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来一去,相互间当着钟北尧,留足了体面。 适可而止,再谈下去战虚明担心又要不欢而散。 幸好,他极擅长耐心等待。 放下没喝几口的碗勺告退:“谢过音姐姐的早膳,我还有些不适,先回自己殿中继续养伤了。” 钟北尧与袭音目送战虚明走远。 “挺会装可怜,为夫遇上对手了。” 袭音实在不想搭理钟北尧的自恋,也懒得讲述他今日领略的仅仅是战虚明凤毛麟角,这次真的要起身了。 “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袭音停住。 钟北尧把手吊儿郎当的搭在她肩上:“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又是个男人,还阅女无数……。” 袭音就那么森森凝视他。 “音儿,他那涉猎不深的纯情也是装的吧!” 袭音:“……。” “音儿,喜欢纯情的?” 袭音:“……。” “其实为夫也可以……。” 袭音把钟北尧的手从肩膀上扔掉打断:“男人看男人,还能看出纯情?” “音姐姐。” 猝不及防,钟北尧吊着个嗓子,格外清脆的来了那么一句。 瘆的袭音一个哆嗦:“滚!” 一整顿早膳,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昨夜汪医官之死的事。 人命,轻看到仿若树上不痛不痒飘落的树叶,扫过无痕。 晚膳过后。 袭音去给战虚明施针。 气色煞白,穿着单衣,也遮不住风华的战虚明欣悦出殿迎接。 谁知,两人还未来得及搭上一句话。 “陛下、炎光国主,末将来搭把手,帮帮忙。” ----
第92章 ==== “不必,你去请个医官来。” 提起医官,好似不自觉触动到昨夜的事。 两人皆都神色如常。 钟北尧先事不关己的笑起来:“陛下怕是忘了,您的医术还是末将教的。末将只想留下伺候好好陛下,保证不添乱。” 袭音自恢复记忆后,有事没事就跳跃的情绪,克制的越来越平稳,叽叽喳喳的话也越来越少,几乎接近于沉寂,相比起战虚明甚至还要惜字如金。 越是这模样,越容易令人心慌。 稍作犹豫后:“好。” 站在两人跟前,极善于从缝隙中找破绽的战虚明,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有关昨夜的混乱,他已经听齐冲说过了。 表面上看,杀了服侍两代君王、高品阶的医官,是她对他的极高重视,对龙渊的交代。 但从袭音与钟北尧说话一瞬间气氛的微妙中,以及医官来迟的真正缘由,战虚明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据打探消息,钟北尧不仅是陪伴袭音长大的玩伴,还是在她面临每个人生重要抉择时,起关键作用的推波助澜者。 可以说,他见证了她的点点滴滴,陪她渡过了最黯淡的时光,也助她登到权利顶峰,开创了国富民强的盛世。 如此强悍的人,纵观大局:和,他亦是袭音无人可代替的帮手;若叛,亦将是……。 “炎光帝,不进来吗?” 袭音把药箱一放,不知战虚明在门外愣什么神。 “嗯。” 经一提醒,战虚明心波平息,坐回了床上。 钟北尧从侍从手中抢过椅子,殷勤的给袭音搬过来,麻利的打开药箱,一样一样整齐摆在桌面,安排好之后。 声音洪亮,带着不乏与袭音之间亲密的炫耀之意:“炎光国主,需要末将帮您脱衣吗?” 齐冲对于昨日没揍到他,一直耿耿于怀,碍于袭音在,阴阳怪气的剑柄隔开他手:“钟军师,对不住,我国圣上有洁癖,不喜外人动手。” 钟北尧本就假意奉承,听齐冲这么说,正中下怀的收回手:“那炎光国主自己来?” 齐冲替战虚明言道:“圣上也不喜欢疗伤时,有闲杂人等。” 钟北尧令人牙痒痒的笑了:“齐将军误会。陛下自回到孤月,一直日夜不分的操劳国事,末将实在心疼陛下,自认为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听钟军师意思,放眼整个孤月,除了你,难道就没有能伺候天锦帝的人了?” 屋子里的十个奴婢瑟瑟发抖。 “末将是未来孤月皇后,近身伺候是应尽的本分。” “只要一日没有真正册封,钟军师杵在这儿就名不正言不顺。还请尊重我国圣上的意愿。” 钟北尧还要打算回击什么。 “行了,你俩出去吵!”袭音沉不住气了。 钟北尧十分欠揍的冲齐冲疯狂挑眉。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齐冲上前拽住钟北尧:“军师,出去把上次的事深聊一下?” 顺带着十个奴婢也快速退下。 屋子重归于静。 袭音稍微调整乱哄哄的脑子:“把衣服脱了,趴下。” “好。” 也不避讳,就当着袭音的面,战虚明将单衣解开,带子似有若无滑过她的脸颊,寒星般的眸子带着无声侵略,透着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气息,铺天盖地欺压而来。 从喉结开始,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皮肤光洁如水,她先前就奇怪过,大大小小征战无数,他身上的伤疤为何少到屈指可数? “何时下针?” 袭音的晃神,让战虚明心满意足,故意旁敲侧击戏弄她。 