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他诊完燕蒹葭的脉后,不由蹙起了眉梢,半晌没有说话。 燕蒹葭见他如此,便立即问道:“怎么,哪里不妥?” “公主体内有一种蛊毒。”太医睨了眼燕蒹葭,小心翼翼的看着燕蒹葭的脸色。 “蛊毒?”燕蒹葭心中有波澜掀起,面上却不动神色:“什么蛊毒?会如何?” “这蛊毒……恕微臣无法辨别。”太医咽了口唾沫,生怕燕蒹葭突然恼怒,将他给斩了。 “无法辨别?”燕蒹葭眸光顿时冷了下来,她虎视眈眈的盯着太医:“薛昼,你可是从太医院出来的!难不成在公主府安逸日子过多了,就忘了这脑袋是随时都可能掉的吗?” 她语气沉沉,那一股转瞬就威严倾泻而出,看得薛昼冷汗涔涔。 他拱手,解释道:“公主恕罪,公主体内有蛊毒,但还有一味毒掩住了蛊毒脉象,微臣只有解了公主身上另一种毒,才能知晓公主究竟中的是什么蛊毒。” 两种毒? 燕蒹葭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那即将控制不住的脾性。 扶苏这贱男人,竟是敢给她下两种毒!还如此明目张胆……她一定要想办法杀了他,泄恨! 自她长到这个年岁,整个京中可没有几个人敢真的如何与她针锋相对,也没有谁是真正与她旗鼓相当的。 扶苏,是例外中的例外。 如此想着,燕蒹葭转而问薛昼:“那你有能力把本公主这什么毒给解了?” “微臣需要研究一阵,”薛昼见燕蒹葭没有发怒的前兆,便接着道:“这毒极为复杂,想来给公主下毒的人,是个制毒的高手。” 见燕蒹葭眉头一皱,薛昼立即便道:“不过,公主放心。微臣虽无法立刻给公主解毒,但微臣可以拿性命担保,公主中的毒和蛊毒,绝对不会立即毙命,这毒瞧着毒性很是微弱,公主脉象平稳,气息也很是顺畅,可见下毒的人并不是意在要公主的性命。” “薛昼,本公主命你尽快制出解药,”燕蒹葭语气极为寒凉:“如若你一直都那么无能,本公主不介意再脏一次手,摘了你的脑袋!” 薛昼低头,赶紧道:“是,公主!” “下去罢!”燕蒹葭挥了挥手。 “是,公主。”薛昼再度回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燕蒹葭的面前。 西遇忧心忡忡道:“公主,此事……可要与陛下说?” 西遇倒是不知道扶苏与燕蒹葭说的话,故而他如今还只是在怀疑扶苏的阶段。不过,他知道,燕蒹葭这毒,无非就是那夜潜入的贼人所为,他听闻楚青临与燕王生了间隙,故而心中怀疑的对象便成了楚青临了。 或许楚青临是想用燕蒹葭来对付燕王,只是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让西遇不耻。 “你以为是楚青临?”燕蒹葭看了眼西遇,一眼便能揣测到西遇的想法。 “难道……不是他?”西遇错愕起来:“属下以为,或许是他为了牵制陛下才……” 燕蒹葭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不是楚青临,是扶苏那个贱男人!不然你以为,本公主为何一回府便找了薛昼来诊脉?” “国师?”西遇惑然:“为何国师要对公主下手,他……” “他先前说过,觉得看本公主受罪,他深觉愉悦。”燕蒹葭道:“这死变态,估计是想折磨本公主,以寻得一方慰藉!” 对于扶苏,燕蒹葭头一次后悔先前两次下毒为何不直接毒死他算了。如今留下这祸害,实在是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想着,燕蒹葭忽然站起身:“走!” “公主,去哪儿?”西遇不解,紧跟其后。 “国师府!”燕蒹葭皮笑肉不笑道:“咱们再去会会国师,本公主就不信,斗不过这千年的老狐狸!” 一边说,她一边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正走出主院落,却是与尚琼撞了个正着。 “公主!”尚琼兴冲冲的拉着她的手,显然没有意识到燕蒹葭神色的暗沉:“我母亲没事了!完全没事了!” 尚琼的话,让燕蒹葭脚下一顿,本还怒意冲冲,刹那间化成诧异:“镇南王妃没事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一路上,燕蒹葭还在想着二姨娘临终的话以及镇南王府的事情,没有想到不过一炷香功夫,镇南王妃竟然自己好了? 尚琼点头,满脸笑意:“是啊!我父亲方才派人来,说我母亲完全好了,他让我赶紧回去!” “走,本公主随你一起去镇南王府。”燕蒹葭道:“去看看究竟。” 尚琼点头,难得没有舍不得离开公主府。 几人一路直奔镇南王府,一路上,燕蒹葭询问尚琼,但这厮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得了他父亲镇南王的消息,旁的什么也不知道。至于传信的下人,更是一早自己回了府中,全然不去管尚琼该如何回去。 镇南王府离公主府不算太远,故而半柱香功夫,燕蒹葭和尚琼便抵达了镇南王府。 守门的侍从见是尚琼回来了,便很快将他们迎了进去。直到快走至镇南王府正厅,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燕蒹葭才全然变了眼神。 “多亏国师,若是没有国师,此事定然会让我镇南王府陷入窘境。”镇南王尚竭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而浑厚。 “镇南王言重了,”如沐春风的嗓音夹杂着三分笑意,哪怕不见他人,也可以想到他此时的神色:“我与府中三公子有些交集,三公子托我帮衬,我自是要尽心竭力的。” “国师,果然是国师!”