了没有多久相继离去。机缘巧合之下,江执入了土匪窝,因他文成武就,识得许多大字,很快便成了土匪头子。 之所以打起顾家的主意,那是因为江执的确想要入仕,他想得极为长远,官匪若是有朝一日勾结上了,定然对他很有助益。 可顾景岚的为人清正廉洁,不可能提携他,而他入匪多年,也早不是读书识字的料子,正因如此,他才打起了顾偲的主意。 顾笙走后,顾府仿佛失了主心骨一样,那时江执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只要他接近顾偲,成为顾家的恩人,顾景岚定然是要提携于他的。 事实上,江执还是猜错了。若非他成了顾家的女婿,恐怕这一官半职,并不容易得到…… 与顾偲成亲的头几年,的确还算平静。江执不止一次进京赶考,但每次都落了榜,为此,他心中也生出焦躁之意。 江执虽说将他带到手下,交了一些事务与他,但他其实没有半分实权。故而,第三年的时候,他在燕京结交了几个大官。其中,便有顾景岚的死对头,尚书郎应勤。 应勤的兄长早年科考之时,正遇着考官顾景岚,那时他兄长舞弊,被顾景岚所察。顾景岚生性刚正,无论应勤的兄长如何哀求,还是秉公办理了此事。而后,应勤的兄长被终身禁考,废了前途,没过两年便抑郁而终。 后来,应勤考上了状元郎,辗转几年得以升官发财,一路平步青云,成了尚书郎。可那时候,顾景岚已然回了幽州,再加之顾景岚一直克己守法,秉公严明。应勤便没了对付顾景岚的法子。 但年岁远去,应勤对顾景岚的恨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于是,在见过江执几面之后,两人便在暗地里,合谋算计顾家,算计顾景岚。 江执为了自己的‘前程’,帮衬着应勤栽赃陷害顾景岚。一人明,一人暗,里应外合便可成功让顾家倒台。 但在这之外,顾家的两个嫡子却是毒瘤,他们二人深处燕京,定然能够查出事情真相。所以,顾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匪徒第二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便是取顾家两个嫡子的性命。那时,顾景岚还未被诬陷,本想着一家人能够团聚,等到的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 顾家二子丧礼还未筹办完,头七还没有过,十恶不赦的匪徒也还未寻到,紧接着一道圣旨下来,抄家入狱,顾景岚丢了官,莫名成了渎职的官员。 好在,那时天子因念及顾景岚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其为官期间也为黎民百姓做了许多事情,故而权衡之下,顾景岚的性命便就这么保住了。 “爹爹在那之后,便有些意志消沉。”说到这里,顾偲早已泣不成声。家破人亡的痛,哪怕是流干了血泪,重提之时,也让人肝肠寸断:“但爹爹身子骨依旧是硬朗的,我不相信他会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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