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照顾她的都是奴婢!奴婢、奴婢——” “好啦。”夏宁缓缓勾唇,杏眸中的淡漠散去,伸手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我一句话没说,你倒是有这么些话等着我,真是比嬷嬷还啰嗦了。” 竹立眨了眨眼,心情大起大落之下,险些又要哭出来。 夏宁连忙收回手,喝止:“你再哭看我将你赶出去!” 竹立昂起脑袋,用力眨眼,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一脸骄傲回道:“奴婢不哭!” 将眼泪挤回去后,竹立还关心着她的身子,还想劝夏宁。 夏宁轻笑了声,眼梢扬起一丝冰冷的笑,“人都杀得,还会怕这些。” 竹立愣了下,旋即笑着道:“小姐,您又吓奴婢!” 回答她的,是夏宁的浅浅一笑。 竹立只当她是真的在玩笑,也跟着软软柔柔的笑了,那双圆溜溜的眸子里,眸光澄澈、洁净。 不染杂色。 单纯的令夏宁有些……羡慕。 羡慕她怎么能遇上这么好一位小姐呢。 稍后,夏宁拿上金疮药,走到雪音歇息的屋外。 窗子开了小半扇,她并未走的太近,远远的,透过窗户缝隙看见雪音正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 每一步,都令她添上一份痛苦之色。 即便如此,她也没哼一声。 也不曾叫人来帮忙。 夏宁本还想进去看她一眼,此时看来,恐怕不进去才是最好的。 留给这骄傲的姑娘一点体面。 夏宁放轻了脚步声,把金疮药放在窗旁后立刻离开。 她倒不急着回正室。 今日难得放晴,竹立搬了把椅子摆在院子里,她坐着晒晒太阳,舒适的她昏昏欲睡,这一消磨就到了晌午。 两人正在屋子用午食,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正室。 在门上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后直接推门而入:“夏姑娘在不?!”那道声音气喘吁吁的,随后,扔下一个惊天炮弹下来:“皇、皇后娘娘也要传你入宫?” 正在夹菜的竹立被吓得连筷子都掉了,“什么?!” 夏宁也难掩惊愕,用手指指着自己,“宣我?你没听错罢?” 来人正是魏娣。 她这个炮仗脾气,哪容得被人怀疑:“我骗你作甚!那太监说的时候,我就在谢先生旁边呆着!我又不痴不聋,怎么可能听错!” 竹立被吓呆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夏宁夹起一块牛肉细细的嚼了起来,旁人看着不急不慌。 但垂下的眼睫却掩住了她的沉思。 皇后宣谢先生入宫一事是昨日就定下的,还是特地问了耶律肃的意愿,得他允许,而宣她入宫,却是在谢先生入宫当日,来接人的太监‘临时’宣布的。 仿佛她只是顺带一提。 这是明着贬她身份。 区区一个外室,连一郎中都不如。 只是皇后竟然要见她这外室,真是滑稽滑稽,前所未闻。 “小姐!您怎么还在吃啊!快些梳妆打扮呀!”竹立好不容易回了神,见她家小姐还在慢条斯理的夹菜,急的恨不得跳了起来,上手扯了她就往梳妆台前走去。 夏宁哎哎哎着,指挥着魏娣:“再给我夹点肉、饭来!” 几乎将竹立气的晕死过去。 好在竹立虽咋呼了些,但手上有几分手艺,没一会儿就绾了个发髻,样式低调并不宣扬,但看着颇为精致,若是戴上发簪等首饰,更能添一分贵气。 只是,在竹立拉开首饰盒子时却发现: 里头空空如也! 魏娣正站在旁边,被夏宁指挥着夹菜,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咦了声,“你——这么穷啊?竟然连根银簪子都没有???” 竹立小脸急的煞白,“小、小姐,那、那、那绒花簪子呢?就您最爱戴的那支,红梅样式的那支!” 夏宁嘴里都是吃食,不得空回她。 倒是魏娣长长哦了声,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想起来了,你把那根簪子射——” 还未说完,就遭夏宁一个眼神冷冷扫去。 魏娣见过夏宁的手段,还是有几分怕她的。 不敢继续说下去。 夏宁咽下口中的食物,从梳妆台的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根银钗来。 细细的金丝链子兜住了一颗硕大的宝珠。 即便离得远了,也能看得出这珠子绝非俗物。 当初这颗珠子夏宁曾扔过一次,只是后来又好端端的出现在抽屉里,夏宁见过,却不曾再戴过。 她漱了口,又换上一件天青色的袄裙。 对着镜子簪上银钗。 鬓间珠光温润,天青色袄裙衬的她艳丽的面容多了份清秀,就这么袅娜娉婷的站在那儿,柔柔一抬眼,便是风景。 魏娣少见她穿着如此讲究,一时看呆了。 便是竹立,每日能见,此时也被惊艳。 这才打扮好,外面有人来催。 夏宁将竹立留在屋子里。 魏娣随她出门去,但在迈出正室门时,夏宁故意使唤魏娣来扶她,顺手将一碎银子塞进魏娣的手中,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嘱咐道:“去难民营寻将军,就说我被皇后传入宫中了。” 魏娣偷偷拿眼看她,嘴唇微动:“你居然也会怕?” 夏宁略偏了头,在院子里外人的注视下,搭着魏娣的手莲步轻挪,走的身姿曼丽,压着极地的声音回道:“那些人——”她的视线往那两个小太监身上看去,“捏死我就跟捏死只蝼蚁似的,我惜命,反正我挺怕的。” 魏娣眼底的惊愕闪过。 真正怕的人会当着太监的面说这种话? 这是在,忽悠她?! 此次入宫,不得携带无关人等。 仅有谢安与夏宁才能进了马车。 