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宁刚才的回答听来,她似乎只是被这硕大的利益所吸引,才会生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可夏宁并不是一个爱财之人。 夏宁垂眸,不同于方才的任何一种语气,她的背脊依旧挺拔,“起因是傅崇从南境带来了娘子军里仅存的几位婶娘的信函,她们如今仍在南境厮杀拼搏,凭着恨意支撑着她们活下去,若她们有生之年能等到大仇得报时,就想要回道兖南乡,重振兖南乡,哪怕只有她们孤零零的几人也要回去,当时,我还觉得她们将事情想的太容易。” 她勾了勾嘴角,笑意中的苦涩蔓延,眼梢无力的垂下,“偶尔午夜梦回……梦见兖南乡的那场大火、那些殊死搏斗也要护卫住自己家乡的兖南乡人,还有……还有像商大哥他们那样的商队……以及……那些唤我先生的娘子军……我教了她们提刀厮杀的方法,却未将她们都救出来……” 放置在膝上的手腕倏地握紧。 手背青筋迸现。 “一旦梦见这些场景,就是彻夜难眠,兖南乡已成了我的心结……心结藏在心底,不去问不去看也就那样,不至于因此要了我的命。重建兖南乡我更是从未想过要自己去做,这件事太过虚幻飘忽,根本不是我这等人物能做的成的,直至我去了安宜郡主府上,听了那位先生的事迹。” 她缓缓抬起头,明艳的面庞上绽放出希冀的眸光,杏眸中的水雾凝结,成了最闪耀的点缀,包裹着热忱、真切,“我为了践诺来到江南,心中憾事只剩下兖南乡与商家,眼下恰逢市面上因兖南乡大火致使货物纷纷抬价,心中那件只敢臆想的事情已满足了天时地利,最后只差一个人和——” “我是个贪心、胆大的,想要做一回这件事中的人和!”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决心。 “名、利、心安,我通通都想要收入囊中!” 哪怕她顶着辅国公夫人、将军夫人的头衔,在京中时她仍会不安、害怕——在皇权面前,没有了耶律肃的庇护,她只是命如蝼蚁。 只有自己搏来的名望,才能让她有底气。 一如当年—— 她以孤身入魏家村的功德,换来了自己平民的身份。 她不愿困在后宅,却也不忍心舍弃眼前这个男人…… 她口口声声要他的尊重,而她,也要有配得上这份尊重的底气! 夏宁的每一句话,掷地有声。 她的决心、坦白,都令耶律肃陌生,却也觉得惊喜。 寻常女子一生困在后宅之中,端方美丽,柔弱而温柔。 他的夏宁,如何会是寻常女子? 耶律肃沉沉开口,“固沙防风是项枯燥艰苦的差事,你在北方的日子整日只会与风沙作伴。” 他的严肃起来,夏宁反而松弛了眉间的神色,语气变回了柔软,“我知道。” 不是我不怕,而是我知道。 耶律肃继续:“从前的兖南乡只是一座供人休息歇脚的镇子,其中的商户各自盈利,你若要想从所经兖南乡的商贩、镖队直接获利,就要比从前花更多的心思。” 她的笑容延伸至眉梢,“让人心甘情愿掏银子这事儿,我自不会输。” 耶律肃深深看她一眼。 夏宁竖起三指朝天发誓:“绝不使勾栏里的手段。” 耶律肃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才继续说道:“最后一项银子,”他伸手点了点夏宁递过来的册子,在说正事时,他的语气冷冽,待她只比常人温柔一分,“让雄齐替你重新拟一份账目递给我,再向郡主早些把人要过来,虽是能人,但你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夏宁颔首一一应下,忽然眼睫猛地掀起,惊愕欣喜的望着他,“您答应了?!”
第239章 丰神俊朗 夏宁起身就要福身谢礼。 耶律肃先一步伸手压住了她的肩膀,令她不得不继续坐着,他的眼神愈发肃穆,“固沙防风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但辛苦更甚,一旦开了头后,由不得你中途而退,你可知道?” 他这般郑重其事,夏宁也端正了神色。 她拱手作礼,言辞谨慎,“万般艰难,我亦愿受之!”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 耶律肃知道了她的坚定,也知道她一旦定了主意更不会轻易放弃,他最终柔和了神色,叹息道:“既然阿宁想做,就放手大胆的去做罢。” 夏宁弯了嘴角,站起身,朝着耶律肃端端正正的躬身行礼:“是!定不辜负将军信任之心!” 耶律肃的视线随着她起身而移动,再听见她说的这句话,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他的阿宁只管去做。 不论何事,他都会为她兜底。 她要名、利与心安,那他也会将自己所能给的名、礼与心安,统统给她。 男人的眸光变为温情柔软,正想将面前这个变得愈发强大的女子拥入怀中时,却见她转身往外走去。 耶律肃愣怔了下,开口问道:“阿宁,你要去哪儿?” 夏宁及时止步,转身回道:“去寻雄先生呀,还要写信给郡主要人,时间紧迫。” 耶律肃还未开口,夏宁就已等着不耐烦,朝他浅浅福了一礼,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背影匆匆。 耶律肃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她太早了? 一路从京城赶着下江南,结果—— 就这么把他晾在这儿? 男人唇角紧绷着,叹了口气,认命起身,打算陪她一同去寻账房先生,等他起身朝外走来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有些得意的、骄纵的。 耶律肃抬手扶额。 竟然是被捉弄了。 