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着,剧烈的咳嗽着,枯瘦蜡黄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可他仍未停止宣泄。 “就如刚才一般……母后啊,您看儿子的眼神……可曾有像看禾阳那般……即便、即便禾阳做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您、您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她一人……” “父皇的决策……满朝的希冀……朕的忌惮……你们却只用你们自己的目光来评判朕……” “罢了……无论后世之人如何评判朕……朕……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也做的烦了……” “儿子……累了……” 支起的身子陡然倒下,坠入柔软的床铺之中。 太后心中骤然惊痛,扑过去疾呼一声:“皇帝——” 但出手之后,发现渊帝只是昏睡。 闭着眼睛,眉目紧蹙。 方才渊帝的斥责,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令她想起了遥远的往事。 皇帝尚为太子时,有一回高热不退,她与先帝不慕,先帝将太子待在身边管教,她不常能见到。那次高热,先帝有事不在,身边的内官听他昏睡时呢喃着母后,便来请她去看。 她去了,守着他直到他醒来,皇帝看见自己吃吃的笑了,滚烫的小手拉着她一叠声的叫母后,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丝毫没有受到高热折磨。 可后来呢…… 好像是因为先帝要回来了,她匆匆抽身离开,皇帝拉着她的袖子哭了,小心翼翼的说母后再陪陪我,我难受…… 她是怎么说的呢。 像是…… “你是太子,储君之位,更是将来南延的皇帝,怎能如此软弱?” 念及记忆里这些往事,想起那双滚烫的小手,再低头看,此时放在被面上,瘦的青筋鼓起,骨节凸起,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背,顿时眼眶一阵滚烫,胸口难受的像是刀子在割着。 原来—— 这些事他都记得。 如今…… 他甚至连病了,都不愿意告诉她了…… 太后佝偻着身子,坐在床边,甚至连哭声都哭不出来。 许久之后,她才收敛了悲态,整理了仪容。 在回到了慈安宫后,命人将皇后传来。 她,要亲自抚养六皇子。
第134章 你是想要耶律肃的命?! 暗道的后半段修建的仓促。 幸存者数百人,若是遇到狭窄的仅允许两三人才能通过的路段,行动难免滞缓。 倘若再遇上需要弯道通行的路段,那行动只会更慢。 这一路走走停停,虽然有烛火照明,但终究是在地下,见不到光明,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又至。 夏宁一夜未眠,再加上今日又走了这么些路。 暗道中人多,空气稀薄,她体力有些不支,整个人昏昏欲睡。 只是为了不让景拓看出端倪,强行硬撑着到休整时刻。 景拓去寻郭叔他们商议事情,夏宁立刻寻了个地方坐下闭眼休息。 才一坐下,就已迷迷糊糊的入睡。 可才睡了一会儿,便有人靠近。 夏宁警觉,睁眼看去,竟是佟春花的娘亲,她的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般,一见夏宁就跪了下来,“先生……夏先生……可有看见我的女儿春花……” 四周都是人。 但众人已是累极,都坐着在休息。 即便如此,夏宁也不敢松口。 她刚想要摇头说不曾看见,佟母的眼眶发红,却迟迟不见泪光,仿佛早已将眼泪流光了,一夕之间,她一头乌黑发间,竟然已能看见霜白。 那是该有多痛,才会一夕白头。 夏宁最终心软了,拉着她,附耳悄声说:“她去替我办事……不日就会跟来……” 佟母喜不自胜,用手捂着嘴巴,“当真?” 语气激动,一双如死水的眼底涌起希望的光芒。 夏宁微不可察的含首。 佟娘看了出来她刻意低调的回应,自然也不敢大声庆贺,只小声哭泣着道:“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男人去了……若春花再去了……我活着还作甚……” 夏宁本不在意佟母的低声哭诉。 此时她困顿的头疼,胸口憋闷。 但在听见佟母说他男人去了,她随口问了句:“他是大火里……去的?” 佟母摇头,用袖子擦去眼泪:“昨夜回来后人还好好的,还和春花那丫头说了几句话……接着就一睡不起了……” 夏宁只得安慰一句节哀。 看着佟母止住了伤心后,忽然又追问了一句,“佟家婶子,你家男人可曾有什么旧疾?像是心疾一类的病症。” 佟母毫不犹豫的摇头,“他身子是弱些,但也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不曾有什么要命的旧疾。说起这些,许是……”佟母看向暗道深处,无奈的叹息:“操劳过度……也有好几个人像他这样没了……” 夏宁沉声追问,“都是挖暗道的那些人么?” 佟母回过头来,点了头,“是啊……” 夏宁眼生寒意。 而眼前的佟母却丝毫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继续拉着夏宁倾诉,“我没了男人,若在没了女儿……怕是这日子真的没法熬下去了……幸好,幸好,”她语气感激道:“听了景先生的,来问问夏先生,否则——” 夏宁眉心狠狠一抽,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却还要故作镇定:“谁、谁让你来问我的?” 佟母答道:“是景先生,他方才见了我,便让我来问问夏先生,说不准夏先生知道我儿的下落。” 夏宁后背陡升起一股寒气。 转头看去,恰好与景拓对上了视线。 