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见血。 却如何都要不了他的性命。 而他也心甘情愿的如此折磨自己。 他伸手帮她掖好薄被,这才起身去洗漱,过后又回到床边,将她抱到内侧躺下,在被子下触碰到她身躯时,耶律肃短暂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她的身子比昨日要暖和了些。 就这一个细微的变化,令他欣喜了许久都不舍得入眠。 只是躺在一侧守着她,闭目养神。 耶律肃睡眠极浅,再加上这一夜他几乎未眠,时不时伸手触摸下她的体温,方才安心继续闭目养神。 院外响起细微的动静后,他彻底醒来。 如今他身居辅国公一职,每日的朝会都需参加,每日天未亮就要起身洗漱。 侍候的荷心只需要将水提进来即刻。 耶律肃鲜少用下人服侍。 待他穿上朝服出门时,荷心在门外跪送。 今日,耶律肃抬脚经过她面前时,忽然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一如初春凌晨的寒气,冻彻骨髓:“入春后天气渐暖,将屋子里夫人用的换成薄被,仔细照顾着,别出了汗捂出痱子。” 自娘子昏睡以来,将军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 从身边走过,惊起一阵寒气,教人瑟瑟发抖。 这会儿,荷心吓得脑袋一片空白,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来不及去细想,只垂着脑袋,颤颤巍巍应道:“是,将军。” 在耶律肃离开后,荷心才扶着门框站起来。 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初春的冷风一吹,冻的她一个激灵,这才彻底醒了神,细想将军的吩咐。 自娘子昏迷不醒后,她身上总是不暖和。 谢先生也没法子,只说是心血不足,气血虚弱导致的,只能慢慢将气血养起来。 娘子屋子里的炭火半个月才撤了。 如今天虽然暖和了,可娘子的手脚仍是凉凉的,他们怎敢随意增减,若是寒气入侵可如何是好。 荷心打定了注意,打算等谢先生来时问一问。 在门口站了会儿后,天光微凉,圆哥儿的屋子里传来起身的动静。 许是知道了将军已出门,动静便大了些。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紧闭的门扇被推开,圆哥儿像是一个小炮仗似的跑到荷心跟前,昂着白胖胖的脸蛋,奶声奶气的问道:“荷心姐姐,今日我能去看看干娘么?” 圆哥儿在世安苑里养了快有半年,个子像是高了一些。 说话口齿也愈发清楚。 奶生生的,端着似模似样的规矩,格外招人喜爱。 荷心蹲下身,伸手替他理了下衣裳,柔声道:“自然可以,娘子知道圆哥儿每日都去看她,心中一定欢喜。” 陆圆听了后,抿起嘴角,笑着摇头晃脑。 荷心站起身,看向落后一步才从屋子里追出来的春花,“稍会儿再进去罢,将军交代今日要换屋子里的薄被,待屋子忙停了你们再进来,带着圆哥儿先去用早食罢。” 春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红。 招的荷心也险些忍不住。 她稳了稳,才赶走二人进屋去侍候。 早上夏宁的洗漱一应由耶律肃做了,而荷心每日都需替她翻身、通发,更换床褥,睡久了总有些潮气。 只是昏睡中的人身子沉,荷心一人做不了,需雪音一同来帮忙。 雪音进来时,瞧见荷心翻出来的薄被,问了句:“今日要换薄被吗?可有问过谢先生了?” 荷心见了她先唤一声‘雪音姐姐’后,方答:“将军今日出门前同我说的,我也不敢问将军,现将薄被翻出来,等谢先生来请过平安脉后问一声是否妥当。” 雪音听见后,眼神诧异了下。 荷心手上忙着检查检查,也不曾注意到她。 雪音快步走到床边,探入被子里一摸,里面竟然比昨日暖了许多。 甚至掌心中还有些许薄薄黏湿的汗意。 雪音便将她的胳膊从被褥中拿了出来,撂下一句‘我去寻谢先生来’后,匆匆离开。 荷心啊?了声,才直起腰身,就只能看见雪音离去的背影。 她小声嘟囔了句,看见夏宁的胳膊露在外面,心中存疑,正要上前时,瞧见搁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一下。 荷心的眼睛瞬间睁大,扑倒床边。 当真又看见了手指轻轻牵动了一下。 那一刹那,荷心的眼泪立刻从眼眶中涌出来,她迫不及待的看向夏宁沉睡的面庞,眼泪冲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娘子,您是要醒了么?” 她擦了眼泪,立刻叫了在院外洒扫的暖柚去请谢先生来。
第208章 只怕这醒来,还不如不醒来 这边暖柚出了世安苑,才走到一半就遇上了赶来的谢安与雪音。 魏娣背着药箱跟在后头。 雪音见暖柚神色慌张,问了句:“院里出何事了?” 暖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是、是荷心姐、姐,叫我、我来的!只、只说速速请、请先生去、瞧瞧!” 在这几个丫鬟里,荷心还算稳重。 眼下她急差遣了暖柚来,自己仍守在世安苑里,说不准是夏宁真出了什么事情。 雪音细想了一刻,侧过身,对着谢安福了福身,言语平静道:“先生,冒犯了。” 小老头还没反应来,还在琢磨着这几日脉象平稳,夏宁还能出什么事。 下一瞬—— “啊——!!!!” 雪音已经将人背在身后,脚下速如疾风掠过。 几个跳跃,背着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暖柚、魏娣视野之中。 仅有小老头叫破嗓子的声音模糊的传来。 暖柚一时看呆了。 魏娣看的双眼冒光。 雪音姐姐也太厉害了罢! 