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练完后再回前院,就看见夏宁斜倚在美人榻上,艳丽的眉目舒展着,睡得呼吸声沉沉。 雪音皱眉看着。 暖柚放轻了脚步声进来,看见雪音站在屋子里,低声问道:“雪音姐姐在看什么呢?” 雪音回头看她,语气冷淡的听不见旁的情绪,“你不觉得今日姑娘的觉太多了么?” 暖柚脸色发红,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雪音皱眉,她最不喜旁人吞吐的磨叽,“你红什么脸?” 暖柚咬了下唇,轻跺了下脚,正巧看见春花也走了进来,如见救星般的扯她过来,“春花姐姐……” 春花看了两人一眼,再看暖柚暧昧漆红的脸色,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也跟着脸红。 怎么又是她。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妇人新婚过后……房事频繁……女子难免……会累些……” 雪音却接受不了的这个答案:“姑娘从前早就是将军的外室,他们……”她语气凝了凝,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房事也不少,不曾见姑娘这般嗜睡。” 这叫春花想起从前的事情。 笑容添了一分晦涩,她努力平稳的语气,答道:“洞房花烛夜,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还要说两句,听见外头荷心在叫她的名字,道了声后匆匆离开。 雪音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夏宁的睡容上。 是——这样么。 - 慈安宫里。 汤药苦涩的味道腾满整个宫殿。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多日,上好的汤药方子吃下去也不见好,人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精神也愈发不济。 早已不再垂帘听政,手里的权利全部下放。 新帝即位不足百日,年龄尚幼,不能承担一国之君的重任。 太后病倒后,又设立定国公、辅国公两个职位,直属中枢管辖,担辅国重任。 定国公为文,由宰相衡志韶担任,他缠绵病榻身子不好,但足智多谋善处政局,如今才不过三十而立,就已被提拔至宰相之位。 只是,他沉疴痼疾。 这亦是太皇太后的私心之一。 早慧则寿不久。 等到耶律珩及笄亲政,定国公便可退位养病,一个病秧子,如何能抵得过年少的皇帝? 还有一位辅国公的位置空悬。 她有意耶律肃。 只是…… 祖孙之间出了嫌隙,耶律肃虽也在辅助国事,但那些责任却远远不够,远不够协助珩儿坐稳南延这江山。 她历经三朝,虽不涉前朝,但在后宫三朝的太皇太后,又哪里会是盲目无知的老人? 她一步步为耶律珩筹谋布局。 耶律珩也每日都来看她,这一日他也早早的来了,见嬷嬷在喂药,亲自端来要服侍皇祖母。 太皇太后涣散的眼神,在看见耶律珩出现时,削瘦凹陷的脸上才有些许笑意,“不必你来做这些,让嬷嬷们来。” 耶律珩摇头,在她跟前,声音才露出些小孩子的脾气,“珩儿想照顾皇祖母。” 她浑浊的眼中渗出欢喜,“珩儿当真是好孩子……” 喝完药后,她精神便有些不济。 见耶律珩还在床边守着,强撑着精神,问道:“珩儿还有何事要同皇祖母说的?” 耶律珩的手指纠缠了下,最后才鼓着勇气道:“昨日是肃表哥的大喜之日,孙儿去道喜了。” 这些时日,她食欲不振,心思郁结,锦被下的身子瘦弱的只剩下一把干瘦的骨头,闻言,她呼吸微滞,不久沉默。 耶律珩有些怕。 绞着的手指愈发用力。 半响,才听见太皇太后道:“他高兴就好。” 耶律珩松了口气,皇祖母没生气。 他是瞒着皇祖母去的。 对这位赫赫威名的骠骑将军,从前对他的印象陌生、还有敬畏,但经过这些日子见肃表哥处理朝中事务,雷厉风行、思绪敏捷,手段虽狠但却让人心服口服,令他生出更多的憧憬之情。 他希望能从肃表哥身上学到更多。 皇祖母没生气那就代表他今后还能更亲近几分,谁知才松了口气,就听见祖母微弱的声音响起,“今日太傅快入宫授课了,认真上课,回头来了皇祖母这儿,祖母要听你详说。还有今日递上来的折子……”她说的话有些多了,气喘的歇了口气,“你都需一一拟写,再交给定国公一一过目批阅。午后骑射课业也不能落下。” 耶律珩这会儿才露出些小儿的稚气,垂着脑袋蔫儿巴巴的应道:“是……” 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力道:“快,去罢,今日皇祖母乏了,明日再来。” 耶律珩这才起身离开。 在皇祖母跟前,他时依恋祖母的孙儿。 离开的背影却一日比一日挺拔,步伐一日比一日稳健。
