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药性使然! 她没有那么恨,更没有那么怨。 撑住、挺住、熬过去! 此时此刻,剧痛从胸口游走,映射至背,沿着背脊爬到脑袋,头疼欲裂,她的坚忍如同被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了,分崩离析。 她蜷缩在锦被之下,呻吟声痛苦的从唇边溢出。 口中生出浓烈的血腥气。 等到谢安与苏楠赶来,苏楠还未看见夏宁的模样,身旁的谢安已经冲了过去,见她牙关紧咬了,唇边溢出鲜血,低声咒骂一句不好,吓得荷心的身影晃了晃。 接着就看见谢安捏住她的牙关,扯了一团被褥角塞了进去。 苏楠也立刻赶来查看情况。 她昏睡了大半日,此时外头已近黄昏。 她醒来后痛成这幅模样,应当……快结束了…… 苏楠的脸色愈发难看。 谢安余光瞥见苏楠一脸不妙的表情,连忙扯了他到一旁去说话,还不忘叮嘱荷心:“盯紧了!别叫她再咬了舌头!” 荷心掉着眼泪应下。 谢安盯着苏楠,语气严肃问道:“在她精神没撑住之前,她的身子先要撑不住了!这药效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过去?” 苏楠的眼神虚了一瞬。 谢安就知道不妙了! “你瞒了什么?!”谢安按住自己的手,这才没拽起这小辈的衣襟,仍保持住了前辈的风范。 苏楠的神情挣扎着,“这会儿应该心头毒血要吐出来了……可夫人的状态像是……聚不起心头毒血……吐不出……最后一剂猛药就成了……折磨她的毒药……” 果真如此。 寻常的解法不起效。 只是…… 谢安沉下声,忽然低声询问:“解毒失败,若以毒除蛊,以断情毒弑情欲蛊,又如何?” 苏楠早已心绪慌乱彻底失防。 他在这些日子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夫人的种种表现却又不像失败,再加上情欲蛊他实在没替人解过,夫人的情况迫在眉睫,他便在最后一个方子里下了猛药。 倘若解毒失败,那他……也别活了。 公主是不会再让他活下去的。 这会儿听见谢安提起以毒除蛊时,立即回道:“绝情断念的毒伤身太过为下下——” 话还未说完,苏楠才猛地惊察,瞪着眼睛:“前辈说——情欲蛊?你都知道了?!” 谢安刚要开口,守着的荷心失声惊叫:“娘子!” 两人齐齐回头。 夏宁已疼的受不住昏死过去。 谢安的反应最快,上去号脉探鼻息,脸色凝重,手上的动作毫不停顿犹豫,从带来的药箱里找出银针扎针。 落针准而快。 苏楠也缓了过来,正要去命人端来提神的汤药,以防万一,这些用得上的汤药早早就在药炉上煮着,屋子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将军!您可是回来了……娘子她……”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屋内。 卷入一阵阵寒气。 耶律肃身上的孝衣已脱去,这段时间在宫中料理太皇太后的丧事,周旋在朝中纷乱的权势之中,即便是他也难掩眼下的疲倦。 素来冷冽寒沉的眼神,平添了沧桑的倦色。 他急切的步子在进入内室看见昏厥过去的夏宁后,心陡然沉了下去,那一刹那,浑身的血液冰冷。 “夏宁……”他启唇,竟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正是在开口后,他才迅速冷静下来。 苏楠恰好与耶律肃对上,他脸色实在有些难看,愣了下才想起来要拱手行礼,“将军——” 声线不稳。 耶律肃压根没看他,越过苏楠,看着在谢安的扎针下,夏宁眉心紧蹙着哼着,极为痛苦,他才问道:“现下状况如何?” 在耶律肃犀利的视线扫去时,苏楠已虚的噗通一声跪下去。 “最后一副汤药大半日前就用了下去,熬到现在毒蛊血应当要吐出来了,但夫人至今……迟迟没有动静……” 他说的艰难。 耶律肃听得眼神愈发森冷。 他还未开口,谢安头也不回地吼:“安提神的汤药!快!” “滚去拿!”耶律肃冷声斥了苏楠一句。 昏迷的夏宁这会儿忽然痉挛起来,谢安一个人根本压不住,荷心压着她的腿硬生生被踹开了,后脑勺磕上小几的桌角,顿时眼前一片晕眩,竟是爬都爬不起来。 谢安急的满头都是冷汗,恨声骂人时,从身后靠近一人,将谢安拨开,强而有力的一手扣住夏宁胡乱挥舞的胳膊压在腹肚上,另一只手压住她踢踹的腿。 任凭她眯着眼扭动着身体,也挣扎不了半分。 谢安一回头,看见耶律肃的脸色,心中一惊,“将……” 耶律肃寒声打断:“继续下针。” 谢安不再顾着虚礼,拔下手上的银针,转而在头上落针。 随着银针一根根扎下去,痛苦的痉挛逐渐缓解,回复平静,而这会儿静静躺着的夏宁,却毫无一丝生气,气息孱弱的连胸膛的起伏都薄弱的微不可查。 耶律肃松开了扣着的腿、手腕,但手却没有从她的手腕上离开。 他牢牢地盯着夏宁的脸。 指腹抵在她的手腕内侧,摸到了微弱的脉搏才觉得安心一些。 迟迟不敢松开。 苏楠取了汤药回来后,谢安拔了银针,也不借着耶律肃的手,亲自上手,强行灌了四五勺,在她脖子处上下按两下被迫吞下。 最后拔毒的方子也好,断情的毒也好,这会儿都是最难熬的时候。 也最忌人昏死过去。 一旦昏了过去,若是发作了一旦撑不住,很可能就醒不过来。 所以在扎针、灌药后,夏宁就醒了起来。 胸口的剧痛仍未缓解,甚至比方才更甚。 只是头疼好了些。 她视线模糊不清,耳边砰砰两道膝盖砸在地上的声响,她听见苏楠的声音响起:“将军恕罪!