院子外头,春花眼瞅着晌午已过,两位主子或许是起了,这才带着圆哥儿从园子里回来,一进院门,就听见了娘子的笑声。 明媚张扬,衬着阳光,似乎连墙角的一丛红梅都显得艳丽了几分。 春花笑着同陆圆说道:“看来娘子起身了,咱们快些回去,给娘子请安去。” 陆圆早已按捺不住,挣开春花握着自己的手,一溜烟就跑进院子里,到了夏宁跟前几步后才刹住脚步,身子还不稳的往前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形:“孩儿给您请安了!”行完规矩后,才昂起脸,清透的黑眸中因着夏宁的模样,“干娘,您再笑什么呀?” 孩童的眸光如此纯粹,不含一丝杂质。 轻而易举就能攻陷人心中的防备。 夏宁缓缓止住笑声,在陆圆的询问之下看向身后的男人,,但眼中的笑意却比方才还要浓郁且又温柔许多,“将军?” 陆圆好奇的视线也跟着看向了耶律肃。 只是多了些收敛。 即便两人在将军府中度过了好几个月,但耶律肃并不时时带他,再加上耶律肃气势凌厉,寻常小孩子对他大多都是敬畏之,不敢过分亲近。 陆圆也不例外。 耶律肃走到夏宁身边,主动伸手揽住了夏宁的腰肢。 不是误碰,而是目的明确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间,语气平和的向她问起:“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带我们游半日苏州城,如何?” 他面上说的一本正色。 背后的五指微微用力掐了把夏宁的腰肢。 她痒的立刻扭身闪躲,一个旋身退开两步距离,脚边的裙裾翩飞,她笑容明艳,声音柔软却也不失清朗:“好呀。” 没看懂但听懂了的陆圆一蹦三尺高。 他最喜欢出去游玩了! 夏宁出行不喜欢一窝蜂人,如今耶律肃也来了苏州城,她出门只带了一个春花随身时候,连一个侍卫都不愿意多带。 即便如此,她在苏州城已是小有名气。 这会儿待他们乘坐画舫四处游玩赏景,已有不少人同夏宁打招呼,且她今日拖家带口,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目光夹杂在善意的问候的之中,她今日不愿敷衍,干脆躲进了船舱里。 陆圆正在船板上洒鱼食喂鱼。 倒也被他招来几条肥硕的鲤鱼。 玩的正是兴起的时候,哪里肯跟着她一起进去。 夏宁嘱咐了春花仔细看着陆圆,别让人掉进了水里去。 进了船舱后,去看见耶律肃坐在画舫的床边下棋,指尖捏着一颗黑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她在对面落坐,看了眼棋局,轻轻呀了一声,“死局了。” 耶律肃抬头看了眼她,对上她娇软的笑意,又听见她问道:“您怎么不在外头坐着,今日这样的天气游湖可是苏州城的一大景色。” 耶律肃的视线落在棋局上,还能分出心思回答夏宁:“坐在外头究竟是我赏景色,还是旁人来赏我,”他嗓音故意拖长了语调,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睑,询问的看她,“嗯?” 最后那个尾音,微扬。 暗哑。 性感。 勾的人耳朵忍不住动了一下。 夏宁捏着帕子眼唇轻笑,“您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不知有多少姑娘见了您一面后都想着要打听您的身份呢,”她伸手推开窗子,恰好有一艘画舫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画舫里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正拿着眼神羞答答的瞄着耶律肃,夏宁偏首,略歪着头,笑着瞧他示意:“喏,您瞧。” 她特地提了,耶律肃当真也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随意的一瞥。 对面画舫里的姑娘早已娇羞的用帕子掩着。 旁边的夏宁看着这一副生动的画面,眼梢笑的扬起,毫无吃味之意。 耶律肃忽然勾了下嘴角,任由窗子开着,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上,将她的人揽至面前,自己垂首凑近。 男才女貌。 气氛暧昧。 看的闺女女子面红心跳。 在耶律肃的唇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才伸手合上窗子,一把推开榻上的棋盘,黑白子落得满地都是。 美人亦是被压在榻上,下颚被一只手抬起了,吻的分外用力。 似是惩罚她的作壁上观。 之后几日,夏宁带着耶律肃与陆圆二人爬山、逛庙会、赶集市,疯玩了好几日,之后便让侍卫与冬柏陪着陆圆四处游逛。 自从进入将军府后,陆圆鲜少这么疯玩过。 府中虽然有两位兄长陪伴,但兄长多少会管束他一二,可在干娘这边,人人都顺着他,日日都是累的坠入梦乡。 夏宁往郡主府的信函寄出去后,便拉着雄先生重新整理账册。 雄先生虽是账房先生,但哪里做过治沙、建镇子的账册,两人凑在一起熬了两个大夜后,耶律肃实在看不下去她夜不归宿,次日也陪同出谋划策。 自那之后,夏宁不是出门看镇上的铺子屋舍布置样式,就是关在书房里拨算盘。 书房里的杂书、画卷堆放的让人无从下脚。 她深谙珠宝首饰、衣裳布料,便是医术也能勉强糊弄人,可她对治沙、建造镇子却是一头雾水,对北方的习俗气候也是半知半解,这些都需要她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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