第169章 房事少些……为妥 太皇太后的病症乃是心结久郁不化所致。 入睡全靠汤药。 梦里皆是光怪陆离,又或是过往的种种,睡一觉醒来竟是比不睡还要疲累上些。 这日她又梦见那些事。 梦中的禾阳跪在地上,声声泣血,控诉她与先帝的狠心。 控诉他们为了让她去和亲,活生生将椿庭折磨致死。 伏在地上的禾阳抬起脸,满目泪痕,眼中尽是怨恨。 忽然她的肚子大了起来,抱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她的禾阳! 太皇太后心中急切,想要上前救她的孩儿。 才走了一步,禾阳支起身子,对着她怨愤控诉,双目血红,嘴角淌下刺目的鲜血:“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向你们求助!是母后与皇兄害死了我!!!” 尖叫的嗓音穿入她的耳中。 眼前一晃,忽然又变成了渊帝。 他跪在床边,求着她留下来陪陪她,从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求到满头白发、形容枯槁,最后躺在床上生出绝望,“母后……临到死了……您都不愿意陪陪儿子么……” 不…… 皇帝…… 她心中痛的几欲被撕裂。 被困在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痛苦的呢喃着,凹陷的脸颊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间紧拢,守在外头的华嬷嬷听着里头有声音,这才进去将她唤醒了。 从梦中醒来,太皇太后浑浊的眼底渗出水色。 禾阳是她的心结,渊帝是她的愧疚。 她的一儿一女,竟是连入她梦中都不愿意原谅她么。 华嬷嬷见她醒了,只是盯着一处地方瞧,眼神不太对劲,这会儿不敢惊动她,只是拿着帕子轻轻擦去冷汗。 这一段时间,太皇太后总是如此。 小睡醒来总是噩梦多些。 华嬷嬷才收了帕子,太皇太后忽然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看着有些狰狞的恐怖,偏力气极大,嗓音沙哑着问道:“你,曾见过那个女子?” 华嬷嬷顺着屈膝跪下,好让她看自己不必抬头。 圆盘的面上携着关切的暖色,柔声答道:“是啊,太皇太后您曾派奴婢去教过那女子规矩。” “好……好……”太皇太后松开攥住的手腕,手臂无比的垂落,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眼中的神采暗淡的厉害,“我……时日无多……如今……就让我为了南延再做些事……好让我……去了那地方,也能见一眼先帝……” 华嬷嬷连忙劝道:“您说什么呢,陛下孝顺,日日都来看望他最敬重的皇祖母,便是为了陛下,您也定要好起来才是。” 她却不接这句话。 只是想起耶律珩,暗淡的眼神才有些暖意。 珩儿的的确确是个好孩子。 他聪慧懂事,又是嫡出正统,将来,定能比他父皇更出色。 曾几何时…… 肃儿也曾这般依恋她这祖母。 可又不知何时起,他知晓了禾阳和亲的真相,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一位戏子,甚至还被他查到了禾阳的死因…… 他心中便生了恨。 她一生历经三朝,见过许多人许多事,临到老了,却添了这么些怨恨不甘…… 既无法挽回,那就让她,再逼肃儿一次,再助那孩子一臂之力罢。 这个恶人,她来……就她来作罢。 她缓着声,气音虚弱,“去传罢,让那女子明日进来瞧瞧。” 华嬷嬷不再劝她,应了是。 - 夏宁倚在美人榻上又睡了大半日,用了午食后方觉得精神上来些,一时手痒,就带着几个丫鬟在前院的院子里的玩投壶。 这些小玩意,夏宁玩的一顶一的好。 饶是雪音也被她比了下去。 她们设了小赌注,夏宁轻轻松松赢了十几个铜板,搂在怀里,眉开眼笑。 像是赢了银元宝、金元宝似的高兴。 她性子随和,这会儿心情大好,在阳光下笑的明媚动人,似是艳丽的芍药怒放,看着让人心生喜悦。 丫鬟们自然也高兴。 玩了一会儿,她高兴过了头有些气喘不过来,扶着圈椅坐下来,看着她们玩。 夏宁眼睛利,又给她们做判定。 慈安宫里的公公前来传话时,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等到公公离开时,院子里已是一片死寂。 方才公公来传太皇太后的口谕,请将军夫人明日去慈安宫一见。 荷心等人面带忧色的看着夏宁。 夏宁刚想说话,就瞧见耶律肃进了院子。 丫鬟们自觉退下。 他快步走到夏宁面前,面上不见急切,步子迈的雷厉风行。 在来的路上,已有人将太皇太后的口谕告知。 他见夏宁眉心微蹙着,安抚道:“不想去可以不去。” 午后阳光热烈,烘的人昏昏欲睡。 他一来,却将夏宁跟前的阳光都挡着了。 冬日里就这样,没了阳光浑身很快就升起了寒意。 她松松的环着胳膊,昂起脸看他,眉心的拢起随着话音舒展,杏眸澄澈,“倒不是不想见,不愿见,只是……” 她吞吐着,似是在斟酌下面的话。 耶律肃耐心的听着,眸中的神色恍惚成了深情,“只是何事?” 夏宁险些被他眼中的情绪左右,想要脱口而出,她不愿卷入朝廷那些纷争,并无只是。 但周身离了阳光后的冷意逼着她清醒。 她选择了耶律肃,就知道这些事避免不了。 他为了与自己成婚,费了多少心思权势,令天下人皆知。 那,就有多少人为了耶律肃手中的权势对她下手。 她缓缓开口,“只是你我大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贺礼都是随着太后的贺礼一并送来的,想来也知是出自谁手,可眼下却宣我明日入宫,总不会是她老人家睡了一觉深觉不妥,想好好补给我一份大婚贺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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