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肃并未立刻给他答复。 皱着眉,心中隐有些不安。 京郊难民营只是陛下为了定天下子民安心才设立的,如今那一块聚集了一千多人,怕是不妥。 且魏远县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这忽然来这么多人,若难民营都收了,后来再来一批,他们难道也照收不误? 难民营,收的是那么无家可归的难民。 魏远县前来的,有家有地,却来吃着皇粮,等到大雪一过,再一抹嘴巴拖家带口回去?天下岂来这等好事。 “京城脚下收容那么多难民已是不妥,难民营的屋舍若还要增减,须得递折子请陛下裁定,由户部拨款。” 耶律琮面露诧异,“那些投奔来难民怎么办?没地方可住,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说完后,耶律琮敏锐察觉到耶律肃的面色有异,连忙改了口,道:“是我莽撞失言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表哥见谅。昨日见到那些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着实可怜,我这才求到了表哥门上。” 耶律肃却不受用。 只听见他冷笑一声,“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么?” 耶律琮愣怔:“表哥……” 一副诚惶诚恐,不知何处得罪了人的表情。 耶律肃心生不耐烦。 说出口的话无比犀利: “千人聚众,便是京城能养得起,但能管得住?不说先前收下的那些难民,单论从魏远县的来的两百余人,来难民营是为了什么?你脑子长在头上是做什么用处的?那么多人从一个地方来,你不先去查问当地的县官,反倒善心大发求到我门上来,一张口就是让我替你去求户部,耶律琮,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啊!差遣我与户部,给你在外头攒好名声?!” 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最后一句,已是动了怒气,冷嘲热讽的呵斥。 骂的耶律琮脸色瞬红又至瞬黑。 却又碍着耶律肃的身份,他强压着自己,回了句:“是琮疏忽,将军说的是,琮受教了。” 说着,就此拜别耶律肃。 羞愤交加。 若非他强压着,早已失了风度。 耶律肃竟是连一分面子都不给他留!甚至都未带他进入书房里详谈,就这么站在前院的风雪之中,当着下人的面如此呵斥他! 一想到仅隔着一扇窗户,里面就是那位夏姑娘。 她定是将那些话都听了去! 耶律琮几乎将扳指都要捏碎。 明明是个与戏子生下,令皇室蒙羞杂种,不过是仗着有几分本事,竟然如此羞辱于他! 千人的难民营又有何惧?! 父皇建造难民营不就是为了令天下人安心。 不过多了百人,再扩充两间屋舍,岂不是更能向天下证明,南延国库充盈,爱惜子民,足能抵抗天灾及人祸。 既然耶律肃不愿意出手,他便自己来! 大哥软禁于皇宫内不得外出,他总算盼到了出头之日、 这一次机会,他怎会白白错过。 定下念头后,耶律琮的表情才略有好转。 - 在耶律琮离开后,耶律肃并未立刻进正室去看夏氏,而是询问何青,关于谢安的消息。 何青仔细回想了下近日从各暗卫处传递来的消息。 并未有与谢安相关的。 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最安全的。 “谢先生原定明日启程回京,暂无消息传来,许是行程并无变动。” 耶律肃略一颔首,冷声道:“盯着些二皇子的动静,任何举动,皆要一一报上来。”说完后,正要命何青退下。 这两日,他也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劳累。 今日有半日空闲回府歇息一晚。 才走了两步,耶律肃忽又叫住何青,“还是命暗卫去一趟魏远县查个究竟。” 何青应下,“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下去罢。” “是。” 何青下去后,耶律肃又找来一府兵,问清二皇子来将军府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又见了什么人。 被问到话的府兵自然知道,将军这是想问,二皇子在窗下与夏姑娘说了些什么话。 府兵一想到夏姑娘所为,险些破功笑出来。 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答道:“二皇子进前院时,夏姑娘在窗子里看猫儿雪地里耍趣。二皇子见后,问了属下姑娘的身份,还说他身为晚辈理当拜见,径直就朝窗子口走去。在走到窗子前时,夏姑娘都没瞧他一眼,当着二皇子的面就把窗子甩上了。” 耶律肃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这混账东西,连他的外室都敢肖想了。 皇室无用,养出来的一个两个都是只会做面子的窝囊废! 府兵察觉将军的面色沉下,弓着身退了两步,消无声息的回自己的岗上。 又在外面站了会儿后,肩上,竖起的发髻之上,都积了一层白雪,这才进了正室。 正室里温暖如春。 热浪拂面。 他身上的积雪转瞬就化了,晕湿衣物。 竹立见他进屋,立刻屈膝见礼。 又见将军盯着小姐,退着出了正室。 夏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袄裙,衣襟镶着毛边,头发挽起,发间里簪着那朵红梅。 未施粉黛。 也仍显得明眸皓齿。 