有些懊恼,差点就沉迷美色的她,竟然破天荒的听到了自己心跳。 幸而她脸皮厚:“马上。”开始屏气凝神。 第一根针施展。 “音姐姐很纵容钟将军。” 袭音头也没抬:“并非纵容,是习惯了。他祖辈言官缘故,自小脑子活络,能言善道,油腔滑调。三年牢狱之灾,又被废了武功,若不是凭借那张嘴,他也不可能在自保情形下,还替孤保下朝中重臣。他也就是表面看起来不着调,做事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毫不避讳的袒护。所以,她失忆时一举一动像极了钟北尧。 战虚明:“先前倒是没发现,音姐姐说话也可以这般滴水不漏。” 第二根针下去。 袭音意有所指:“炎光帝是打算从破绽中找什么呢?” 眼下没有其他人,战虚明也不绕弯子了:“听闻,昨夜你杀了个老医官?” 第三针一顿,接着扎下去。 知道他目的的因对:“想不到炎光帝在孤月,消息还能四通八达呢!看来孤要重新调教调教下面的人了。”说完瞥了眼似乎仍在等下文的战虚明,拿起第四根针:“孤月政务,炎光帝是决心要插手?” “你想杀钟北尧?” 战虚明猛不丁的下了个结论。 第四针流畅扎下。 “攻心计,主在其不意,三年了,炎光帝不打算换一招试孤?” 以结论推测袭音谋划,那战虚明可以将事态掌控在手中,确保她不会受到伤害。曾经屡试不爽,也最管用。 他方才一时忘了,袭音的真正身份是孤月国的女皇。 哂然自苦:“音姐姐是拿我做外人?” 两人在苪国最后的日子里,相互间误会错的离谱,她对他的怨恨也深的离谱,若非那几个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又迫于知道最后的真相,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嫌隙。 日积月累,根深蒂固。 “炎光帝就这么想做孤的身边人?”袭音拿出第五针,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战虚明倒也没有追问,顺着聊下去:“若钟北尧做皇后,亦或我撇去龙渊君王身份,比起百无一用的身边人,并肩而立的身份才更适合你我。” 适合。 战虚明与钟北尧相比,自然是战虚明更适合,但同时,风险也更大。 就现在的袭音,战虚明能想到的,她安能想不到。 “音姐姐可知苪国之人为何如此惧怕你我在一起,最后费尽心思挑拨你我的关系?” 一句挑拨,暗示了袭音误信他人,要杀她这件事。 袭音就知道战虚明头脑那么清醒精明的人,是断不会因儿女亲长放弃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一句玩笑听听就罢了。毕竟,两人在苪国身无分文过,穷苦无助过,都格外深知金钱、权利的重要性。 至于为何想费尽心思挑拨两人的关系,他到底对她起没起过杀心。 “你知我明的答案,孤更想讨伐苪国时听许澄意亲口说。”至于两人究竟适不适合之事:“今日朝臣纷纷谏言,孤也认真思索了炎光帝昨日的提议。若炎光帝想要的不仅是与孤月休和,非走结盟这条路,自古结盟需联姻,孤可将最亲的妹妹袭柠嫁于你。” 第五针稳稳扎下。 一段三年的感情,到袭音这里,最后成了利益的交换。 战虚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侧身去读袭音到底是真是假的模样,深深怀疑自己表达是不是过于刻板古直,让她又误会到了别处去? 袭音面无表情拿出最后一根针,近乎于皮影人的木讷游说:“娶袭柠为后,炎光帝与孤对臣子百姓,都是最好的交代。往后不必终日胆战心惊,觉得对方另有所图。” “你真是这么想得?” “若想结盟攻打苪国,与袭柠成亲联姻,是孤唯一的退让。” 两人寂然不动,最后一针迟迟未下。 “袭音,有件事我从未向你确认过一次,今日特想问问。” 气氛骤然严肃,本想下针的袭音,不知为何将手收了回来。 “明明是你先喜欢我,为何先放弃的总是你呢?” 是啊,为何每次放弃的总是她? 口口声声把心悦、没了他就不能独活挂在嘴上。却跳崖一次,第二次失忆一次,从苪国逃走一次,如今又是一次,接连四次放弃。 而事实上的战虚明,从未真正放弃过她。 真正恢复记忆后的袭音,在亲眼所见战虚明为她煞费苦心,不惜花了大代价带龙渊大军走近的每一步,又怎会想不通在苪国的误会。 非常惭愧,苪国那段记忆,与她而言并不怎么美好,甚至相对战虚明而言,那是她此生弱到极致的最大污点,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皮笑肉不笑:“炎光帝很在意先后?感情之事,若是如利益般分的清楚,炎光帝早就讨伐完苪国,班师回朝。而孤月恐怕还在一蹶不振。” “所以,你对我到底是更想谈利益,还是谈情谊?” 相对战虚明与袭音最大的不同,就是当年虽然失忆,但他头脑相当清醒,清醒到所走每一步都会反复推敲、扪心自问,将来会不会后悔。 以至于每个决策于他而言,都很迟缓,也相当慎重。 袭音是他历经三年波折好不容易的认定。 从不轻信他人,也不信世间有抛开利益的偏爱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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