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着眉,沉着脸兀自纠结。 何青却等不得她,又问了去:“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夏宁试探性问道:“我是在担心将军,能否允我出府一趟,去看看将军?” 何青立刻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怕是不行。” 是啊。 连她都信谢安。 耶律肃又怎么会不信呢。 或许去难民营一事,并非是皇帝有意指派,也有可能是他主动请缨。 为的,或许就是那些无辜流民。 又或许是,为了紧挨着难民营的京城百姓。 “姑娘?” “夏姑娘?” 何青是真的着急了。 他急着去难民营,但眼前这位夏姑娘却还频频走神,不由得又催促一句。 夏宁收回四散的思绪,蹙起眉心,双手揪着心口的位置,便是忧虑之态亦是自有一股风情,“白日里见过谢大夫的书信后,我不安了一日。说来也巧,多年前我也曾得过一回病,病状与谢大夫所言相似,幸得一位先生救治,这才活了下来。想起先生与我说的,风寒之症容易传人,带上面巾可隔开一二,每日若接触病人,需得用苍术煮过的水净手才方能进食,每隔两日用雄黄熏衣,可保邪气病症不侵入体。” 何青急着回去,但又念着将军对夏氏极为上心。 耐着性子听她说。 前面几句话他听得想要摇头失笑。 但听到后面几句话时,他才认真起来。 这些,绝非是寻常妇人能知晓的。 而夏氏说的头头是道,言语清晰,并不像是道听途说来的。 方才认真赞了一句,“还是姑娘心细,难为姑娘还在病重能想的如此周全。” 夏宁知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知道何青会把这些话说给耶律肃听,自然,就不愁无人来问她治病的方子:“那时耳濡目染了些皮毛罢了,就是不知难民营生活艰苦,苍术、雄黄之类可有?” “这倒不妨事,我去谢先生的小药房去取些就是。” 夏宁露出安心的笑容,弯了眉眼,笑的温婉动人,“那我就不耽误你功夫了,盼将军与你平安归来。” 说着,浅浅蹲福一礼。 何青连忙侧身避过,道了声谢。 匆匆进了书房去取东西。 夏宁寻来雪音,命她把准备好的面巾交给何青,这才打算回正室里歇息。
第84章 庸医瞒报疫病 留在院子里的府兵大着胆子叫了声“夏姑娘”。 夏宁驻足,侧身回眸。 眼神漫不经心,嘴角含着极浅的笑,“何事。” 雪中月下,美人回眸。 妖艳媚人。 能勾得走三魂五魄。 府兵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垂下头,属属属了好几声,也没将话说个囫囵明白。 夏宁掩唇轻笑一声,她自知美貌,也爱看旁人为她的美貌失了心绪,露出如此窘迫耿直的一面,嗓音带了分笑,“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歇息吧。” 说罢,转身进屋。 扬起衣摆。 连那背影,在月光之下,都是极美的。 府兵呵呵笑的揉着脸,夏姑娘都能与他说话了,想来是身子没事儿了吧…… - 何青去书房取了东西,又去谢安的小药房里拿了苍术等物,这一来二来便耽误了不少功夫。 待他赶到郊外的难民营,已近破晓。 黑沉的天空透出隐约的晨光。 耶律肃负手而立。 冰冷安静的,仿佛融入了黑夜。 雪花无声飘落,堆积在地上,为明日的寒冷更添了一分。 何青翻身下马,抬手止住驻守在难民营门口士兵的问候,将缰绳交给一名士兵保管,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散去胸口压抑的情绪,这才换上温儒的面色,快步进入难民营中。 鞋底踩踏厚厚的积雪。 发出吱吱嘎嘎轻响。 耶律肃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走来的何青。 何青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两手又各挎了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耶律肃微蹙起眉心:“被什么事耽搁了?” 显然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从唇边说出口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团团白雾随着他的声音迅速四散。 何青告了声罪,连忙解释道:“属下回府时恰好撞见夏姑娘,夏姑娘一心记挂将军,问了好些话,得知将军进了难民营,又让属下取了雄黄、苍术等药材,转告将军需用苍术煮水后净手方可用膳,每日用雄黄焚烧后熏衣,可保邪气不入体。”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药材。 耶律肃淡淡扫了眼,语气极淡的说道:“夏氏有心了。” 不熟之人,只会认为他性子冷淡。 但熟悉之人,便会发现他嘴角微微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眼底泛起的那一瞬的暖色。 何青将东西收好,感慨道:“夏姑娘何止有心,对将军简直是挂心了。” 耶律肃面上不显,内心却有熨帖之意。 但这短暂的喜色,很快就被满目的苍凉之态压下。 收治了一千一百多人的难民营,即便是冬日雪夜,一排排简陋屋舍里不见光亮,依稀能听见呜咽声、呻吟声。 这些声音纠缠在难民营的上空,挥之不去。 在人心头平添一分沉重。 