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她说的随意,最后才望向他,粉白的唇轻启,“思来想去,将军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她说的委婉,给足了耶律肃面子。 耶律肃也知她机敏,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赞许。 “今日夫人倒不藏拙了。” 他随口一言,实则却在说她上一回在小花园里装傻充愣之事。 夏宁主动了些,伸手握住他的手,垂下视线,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再一抬头,娇艳的面庞上,眼神认真,“我与将军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将军不与我透底,便是我有几分小聪明又有何用?” 耶律肃的眼中有惊艳之色闪过,但仅有一瞬。 再之后,目光深沉暗不触底。 只是无声凝视着她。 夏宁本还淡定坦然。 太后请她这事是个开端,之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 她身居后院,身子不济,上一回一个郡主就能计算的她身败名裂,如今她只能与耶律肃齐心协力,方能保全。 她不再隐藏自己,愿表露真心。 可被耶律肃瞧得愈发不安。 难道他也如旁人那样,忌惮她这些小聪明,心生不喜? 夏宁正胡思乱想时,听见他的声音在极近的耳畔响起,低沉、克制,麻酥的她耳朵轻颤:“外头这些事夫人都能看懂一二,为何偏在小事上不长记性?” 夏宁先是一愣。 勾人麻酥的语调,令她一时思绪蹁跹。 但在他抬起手的瞬间陡然醒悟。 好不容易缓些的腰似乎又疼了起来,她笑着后退两步,耶律肃环胸看她,眼神浮着清冷的笑意。 看的夏宁浑身骨头都疼了。 一时失了稳重,转身拔腿就跑! 可跑了两步就懊恼了。 她……怂什么呀。 跑了岂不是更要被加倍教训? 之后,被耶律肃扣着身子抵在门扇之上,罚了她一顿教训,夏宁也默默为自己的莽撞垂泪,认了。 闹了一场后,耶律肃与她一同坐在廊下的圈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 两把圈椅紧挨着。 脚边还蹲着一只雪团子,绒绒的尾巴在地上一扫扫,懒洋洋的听着耶律肃的低声细语。 “太皇太后的身子抱恙,无法再扶持新帝垂帘听政,便定下了两公辅国。定国公钦点了宰相衡志韶,辅国公的位置空悬着。” 夏宁愣了下。 脸色有一瞬的异色。 但她素来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侧首看着旁边的人,轻声询问道:“太皇太后召我入宫以示亲近,是想让您担任辅国公一职?” 耶律肃伸出手指,似乎想触摸她的眼梢。 但望着她澄澈的眸子,又落在她的鬓角,方才胡闹的狠了,一缕散发垂在耳鬓,随着她侧眸潋滟,没的多了些妩媚娇柔。他瞧不过去,替她理了起来。 动作生涩,不像是做惯这些事的。 似真似假的夸她一句,“夫人蕙质兰心。” 除了方见面后,他说过一句‘不想去可以不去’,之后他不再劝过自己。 这是…… 又要让她当一回祸水,他又要当一回情深痴种了。 夏宁了然,含笑回他:“明日我便入宫觐见太皇太后。” 说完后,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眼梢渗出些泪意。 耶律肃瞧着她,“又困了?” 又这一字,让她添了些气性,怪嗔的瞪他一眼,“您还问。” 方才是谁要闹她的。 夏宁这些娇气、自然的小脾气,竟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耶律肃长臂一揽,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上,“好,不问,你靠着睡会儿,阳光淡些后再叫醒你。” 夏宁看他,眼中明晃晃的是欢喜之色,“您在这儿陪着?” 这般炽烈的眼神,看得他也跟着生出笑。 单手直接盖住她的眼睛,故作严肃:“快睡。” 夏宁哼笑着,肩头细颤,气息喷在她的掌心,像是羽毛裹着热气轻扫着。 隔了会儿,气息沉长,夏氏已入睡。 他放下手,偏头望着夏氏的睡颜。 情欲蛊,动情生欲,蛊入心一分。 他的纵容、温柔,她动情动欲,情欲蛊已然彻底入心。 心弱之症愈发明显。 他的视线轻抚着她的面颊,几近贪婪。 夏氏浅眠,稍有动静就容易惊醒。 他便安静的坐着。 砖石高墙的院子里,不见一丝绿意盎然,区别于这些砖石的,仅有廊下并肩坐着的两人。 一身青稚的碧衣。 一身玄黑沉沉。 肩挨着肩。 一人端坐闭着眼,眼睫微垂,似是假寐。 旁边的女子纤瘦,倒是倚着身畔人的肩膀好眠。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生出些岁月沉淀后的相濡以沫。 连时光仿佛都不愿惊扰他们,变得极慢极缓。 雪音带着谢安与魏娣进了院子是,一抬头就看见廊下坐着的二人,如一对璧人,她脚下步子微顿,不由得失了些心绪,再往前走时,脚步声重了些,惊动了假寐的耶律肃。 他淡淡掀起眼睑,清冷的眸光扫来。 未出一言,竖起食指在唇上停了一瞬,命他们噤声。 雪音屈膝退下。 谢安与魏娣不好退下,今日的平安脉还没请,只得束着手守在一旁。 这是魏娣头一次见着耶律肃与夏氏的相处之道。 