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蒹葭兀自出神的想着,忽觉一道阴影落了下来。她顿时抬头看去,入目是扶苏高大的身姿与谪仙一样的面容。 他琼鼻剑眉,朗目如星,一张秀丽绝伦的脸容,溢满了温柔笑意。 “公主休息的可还好?”扶苏弯唇,低声问道。 燕蒹葭起身,将手中的暖炉塞到西遇怀中,顺势伸了个懒腰:“还好还好,今日出门太着急,没来得及用膳,这不,方用完早膳,估摸着再过一会儿便可用午膳了。” 她笑嘻嘻的看着扶苏,半点没有心虚的模样,若是旁的夫子见着,定然要大怒不已。 可惜,她对面站着的是扶苏,那些对付寻常夫子的把戏,根本无法给扶苏难堪。 扶苏笑吟吟问她:“公主吃饱了?” “饱了。”燕蒹葭挑眉,她看了眼屋内,见尚琼等人已然领着书袋走了出来,不由道:“看来是下学了啊!” “他们下学了。”扶苏颔首,缓缓道:“但公主没有下学。” “国师这是何意?”燕蒹葭盯着他,神色淡淡。 扶苏不紧不慢,回道:“公主落下了方才的学识,必须悉数补上。” “国师这是在和本公主开玩笑?”燕蒹葭嘴角一勾:“方才可是国师让本公主出来受罚的,那些没听着,怪不得本公主!” “自然不能怪公主。”扶苏点头,露出认同的神色:“我方才让公主出来反省,那是碍于国子监的规矩,但公主因此而没能学到该学到的学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燕蒹葭一头雾水:“所以?” 既然是他的过错,那他为何要留她?她如此离去,也算是天经地义罢? 扶苏笑容温润,道:“所以,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愿意用其余的精力,单独为公主将那些内容都再说一遍。” 燕蒹葭闻言,爽快的摆了摆手,示意道:“国师不必弥补,本公主不介怀。” 扶苏义正言辞,一本正经道:“公主不介怀,但我答应过陛下,定然把公主教好,若是我如此过错,还置之不理,岂不是对陛下失信?对公主不负责任?” 燕蒹葭眼中划过狡黠,却道:“可本公主又饿了,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国师该不会让本公主挨饿听学罢?” “那倒不至于,”扶苏笑道:“待会儿我便吩咐下人端上吃食,公主可一边听学,一边吃下东西充饥。” 他将一切都堵的死死的,以至于燕蒹葭根本无法找别的理由推拒。她本打算与扶苏来硬的,若是她甩头就走,扶苏也奈何不了她。 可她正回头,便见楚青临的身姿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此时他正缓步走来,清冷的眸子与她视线交汇,连带着身子也朝着燕蒹葭的方向过来。 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燕蒹葭回头,看向扶苏:“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便随着国师一起去吧,辜负了国师一番心意,实在叫人心中难安。” 说这话的时候,燕蒹葭神色极为真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扶苏当真如此关系不错,但扶苏何等聪慧,哪里会看不出来她的转变? “公主可是在躲楚将军?”扶苏慢悠悠道:“听闻昨日楚将军……” 他还在废话的节骨眼,楚青临已然一步步靠近。燕蒹葭心中一顿,哪里还管别的,当即便拉住扶苏的手,往里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急急道:“国师莫要再废话连篇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本公主时间宝贵的很,还是快些听学的好!” 她兀自拉着扶苏的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冰凉凉的五指落在扶苏的手背上,酥酥麻麻的感触,让扶苏愣了愣。 他一瞬间脑中空白,什么也忘得彻底,连燕蒹葭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他只目光触及她那红润的唇,见那唇一张一阖,却半分听不进她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扶苏的异样,唯独他们身后的牧清捂着脸,恨不得为他家师父遮住那红透了的耳根子。 他家师父的确这些年清心寡欲,但也没有道理被拉个小手,也如此害羞罢? 直到步入学堂内,燕蒹葭才松了口气,她下意识松开手,朝着扶苏看去。 “国师,开始讲课罢。” 要不是因为想躲着楚青临,燕蒹葭才不会和扶苏入这学堂,听他罗里吧嗦! 可她话说完,扶苏却没有反应,燕蒹葭蹙着眉头,见扶苏一副沉思,又好像不是沉思的模样,顷刻便又出声唤道:“国师!国师!” 扶苏回过神,盯着燕蒹葭看了好久,直到燕蒹葭露出茫然的神色,扶苏才憋了一句话,道:“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国师何意?”燕蒹葭耸肩:“难不成,国师觉得本公主方才是玷污了国师?” “玷污说不上,”扶苏道:“但公主这样拉着我,未免糟蹋了我的名声。” 话一出口,扶苏便后悔起来。他这嘴,的确习惯了说那等子讽刺人的言辞,如今还会定下心神,不由自主的便说了不该说的。 天知道,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公主这样拉着我,未免被我糟蹋了名声…… “好,本公主会注意的,”燕蒹葭点了点头,不以为意:“下次定然不拉国师的手,不玷污国师,也不糟蹋国师的名声。” 这厮可真搞笑,她一个女子都不怕,他怕什么?难不成她就这么不堪? 燕蒹葭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转而就想坐下来。 “公主……”扶苏脑子一热,顿时伸手拉出燕蒹葭的袖摆。 他想告诉她,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可话到嘴边,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燕蒹葭问:“国师有何要说?” 