耶律肃望着那一片紧密挨着的屋舍,忽然开口道:“我也希望是谢安误诊。” 否则,按照他接管难民营那时混乱不堪的场景,这一千多人,孰能幸免? 便是他们,怕也难逃! 何青也沉默了下来。 他也希望是谢先生误诊。 可谢先生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难道真让他们信京城里那些赤脚郎中所言? 两人接连沉默下来,方才谈及夏氏才有的轻松转瞬就被覆盖,何青正打算开口让将军回军帐里去歇息时,远远看见披着蓑衣的赵刚跑来。 脸黑如炭的陆元亦,在黑夜之下,也难掩疲色。 他匆匆跑来复命,一团团白雾随着声音腾出,“禀将军!从魏远县来的两百余人已单独分押完毕,安置于难民屋舍半里地外。派四名官兵轮值看守,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 耶律肃颔首,问了句:“寻来的大夫都安排进去了?” 陆元亦回话顿了顿,“是!六名大夫与其小学徒,皆安排入帐内,其余大夫安排在难民营屋舍外。” 耶律肃虽接了皇命,以风寒来对待。 但他依旧认为此次风寒蹊跷,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是疫病,也不得不防。 故而请回来的大夫,多是耶律琮请过的,下了风寒决断的那几位,统统被耶律肃送去了单独安置的帐篷之中。 耶律肃又仔细问了帐内的情况如何。 陆元亦答道:“属下粗看几眼,两百多人竟无一人无恙,多为风寒之症,症状轻重不一。” 何青又想起一事,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另一个小包袱,打算交给陆元亦,口上说道:“你若进出帐内,不若戴上面巾,也好防患一二。这是夏姑娘与她侍女才做好的,用热水煮过都是洁净的,你佩戴着进出一次后记得取下再扔入沸水中煮上片刻,手也需要用苍术煮的水净了手才可吃饭,知道吗?” 何青仔仔细细的与他交代。 连着耶律肃也分了一分注意力。 陆元亦自是感激不尽,正要伸手接过,何青忽然又拿了回去,叮嘱道:“你才从那儿过来,切记,回去后先用雄黄熏一遍自己,再用苍术煮过的水净手,知道么?” 陆元亦连连点头,“属下知道,定会仔细监督兄弟们!” 说着接过包袱,面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夏姑娘倒是真懂得这些,我方才闲暇时问那些几个大夫,疫病时咱们该怎么做,竟然和夏姑娘答得差不多——哦不对,有两个还没夏姑娘答得好,想得周到呢。” 耶律肃闻言脸色骤变,薄唇掀起,冷声斥了句:“庸医!” 陆元亦也恨不得跟着想一起点头。 那两个何止是庸医,在他看来和神棍没多大的区别。 被何青一个眼神制止。 殊不知他这个眼神,反而引来了耶律肃的注意。 在耶律肃逼迫的视线下,何青硬着头皮补充道:“京城罕见疫病,这些个郎中大夫知之甚少,想来也……情有可原……夏姑娘说她几年前曾得过一回病,这才比大夫们多了几分心得体会。” 耶律肃眉心褶皱未平,“夏氏在京城的天青阁里长大,且京城这十几年并未起过疫病,夏氏得的又是什么病?与此次是相同的病症?还是不同的?”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问过之后,再仔细审视夏氏命何青拿的苍术、雄黄、面巾等物。 耶律肃亦不曾经历过疫病,这些防范之法还是临时打听得来的。 夏氏—— 又是如何知晓的? 且何青回府时,应该已经向夏氏表达陛下认定此次极有可能是风寒,为何夏宁不顾这些,不止让何青准备雄黄等物,甚至提前备下面巾。 何青被连问几问后,竟是一个都答不出来。 他当时只顾着快些取了东西回难民营,虽觉得夏氏说的还算在理,但却不曾深究下去! 也是他一时疏忽! 认定夏氏得过一回病的说法指的是她曾经历过一回疫病,这才有了这些应对之法。 何青双手抱拳,弓身赔罪道:“是属下的失职,不曾细究……” 耶律肃闭了闭眼。 想起分别前,夏氏那惊慌的模样。 恐怕…… 若他猜测为真,怕夏氏的惊慌并不是替他害怕,也不是为局势所惧。 而是令她想起了疫病时的种种,这才有了那副表情。 可笑他…… 耶律肃勾起嘴角一丝嘲讽的冷笑。 夏氏此女,别说是何青,是连他都不曾看透。 “将军,可需属下命人再去询问一番?” 何青试探性的问道。 “罢了,”耶律肃的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她若想说恐怕早已告知你了,她若不想说,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难听到一句真话。” 如此冷漠的评价,似乎夏氏并非是他枕边人。 何青想说些什么,几句话在喉间滚了滚,最终沉默下去。 破晓将至,天色愈发白了些。 三人这才各自散去歇息。 短短浅眠三四个时辰后,难民营就开始嘈杂起来。 教人无法再睡。 耶律肃简单洗漱,用雄黄熏过衣物后,方与何青往半里地远的帐篷走去。 走近帐篷,就可看见热气汩汩腾起。 混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中。 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 在帐篷周围一圈的位置,便能看见南城营的士兵带刀来回巡逻,以防有人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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