是我疏忽——呃——” 她透过模糊不堪的视线,隐约看见一个人背影堵在苏楠的面前,声音冷的要弑人:“当初图赫尔是如何答应我的?!夏宁再出任何状况,本将军拿你们整个东罗皇室陪葬!” 威胁狠厉。 仿佛恨极怒极。 可听在夏宁的耳中,只觉得万分讽刺。 果然啊…… 是图赫尔…… 那就是在……南境外城时他就知道了…… 她的性命,她的生死危机,他竟然瞒着自己这么久……久到自己都快不行了……都还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而这个瞒着她的男人,不久前还口口声声承诺她。 ‘青山长河,不离不弃’ 讽刺—— 讽刺至极! 她想要忍住口中的腥甜,可胸口剧痛,稍微一动就痛的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谢安与苏楠深深伏在地上,无人敢抬头。 还是夏宁的气息乱了,耶律肃才察觉她醒了过来。 在他触及她通红的双目时,他眼中瞬间燃起无法抑制喜悦,他甩开拽起的苏楠,回到床前,双手竟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护在她的身边,冷冽的眉目化为无限的柔色,口吻慎之又慎,“不怕,我回来了。”
第206章 青山长河不离不弃,见鬼去吧! 夏宁吃力的扬起视线,蠕动着嘴唇,她方才不小心咬破了舌,唇边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渍,一动,口中的腥甜翻滚。 她却像是察觉不到这份痛,嘴角扯了扯,“我……不怕。” 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伸出了手,手掌蜷起拢住。 耶律肃连忙将她的手裹住,抵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似乎想要挑起她汗湿的碎发。 夏宁不动,任由他触碰自己。 眼神逐渐冷漠,强撑着胸口的痛,也不愿在他面前露一份软弱,“您……算计的……当真……成功……啊……” 她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艰难。 却教耶律肃愣住。 夏宁的手掌被他拢在胸前,她指尖微动,攥住他的衣料,发现他身上的衣料竟是比她的指尖还要冷。 寒意顺着指尖,滑至心尖。 她迎上耶律肃的视线,眼中渗出丝丝冷色,拼着心中的痛不欲生,和着满口的血腥味:“您如愿以偿了……令我恨您……怨您……驱我体内……情欲蛊……从南境那时……起?当真是……辛苦您……了……” 夏宁的视线过于明晰。 竟是令耶律肃短暂的心虚。 他的视线立刻朝身后扫去,沉冷着声音咄咄逼人:“苏楠!” 苏楠闻言,立刻磕头请罪:“将军明察,我不曾向夫人透露!” 脑袋磕的砰砰响。 这位在夏宁面前高大儒雅的先生,到了耶律肃面前甚至连自尊都彻底舍了。 跪在苏楠身边的谢安颤了颤,落入耶律肃眼中,他眯起眼:“谢安你来说!她体内的情欲蛊究竟如何了!” 他量苏楠也没有这个胆量敢随意透露。 那就只有谢安。 耶律肃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谢安伏在地上,即便看不到耶律肃的眼神,背后也腾起一股寒气。 他心知躲不过了,硬着头皮答道:“禀将军,夫人早几日察觉身子有异样,我亦觉得夫人症状不似噬心蛊……再加上最近京中传言……便寻到情欲蛊这一毒蛊……且、且——” 耶律肃的杀意涌起,逼得谢安不敢继续说下去。 只伏在地上,一把年纪的小老头,瘦弱的背脊微微颤栗着。 豆大的冷汗洇湿了跟前的地面。 “且什么?”耶律肃的眼神冷的似是淬了毒。 “且……”接话的不是谢安,而是夏宁,她一开口,耶律肃便已回首,只是一时眸色没有之前那么温柔。 她在嘴唇干裂,掀动一下,就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 “且……知道除……情欲蛊,需因爱生恨……逼出……心头毒蛊血……方好……我只当自己……不恨你……不怨你……便请谢先生……给我了一味毒药……”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 仿佛一个恍神,就能错过。 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最后三个字却让耶律肃眼底方寸大乱,他扣住夏宁的手腕,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都紧紧绷着:“你、吃了什么?”他狠狠扭头,视线剐向跪着的谢安,嗓音狠厉:“谢安,你来说!” 他甚至连逼迫都不敢冲着夏宁。 谢安的额头死死抵在石板上:“是断情毒……” 耶律肃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他迅速回神,“何时!” “就在……我喝下……最后一副汤药……后……”夏宁昂着头,看着他僵直的背影逐渐转了过来,剧痛撕裂的胸口许是痛到极致了,此时竟是生出一股快感,“你……此时……才着急……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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