谢安一看见夏宁冲她笑,就怕这女子对他使用美人计,哄他教她医术,上了马车后打死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坐在里面,偏要和驾马车的太监一起挤在外头。 无人在里面打搅。 京城的道路平坦,这马车又柔软舒适,颠的夏氏痛痛快快睡了个午觉。 吃饱睡足,一觉醒来,恰好到了宫门外。 本以为入宫后,谢安会与她暂时分别,夏宁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皇后,却不曾想到领路的宫人请谢大夫先去看了二皇子后,再去向皇后娘娘回话,届时,夏氏在一齐拜见娘娘。 夏宁浅浅福了身,眉目异样温顺:“知了。” 引得谢安眼神怪异的看她一眼。 一路上,夏宁颇有兴趣的打量皇宫的布局,俨然一新鲜好奇的模样,她生的样貌极好,说话也柔软了几分,带路的宫人都是听信办差的奴才,哪里见识过夏氏这手段,几句话下来就开始主动为夏宁一路介绍了去。 直至到了后山小院,宫人才不敢继续多言。 二皇子病重,小院里的人不得外出。 外面的宫人也不得随意入内。 尽管二皇子体面尊贵,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还染上了瘟疫,谁敢冒这个险? 况且陛下又不缺皇子。
第102章 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小院里侍候的宫人将谢安与夏宁领了进去,到底耶律琮仍是二皇子,虽然已到了疫病症状的最末阶段,出现了腹泻,但屋子里丝毫没有异味,人也打理的干净清爽。 并不似外头病患那般奄奄一息。 谢安先请了安,才上前诊脉,随后开方。 夏宁站在一旁,仔细观察谢安的动作,写下的方子,不愿错过任何一次能偷师的机会。 她看的认真,殊不知,躺在病床上的耶律琮也在看她。 谢安将方子递交给一旁随侍的宫人,命他按这个方子去抓药煎煮,又仔细叮嘱如何服用兑了盐粒的米汤等。 夏宁才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身旁传到一道呼喊声。 骤然响起,如平地惊雷。 “是你——你——是妖精——还——还是仙女!” 这道声音实实在在将她吓了一跳。 她慌乱之下回头看去。 本还躺在床上的耶律琮却支着胳膊颤颤巍巍坐了起来,骨瘦如柴的手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涣散的眼瞳中散发出惊人的亮光,干裂的唇迸出血丝:“你——你莫不是来接我——去——” “殿下!” “二皇子殿下!” 宫人们察觉耶律琮的失态,立刻涌了过去。 可他的目光只死死盯着夏宁。 灰败的脸上绽放出神采,精神的有些骇人,眼睛凸出着,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待我离开这——吃人——” 谢安脸色急变,叫了声:“糟了!” 扔下宫人,自己提着药箱冲过去:“替我压住他!再用东西堵住他的嘴巴以防咬舌!” 被吓坏的宫人立刻有人主心骨。 三四人压住耶律琮的四肢。 一人取了帕子塞住他的嘴巴。 谢安打开针灸包,开始下针。 可耶律琮依旧在挣扎、眼神依旧疯狂。 谢安下针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在注意到始终无法令他平息下来后,猛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宁,吼了声:“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快来帮忙!” 夏宁却不愿靠近。 自己是耶律肃的外室。 可二皇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垂涎于她—— 但在看见谢安催促的目光后,她才跨出了一步。 耶律琮看见她靠近,神情愈发激动,两个宫人被他直接推开,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夏宁的胳膊,扯得她踉跄一步逼近。 近了,才能闻到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 “你——是来接我——” 他的表情扭曲、狰狞。 仿佛像是在耗尽他最后心力的疯癫。 谢安:“快说啊!令他立刻镇定下来!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二皇子在他来之前死,或是来之后死,只能证明他的病拖得太久了。 但独独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死去! 谢安这不是在救耶律琮! 而是在救自己与夏氏! 心中怎能不急! 夏宁褪去眼底冷漠,温柔着语气,手隔着帕子轻轻落在他枯槁的手背上,“是我,莫怕,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殿下。” 随着她轻妙声音响起,耶律琮的癫狂戛然而止,眼中光开始暗下,“你是……母妃……?” 夏宁:? 她怎么又成了母妃? 她早就在心底破口大骂。 脸上却瞬间转变了语气,慈爱道:“琮儿,母妃的好孩儿,活下来吧,有母妃保护你……” 夏宁感受到几近要拧断她胳膊的手掌开始变得柔软。 他面上的狰狞也在松弛。 “母后……”似乎在这一瞬间,二皇子又变成了那个深受疫病折磨的病患,呢喃哭诉着:“儿子好……累啊……父皇……父皇……不要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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