她端坐在桌前,正在抄书。 提笔起落,颇有几分章法,看着赏心悦目。 耶律肃自是晓得这夏氏虽在勾栏瓦舍里养大的,但那天青阁实在特殊,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略知一二,比寻常门户里的姑娘学识还多些。 只是夏氏惯会胡言,身上到底摆脱不了那股风尘的狐媚。 也难怪…… 耶律肃又一次想起耶律琮之言。 才暖起来的脸色复又冷下。 夏宁被盯了许久,抄完一段后,才搁下毛笔,缓缓起身,向他浅浅福了福身,“将军。” 耶律肃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 问道:“在抄什么。” 说着,扫了眼她桌上摊开的纸张。 抄写的竟然是佛经。 接着,听见夏氏故作淡漠的声音响起,“金刚经。” 耶律肃偏过头,眼神打量她几眼,有些诧异。 夏宁正好也扬起了视线,与耶律肃的视线对上,她挑了眉,一双杏眸,眸光熠熠的看着他,“将军这是什么反应,我就抄写不得佛经了?” 细微的眼神改变,却没逃过耶律肃的眼。 今日的夏氏,身上那股子冷意几乎散尽了。 耶律肃深看了她一眼。 冷沉的眸子里,暗色浮动。 夏宁到底跟了他三年有余,她虽有打算逐渐缓和,但却不曾料到他心思竟这么快往那事上去了。 下意识的偏开视线,挡住眼底的鄙夷。 男人心中无非都是那档子事。 便是耶律肃,也不例外。 她生硬的偏过头,伸手归置着桌上的物件,低柔着声说道:“天青阁里的规矩,若世间遭逢大难,阁里的姑娘们都会抄上一份金刚经,再送去寺庙里供奉,一是祈福,二也是自身消除些孽障。如今这些虽不能送去庙里,但也算图一个安心。” 她缓缓说来。 语气中带了些悲悯。 而这样的夏氏,也让耶律肃觉得陌生。 还有方才那刻意闪避的眼神。 耶律肃抬起手,冷不防的捏住她的下颚,手腕用力,将她的面孔转了过来,用力量逼她直视自己。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仔细审视夏氏。 夏氏生的不算是倾国倾城,但她的眉目、嘴唇,那股渗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娆,让她能惊艳旁人。 萧齐风、耶律琮…… 连寻常的商贾,都能被她这张美人皮迷住。 都说美丽的东西总伴随着危险,他就是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也看不透夏氏这张美人皮底下,究竟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捏着她下颚的手松开,粗粝的指腹拂过她的眉梢、眼尾。 他的动作算不得温柔。 但随着他的抚摸,夏宁的眼睫忍不住轻颤。 那双印着自己面容的眸子,从凌厉深沉的审视,逐渐被淡淡的温柔覆盖,他望着自己的眸光,也在变化。 仿佛…… 仿佛…… 有什么致命的念想,试图在侵占她的心。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呼吸缠绵混杂在一起。 而他身上仍未散尽的寒气,被夏宁吸入,湿冷灌入肺腑,她才清醒了过来。 止住那些藤蔓缠绕上她。 这段时日以来,耶律肃待自己的温柔、耐心,也足以让自己能够‘原谅’他了。
第82章 将军是想要了 她柔媚了眸光,身子前倾寸许,几乎贴在他的胸前。 头稍稍偏了些,贴上他落在自己面上的手掌心,轻阖着眼睑,粉唇轻启,“将军是想要了?” 咬着尾音,下垂的眉睫轻颤。 不等他回答,夏宁继续说道:“如今我身子不济,怕不能周全侍奉将军。” 说完,她轻轻掀起眼睫。 杏眸含波。 微微漾起一层浮光般的情,色。 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夏氏。 一身妩媚妖精的作态。 她如此撩拨着男人的欲望,眼神、嘴角、肢体的动作,无一不透着精心二字。 耶律肃本没有这个意思。 他对夏氏多了一份怜惜,顾及她身子,不愿强求她。 但眼下,夏氏这番作态,却令他恼怒。 自己待夏氏的心意,在她看来只是为了图她身子吗。 耶律肃心下冷了几分,眼底的暗色淡去,又似一口古井无波的深邃黑沉,辨不出任何情绪来。 拢着她脸颊的手用了些力,薄唇掀起,冷声问道:“你这身子,还能如何侍候?” 夏宁浅浅勾了下嘴角。 吐气如兰。 眼梢微扬,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丛生,“我出身青楼,学的千般万般本事皆是为了侍候人的,自是有法子侍候将军。” 殊不料耶律肃撤回自己的手,眼神寒气肆意,死死盯着她那张妖媚的面庞,“夏氏!你非要如此不自重自爱吗?” 夏宁似是不懂何忽然发怒。 睁着一双明亮无辜的杏眸,粉唇启合,“我侍候将军,怎的又成不自爱了?这些日子,你对我的这些好,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侍候?” 不是为了她的侍候? 那又是为了什么? 要这贱籍外室的心不成? 耶律肃忽而勾起嘴角,牵出一个冷笑。 眼底暗色卷席翻滚。 偏这夏氏还吊着魅惑的语气,轻轻唤他一声‘将军’。 怒气挑破了他的理智,逼得他扣住夏氏,一手压在她的脑后,低下头颅,双唇用力辗转在她温润柔软的唇上,粗暴、强势,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几乎将她的呼吸全数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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