隔着人群,他的视线存在感极强,仿若猎鹰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景拓与郭叔他们正在准备分发粮食的事情,将手上的事情分发给旁人后,他分开人群,走到夏宁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递给佟母,和颜悦色道:“询问到女儿的下落了么?” 态度关切,温和。 在递给佟母馒头时,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下。 做出了晚辈谦逊之态。 佟母感激的双手接过馒头,一个劲儿的道谢:“找到了找到了!多谢景先生提醒我来问夏先生,原来是夏先生请她帮忙去传话了。” 回话的速度快到夏宁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屏气静气,冷着面色。 景拓听后,嘴角扬起一丝和煦的笑容,好奇的问道:“哦?不知道姑娘请她去传什么话?又是去哪里传话?” 他落在夏宁身上的眼神温和。 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夏宁压抑在角落的理智在叫嚣着。 这一瞬间,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她的脑袋,夏宁冷着脸,伸手揪住景拓胳膊带着他往暗道更深处走去,直至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她才压抑着声音,恶狠狠的质问道:“你对春花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这样戏耍我觉得很有趣吗?!” 景拓冷静至极的视线垂落。 嘲讽的轻笑一声。 对她的质问、狠厉,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下一瞬,他动作极快的扭住她的一条胳膊猛的将她压在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 夏宁的脸直接从嶙峋不平的石壁上狠狠擦过。 脸颊顿时破了皮。 他从背后贴近她,几乎是脸贴着她的脸,轻声细语道:“姑娘的礼仪学的真是不好,对男人动手动脚可不是好习惯,是该吃些教训。”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手捏在她被耶律肃割伤的伤口上。 微微一用力。 顿时疼的夏宁眼泪飙出来。 她咬着牙,气息粗重的喘息。 景拓看见了她的眼泪后,才松开了她的手,把她的身子掰正了。 沾染着苦涩药味的手指在她的眼尾轻轻擦拭而过,耐着性子问道:“知道错了没?” 他愈耐心,口吻愈温柔。 眼底那抹扭曲就愈压制不住。 原来——这才是景拓的真面目么。 夏宁冲着他呸了一声。 景拓眼神阴鸷毒辣,偏偏还要伪装着温柔的语调,他伸手,毫不在意的擦去脸上的口水,“我告诉姑娘一事,我对她根本不用做什么,只因为佟春花根本找不到你的老相好。”看着夏宁的脸色逐渐失了冷静后,他脸上狰狞的笑容就愈发痛快:“再告诉你一事,此时此刻,西疆正在攻打南境,就南境如今那些守备,早就守不住了,昨晚连夜把耶律肃当成救兵搬了回去。” 他怎么会知道? 夏宁脸色骤变:“你究竟是谁?!” 景拓却忽视了她的质问,慢悠悠的笑着道:“不出意外,南境即便有了耶律肃也快支撑不住了,他后方那大军估计也逃不过图赫尔殿下的毒物,想必此时已经被毒物通通放倒了。” 她的冷静在一寸寸崩溃。 而景拓的话还在继续。 他笑的诡异,扭曲,又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炫耀:“谁让他过不了你这美人关的?我稍稍放出些消息,他就在京城坐不住了,甚至连大军都直接抛下赶来看你,又中了我的计,竟带着数十人赶去南境——” 他陡然止住话语,两指用力的捏起夏宁的下颚,逼迫她昂视着自己:“姑娘知道,这一次我西疆事倾尽全力、志在必得么?” “他耶律肃就是战神再世,也力挽狂澜不了。” “真蠢啊……”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脸颊上拍了两下,讽刺道:“为了姑娘如此莽撞,殊不知,最后连人都夺不过我。” 夏宁的眼前一片炫黑。 耳边是景拓得意洋洋的宣告。 所有过分顺利的事情,在此时此刻都被串联了起来…… 原来—— 在那么那么早之前,这盘局就布下了。 助她逃出将军府的图赫尔早已和景拓联手,就等着她与商大哥他们随行,然后“偶遇”景拓,再让他一并同行,进入兖南乡。 这样看来,兖南乡的揭竿起义也并不是偶然。 她以为自己是在追求自由,追求强大,甚至还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学习医术…… 哈哈哈!!! 她当真是颗棋子啊! 任他们这些人摆布算计的棋子!!! 她怒极,紧紧咬着后牙槽,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于现在的状况毫无益处:“那景先生现在带着兖南乡这些人又打算什么坐什么?在南境与西疆大军里应外合,拿下南境?” 夏宁的冷静,让景拓不禁有些意外。 他饶有兴趣的挑眉,伸手摸她冰冷却细腻的脸蛋,“只猜对了一半。” 眼神专注,深深望着她。 夏宁微顿,双唇启合,吐出一句话来,“你是想要耶律肃的命,是吗?” 景拓诧异,眼中毫不掩饰惊喜之色,“好聪明的姑娘,难怪能让耶律肃冲冠一怒为红颜,连我都要倾心于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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