尚琼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似乎想要与扶苏来一个紧密的拥抱,但还是被扶苏闪身躲了过去。 “琼儿!不得对国师无礼!”镇南王冷声斥责道。 尚琼被镇南王这么一责骂,下意识便低下头,不敢再有旁的动作。 “犬子无礼,还望国师海涵。”镇南王看向扶苏,转而又露出赔罪的笑来。 “无妨。”扶苏袖摆晃动,言笑依旧:“三公子是个至纯至孝之人,扶苏尤为钦佩三公子这般心性。” “国师言重了,犬子没有什么出息,每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镇南王道:“不过好在,他秉性纯良忠厚,对他母亲也很是孝顺。” 到底也是亲生儿子,镇南王虽经常训斥这小儿子,但骨子里还是疼爱他的。 只是,他话音方落下,燕蒹葭便冷笑一声,慢悠悠走了过去,道:“国师可真是救人的活菩萨,就是不知道王妃如今是不是当真好转了。” 她勾着唇角,唇齿相讥,针锋相对的极为明显。 “公主怎么也来了?”说话的是镇南王,他虽不喜尚琼与燕蒹葭过度往来,但对燕蒹葭还是有些忌惮的。 谁让燕蒹葭的确是个人物呢?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子有龙凤之姿,绝非池中之物。 “本公主来看看王妃,”燕蒹葭笑道:“本公主与尚琼也算是至交,理应来看望他的母亲。” 一边说,她一边睨了眼尚琼,眸底那暗示的意思,显然就是让尚琼为她带路。 她实在好奇,这扶苏究竟什么本事,竟然可以让尚琼的母亲也在这短短的时间‘痊愈’。分明堪堪两人坐着马车的时候,他可半分没有提及镇南王府的事情! 尚琼会意,当然他也的确想看看他母亲如何了。于是便立即道:“公主随我来,我母亲在……”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镇南王便率先打断他的话:“公主有心了,只是王妃现在已然歇下,恐怕……” 言下之意,便是不让燕蒹葭去探望了。 他倒不是真的不喜燕蒹葭,而是这临安公主实在是个棘手的人物,谁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他可很怕她有别的图谋…… “不看也行。”燕蒹葭笑容骤然消失,变脸变得太快,以至于镇南王心中‘咯噔’一声,转瞬便后悔了自己的阻止。 果然,下一刻便听燕蒹葭道:“镇南王若是不怕明日街头巷尾都知道镇南王府这桩趣事儿,本公主现在就打道回府。” 这明晃晃的威胁,听得镇南王一阵气恼,他吹胡子瞪眼睛,怒道:“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公主这是在威胁本王?” 镇南王是个爱面子的,也是个逞强的,燕蒹葭在众人面前拂了他的颜面,他自然得撑着一口气,表达不满。 燕蒹葭轻巧一笑,耸肩:“字面意思。” 说着,她转头吩咐西遇,道:“明日去散播一下镇南王府的谣言,说得越离奇越好,本公主倒是想看看,街知巷闻以后,还有哪家姑娘敢嫁入镇南王,哪家公子敢娶镇南王府的小姐们!” “公主何必如此?”镇南王耐住性子,道:“你既然与琼儿是故交,若是此事宣扬出去,与琼儿也是不利……” 他试图用尚琼来让燕蒹葭‘回心转意,回头是岸’。可惜,燕蒹葭若真是那么遵守礼教的人,也不至于被整个燕京的人鄙夷‘荒唐’无度了。 “镇南王先不给本公主面子的,本公主只是想看望一下王妃而已,镇南王便如此防备本公主,难不成本公主还会对王妃做什么事情?”她最不耻的,其实就是镇南王这幅‘唯利是图’的模样。镇南王府有难,他便指望着尚琼来寻她帮衬……只有尚琼是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但她不傻,尚琼随意去谁的府邸,镇南王府的事情都不会泄露,毕竟尚琼只要找个借口搪塞,便不会有人非要追问到底,这些贵胄府邸,谁还不是个人精? 可是镇南王允许了尚琼来寻她,表面上看是无奈,但其实他老奸巨猾的很,有着自己的算计。 而如今,忙也的确帮了,他倒是避她如蛇蝎,委实利用完便过河拆桥,全然不留情面。 “镇南王要知道,若非你是尚琼的父亲,本公主不会放过。”她说着,眉眼不羁道:“这世上胆敢如此利用本公主的人,照着本公主的性子,定然是要让他蜕一层皮才能对得起本公主的名声!” 尚琼兀自愣愣不知,他大智若愚不错,但太过复杂的计较却不会思及,故而他如今还真是完全听不懂燕蒹葭的意思。不过他见他父亲露出几分讶异与错愕,仿佛自己理亏一样,顿时便暗暗给燕蒹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在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他父亲,但燕蒹葭如今却将他父亲治得服服帖帖,可真是令他佩服的不得了! 镇南王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是会被这么个女娃娃逼到窘境。 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罢了,公主既然一片好心,本王便不阻拦了。” 说着,他看向一侧的尚琼,吩咐道:“琼儿,你带公主去吧。” 尚琼点头,规规矩矩道:“是,父亲。” 扶苏波澜不惊,仿佛没有看到镇南王与燕蒹葭的争执一样,只笑眯眯道:“既然王妃没事了,我便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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