等到雪音一路背着谢安翻墙入室,直至进了正室里,才蹲下身将谢先生放下来,吓得正伏在床前小声啜泣掉眼泪的荷心愣住,竟是连哭都忘记了。 “这是——” “你哭什么?” 两人的声音撞个正着。 接着便是谢安气的跳脚骂人,一头乱糟糟的发更凌乱了:“你这个小姑娘家怎么回事!!!这是觉着老夫这些日子寿命被吓得还不够短是吗!!!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雪音垂着手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等他骂完后才抬起眉眼,平静问道:“劳先生去看看夏娘子。” 看! 他又没说不看! 谢安一口气堵住胸中,骂骂咧咧说了句:“药箱还没来看甚!” 嘴上虽这么骂着,但仍走到床前,扫了眼荷心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打量夏宁的脸色。 这些日子静养着,面色好转了些,不再如两个月前那般气死沉沉。 伸手正打算号脉时,荷心抽泣着道:“方才我看见娘子的手动了!”似是还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明确,荷心捧起夏宁的手掌,几乎要递到谢安眼前,语气分外激动道:“就这只手的第三指!动了两下!我亲眼看见的!先生!” 谢安不得不后仰些,才得以避免这丫鬟把手指戳进他的眼睛里。 他翻了个白眼,将荷心的胳膊推开些,“你家夫人又不是一睡不醒了,何至于此,快放下去,让老夫把脉。” 荷心窘红着脸,连忙将手腕轻轻放下。 往常谢安来请平安脉时,她都在身后候着。 这会儿却寸步不离,死死盯着。 谢安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他弯下腰号脉,微蹙的眉心挑了挑。 恰好魏娣也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进屋。 谢安取了银针,在她腕上眉心各扎下两针,见她指尖当真轻微的抬了抬,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喜得守在一旁的丫鬟又掉了几滴眼泪。 却又碍于谢安在问诊,压抑着连一个气音儿都不敢透出来,生怕打扰了他。 谢安拔了银针,也跟着长长松口气,“好了好了,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荷心的眼泪涌出,用帕子捂着唇,哽咽着问道:“先生,娘子真要醒来了?” 谢安收起药箱,随手交给魏娣,看见自己的徒弟眼眶也跟着红了,站外屋子里的暖柚哭成了泪人儿,雪音也神情动容,只是在谢安看去时,掩饰般的偏过视线,故作冷漠之态。 他难得给了一次准话,“也就这几日了,快了。” 荷心闻言,眼泪满腮,“多谢先生。” 说着深深蹲福一礼、 谢安也不避开,大大方方的受了下来。 待她站起身后,才道:“这几日务必小心照顾着,切不可掉以轻心。” 荷心正色应了下来。 雪音与暖柚前后出了屋子。 暖柚急着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嬷嬷、春花与圆哥儿。 而雪音则是去寻暗卫。 如今世安苑中事关夏娘子的事,不论大小,都需及时告知将军。 谢安坐到桌旁去写方子,交给魏娣去抓药熬煮。 又听见荷心守在床边,口中喋喋不休的念着:“菩萨保佑苍天保佑真人保佑我家娘子平平安安醒来……”一边念着,一边双手合十。 这教谢安想起了一事。 京郊小院的正室里的墙上也曾摆着香案,墙上供着三幅画。 他捋着胡须摇头无奈一笑,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接着又看见荷心起身来问他:“奴婢请教先生一事,今日将军吩咐奴婢将娘子的被褥换成薄被可妥当?” “不妨事。” 荷心这才安心,又回到床边去守着。 换被褥需等着谢先生走了后,再叫来雪音才能换成。 她守在床边,把夏宁放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兀自嘟囔了声:“难怪将军让换了薄被,今日娘子身上暖了许多。” 她说的无意,但谢安却听出了旁的意思来。 谢安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将军每晚都会回来看你家娘子再回前院去睡?” 荷心答道:“将军这些日子常常到半夜才回来,待回来后娘子的身边事都不允许奴婢们沾手,都是将军亲自来的,夜里也歇在这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仅有一张床。 谢安却沉默了。 荷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先生?” 谢安看向仍在昏迷的夏宁,眉心微蹙起,低声叹了句:“只怕这醒来……还不如不醒来……” 这话将荷心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脸霎时都白了:“先生?!” 一声惊呼,谢安这才回神。 他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笑的是难得一见的慈祥:“老夫胡言乱语,姑娘别往心里去,”说着话音一转,又仔细吩咐了几句:“这几日她身边都离不了人,一旦醒来,不论何时务必立刻来叫我,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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