有些好奇,余光多瞧了两眼,被谢安察觉,狠狠瞪了她一眼。 师徒二人无声较量,那边的夏宁睡得不沉,缓缓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候在一旁的谢安与魏娣,连忙坐直了身子,带了些歉意的笑,“教先生久等。” 谢安毒医她学的有趣。 对他客气了几分。 才说完,耶律肃从她手中抽出帕子,轻轻摁在她的嘴角。 夏宁视线晃回来,与他对视一眼,看见他眼中清晰的嘲笑,嘴角抽了下,自己用手摁了帕子,眼中笑意星星点点。 也不见她为自己的失态脸红。 两人未出一言,但眉来眼去,让旁人看出了一股黏糊劲儿。 谢安束着手,塌肩弯腰:“老夫与小徒才至,夫人客气了。” 耶律肃收回手,眼神又恢复了平日人前那个冷血孤傲的耶律将军,冷声催促,“先生还不请脉?” 谢安连忙应下,上前号脉。 眉间皱起又舒展,长长的灰白胡须撸的根根顺滑。 这番‘不太妙但还将就’的表情夏宁都已经看习惯了。 果真,谢安收了手,回道:“夫人脉象平稳如常,只是气血有些损耗,致使精力不济神思困倦,好好歇息上几日即可,不必另外再开方子……”说着说着,又轻咳了声,视线垂下,不敢抬头看耶律肃,尽量将语气放的平常些,“房事少些……为妥。”
第170章 我这身子究竟还能撑多久? 房事这事…… 夏宁面色坦荡,只偏头去看耶律肃。 杏眸含笑。 耶律肃不看她,面不改色,仿佛‘房事’一事与他无关,淡定的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另起一个头,说道:“先前先生说起的那位苏先生,我派了两路人马去都不曾寻到。” 夏宁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指尖捏着一块帕子翻花玩儿。 谢安的反应却是大了些。 他早已把这事抛之脑后,他本就代为传达的,此时猛一提及一时竟没有想起起来,须臾后才道:“许是……过身……”余光里看见夏氏翻花的娟儿速度愈发快了,晃得人眼前一片五彩斑斓,他又改了口:“许是……搬家了?这些个大隐隐于市的名医性子阴晴不定,一个地方住久了腾个地方另居也是有的。而且将军派出去的人多是……武将,冷不防的去寻人难免让人心生疑虑,替苏先生遮掩一二……” 小老头编的费劲,最后实在敷衍不住了,索性看向夏宁,询问道:“姑娘,您觉得呢?” 夏宁鸦黑的眼睫一颤。 心里骂娘。 掀起眼睑,眼神极淡,语气极其敷衍:“先生说的是。” 她转了眉目,笑吟吟的望着耶律肃,身子微微前倾,往他的身侧靠过去些,显得依赖而亲昵,“说起江南,我倒是从未去过呢,若有精力,倒还真想去看一眼,顺道再寻那位苏先生,闲游、治病两不误。” 笑语嫣然。 眸中余晖闪耀。 耶律肃语气温柔了些,“如今你身子不好,不宜车马劳顿,待你好些了,我陪你一同去。” 夏宁欣然喜悦,双手轻轻击掌。 一副小儿女的满足。 甚至还伸出纤细的小指,带着些稚气,“咱们一言为定。” 耶律肃的视线在她的时间与眼眸间来回一次,嘴角的笑容是浅缓的纵容,“一言为定。” 当真与她勾了小指。 看的谢安目瞪口呆。 只是他惜命,连忙把头低下,不敢让将军瞧见。 这插科打诨,寻苏先生的事被揭了过去,又碰上外面有人来寻耶律肃,他叮嘱了夏氏好好歇息不要乱跑胡闹后方才离开。 他这一走,院子里的气氛陡然松快许多。 谢安才敢直起背,单手握拳轻轻捶着背。 魏娣扯了方才耶律肃坐的圈椅,挪到他身后。 小老头坐下了后,脸立刻皱成了一团菊花,看着夏宁抱怨起来:“你好端端的当初非要求我说个劳什子苏先生,如今好了,将军满江南的寻人,这擅长医治的心疾的苏先生从哪儿变出来?” 魏娣听得目瞪口呆。 这……苏先生不存在? 是夏姑娘随口编的? 为何呀? 夏宁的笑容漫不经心,重新靠回圈椅内,细洁白嫩的指尖捏着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甩着,“会有苏先生的。” 谢安看她一脸不急不慌,不由得诧异,“难不成当真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夏宁瞅他,似笑非笑,眼梢的媚气横生,这派妖里妖气的调调,说是良人妇都无人敢信半个字,“您自然不知,我知道就成了。” 她答得随意,说完后,眼神落在谢安身上,语气比方才更淡了一份,问道:“今日既然说到这事,我问一声先生,求先生务必认真回我。我这身子,究竟还能撑多久?” 魏娣愣住。 惊愕的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她站在谢安身后,皱着眉:“夏娘子与师傅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夏娘子不只是心弱体虚之症么?” 可这个问题却无人答她。 知道夏氏命不久矣的,不过三人。 如今,多了一个魏娣。 谢安幽幽叹息,“最多再活一年……”他到了这个年纪,擅长的又是毒医,见惯了生死之事,说的残忍了些,但一开口却又觉得自己说中了,他只告诉自己,是自己见夏氏的的确确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话说的太死实在残忍可惜了,才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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