扶苏眉梢一蹙,一本正经的胡乱说道:“公主头上有虫子。” 一边说,他一边煞有介事的伸手,朝着燕蒹葭的发梢而去。 “什么虫子?”与此同时,燕蒹葭下意识看向西遇,毕竟西遇才是她的亲信。 但她没有料到,扶苏会伸手,故而转头的一瞬间便瞥见余光的黑影,她惯性的去躲避,一如从前有人朝着她亮出利刃一样,两相冲突之下,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一侧倒去。 西遇瞳孔一缩,正要拉住燕蒹葭,然而他的速度没有扶苏快,扶苏已然在一瞬间便将她拥入怀中,防止了她往一侧摔去。 娇小的身子,撞在他的胸口,本以为该是会痛,没有想到,他只觉心跳大乱,竟是半分不觉疼痛。 是她身子骨太娇小,还是两人的接触并没有过于剧烈? 扶苏兀自心乱如麻的时候,燕蒹葭却是捂着鼻子,发出惊叫。 她个头其实还算女子中挺高的,但奈何扶苏比她更高!两相碰撞下,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苦了她鼻柱撞到他的胸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眼睛酸涩。 “国师这是要谋害本公主吗?”燕蒹葭斥责出声,恨不得让人打死扶苏! 她还未等到扶苏回话,那头西遇率先出声,惊呼:“公主……你……你流血了!” 燕蒹葭捂着鼻子,青葱如玉的指尖一点又一点的渗着鲜血,显然这么一撞,是将她的鼻子撞出血了! “血?”燕蒹葭燕蒹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果不其然,一滴接着一滴的血落在了她的金靴上,她松开手,鼻下两行,满是鲜红。 “扶苏,你真他娘的!假公济私,是在报复本公主罢?”她生平也算是娇生惯养,虽说自来想杀她的人很多,但谁也没能真正伤到她分毫,尤其是让她伤到见血! “公主……”素来诡辩的扶苏,顷刻间也哑口无言了。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那些优雅从容,今日竟是全都没了,一看燕蒹葭就要倒下,他想也没有想,便伸手去拉……从未想过,后果会是这样。 默默从怀中掏出帕子,扶苏递到燕蒹葭面前,语气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擦擦罢。” 他心中有些抽疼,许是蛊毒的原因,看着燕蒹葭这样,他其实很是心疼不已。若是放在从前,扶苏想,他的性子,定然当场奚落的笑起来,以便看燕蒹葭气得跳脚。 一想起原来的自己,扶苏那恍惚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他下意识攒出一个笑来,在燕蒹葭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中,依旧春风得意:“公主若是再不擦擦,恐怕是要脏了衣物了。” 燕蒹葭冷眼看着扶苏,毫不客气的接过扶苏递来的帕子,恶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血迹。 而身后的牧清见此一幕,不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扶着他师父的肩膀,告诉他: 师父,你这样是真的真的……只会让公主更讨厌你啊!
第105章 表明心迹? 燕蒹葭最终,还是擦干了鼻翼落下的血,安安心心坐下来听扶苏讲课。当然,并不是她真的那么能忍气吞声,而是她瞥见学堂外,楚青临还直挺挺的站着,似乎是在等她。 扶苏的声音,很是好听,说课时候,也甚是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但燕蒹葭本就对这种东西很是无感,可以说是一听就困,一困就想睡下。 为了防止自己睡下,燕蒹葭只好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朝着扶苏看去。如仙如妖,扶苏专注起来的样子,倒是比素日里更有几分姿色。 燕蒹葭下意识伸手,捋了他一缕发丝,捏在指尖,卷了卷。 扶苏侧脸,看了眼燕蒹葭:“公主,莫要闹了。” 他神色认真,的确就是一副做夫子的模样。看得燕蒹葭忍俊不禁。 “国师发梢上有一只虫子,我来碾死它。”燕蒹葭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全然是以他方才的话,来堵他。 方才扶苏说,她发梢上有虫子,最后她愣是没有瞧见虫子,反而被扶苏撞了一脸鼻血。 一想起这件事,燕蒹葭便对扶苏恨得牙痒痒,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对扶苏的美色由衷的欣赏着。 扶苏闻言,手下不由微微一顿,但他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公主,这‘氓之蚩蚩’后面一句,是什么?” 氓之蚩蚩? 什么氓之蚩蚩?燕蒹葭挑眉,方才她根本没有认真听扶苏在说什么,哪里知道什么氓之蚩蚩? “国师发梢上真的有虫儿,”燕蒹葭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见她将手一挥,笑眯眯看向扶苏:“由于帮国师抓虫子,本公主没有听清国师方才说得话。” 蹩脚的谎话,无论谁都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扶苏? 可对着这张笑意满满的脸容,扶苏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苛责什么。微微叹了口气,他道:“罢了,公主方才不认真,那么便从现在开始认真听罢。” 他修长如玉的指腹落在书卷之上,几乎泛着光泽:“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如云似风的声音,缓缓涌入燕蒹葭的耳畔,她闭上眸子,一脸沉浸其中的模样,显得极为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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