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肃的面上探寻不到一丝隐忍的悲伤。 火光燎映,面色却阴寒、冰冷。 愤怒在眼底蔓延,逐渐遍布整张面庞。 高冷矜贵的气质被愤怒扭曲着。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燃到极致后,逐渐变小的火势,像是什么压抑的情绪快要爆发出来。 赵刚硬着头皮,询问道:“将军,外面的席面还等着您……” “散席!”他猝然转身,眼神冰冷能杀人,“所有离开将军府里宾客及随从一一盘查!离开将军府马车统统要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 赵刚闪过一念,还未应下时,耶律肃已然走到一旁,召来数个暗卫,命他们在将军府中一间房一间房搜查,任何可疑之处统统都要上报! 柴房四周并无再无其他屋舍。 在大火中倒塌后,火势减小,逐渐被扑灭。 大火之后,满地潮湿,满地疮痍。 主梁断裂,烧成焦炭,墙壁倒塌,里面的所有都暴露在外。 里面余温未退,脚下的温度仍然烫脚。 耶律肃甚至没有迈过残留的门槛,视线微移,就见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女尸。 面容焦黑已然不可辨认。 模样吓人。 一具女尸的手中握着一支银簪。 耶律肃走近,弯腰,用力拔出簪子。 簪尾拔出,露出锋利的银针。 金丝编成的链子被烧的断裂,隐约能见中间凹陷之处缺少的托槽。 那儿,本来放着一颗东珠。 耶律肃的视线移动,落在那具女尸身上。 倏然握紧了手中的银簪。 银针尖锐,划破了他的掌心也不曾令他皱一下眉头。 这——是夏氏? 她怎么可能是夏氏?! 她如何会轻易寻死! 她野心勃勃、满口谎言,自以为瞒天过海的筹谋算计,一步步从娼籍到贱籍,又至良民,她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去?! 他还未彻底厌恶她,他还未亲口下令要她的命—— 夏氏绝不会死! 这一夜,骠骑将军府烛火通明,宾客散去后莫名其妙被府兵盘查一通,得到的回复是有人在将军府中恶意纵火,而纵火贼混迹在宾客之中,他们要一一清查。 宾客原还有觉得被冒犯了。 可在听见纵火二字时,态度却截然不同了。 大婚之夜,将军府走水,新郎官中途离席! 这可是南延皇室从未有过的闹剧啊! 到底是那个贼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在将军府上纵火? 消息走的飞快,从前院传回后院的锦苑。
第110章 这何尝不是将军自欺欺人(已修) 宴席散场,将军迟迟不见身影。 慕乐婉实在坐不住,派了自己的奶妈去探探将军的行踪,奶妈回来说将军刚料理完后院的事,现下还在门口送客,需得晚些才会来后院。 说完将军的行踪后,奶妈又说,出入将军府的人、物、马车都得严查,势必要把今日府中的纵火小贼抓出来。 柴房也在后院,虽与锦苑有些距离,但两者都在后院。 柴房的动静闹那么大,慕乐婉自然也听到了些风声。 当下听婆子说,外面传的是有小贼纵火,疑惑了声,“后院走水不是那贱人纵火自焚的么?为何传到外头去变成了贼人放火了?” 奶妈走到她跟前,小声回道:“这事儿毕竟不光彩,那夏氏令将军添了多少笑话,养活了多少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今日是将军大婚,断断不能再由着她闹出事来了,实在有损皇室颜面,况且……”婆子压低了声音,推心置腹道:“今儿个是姑娘的大好日子,少些议论,于姑娘也好。” 想起今晚。 慕乐婉面上显出红晕来。 她敛着眉目,相貌平平的脸上,因眸中的深情添了分动人之色。 “今日,是我嫁予将军的日子。”她说起这句话,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奶妈将她自小奶大的。 自知姑娘从小因容貌自卑,可自从得了与将军的婚事后,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喜怒不定,更是只信那异族丫头,进京后只让那丫头贴身服侍。今日是姑娘的大婚之日,她身为奶妈必须得贴身侍候着,见她露出小儿女的娇羞,仿佛觉着她养大的姑娘又回来了。 语气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疼爱,“将军送完宾客后就会往院子里来,姑娘快些把盖头放下来吧,新娘子的盖头哪好自己掀的。” 慕乐婉抿唇一笑,放下盖头,挡住自己的视线。 手里攥着一个香囊。 是乌图兰给她的。 待饮过交杯酒后,将香囊挂在帐中,能得将军一夜疼爱…… 想及将军的矫健身姿,娇羞之色更甚。 锦苑之中愈发静了。 夜色越来越深,可迟迟不见将军的身影。 慕乐婉一颗盛满滚烫爱慕的心,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寸寸凉下。 攥着的锦囊,几乎要被她的指尖戳破。 她几乎能想象得出,外面那些下人定是在心中笑话她!越这样想,她的心就越煎熬。 等到红烛燃的过半,垂满烛泪,门外才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奶妈立刻跑去开门。 罩在红盖头底下的慕乐婉一扫方才的哀怨,竟是有些紧张起来。 身子挺得笔直。 “姑爷大喜!姑爷——”奶妈开了门后,欢欢喜喜的行礼贺喜,一抬头看见耶律肃冷冽的眼神,周身顿时浸满寒气。 耶律肃目不斜视,直接绕过她。 即便畏惧这位浸淫在战场之上的骠骑将军,奶妈也不得不跟上去,恭敬的将喜称递到他面前,“将、将军……请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耶律肃拿起喜称,挑开盖头。 动作凌厉,毫无温柔可言。 慕乐婉心怀期许,男人的气息逐渐逼近,她的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眼前遮挡的红盖头被挑开。 她含着娇羞的眸光扬起,面颊红着,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咚——” 一声轻响,耶律肃将称扔在被面上。 动作透着不耐烦。 慕乐婉脸上的娇羞有些凝滞,红唇轻启,试探性唤道:“将军……” 婆子见两人间的气氛不算融洽,适时端着交杯酒上前,笑着道:“合卺——” “不必了。”男人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婆子心下一慌,劝道:“将军,这恐怕——” 耶律肃面生冷意,薄唇中吐出的话语森冷,“不中用的耳朵留着还有何用?” 婆子吓得满目惊恐,抖得酒盏里的酒水都洒了出来。 耶律肃说罢,手已搭在腰侧的剑柄之上,作势就要拔出来! 铿锵利器之声,吓得婆子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将军饶命!饶命啊……” 慕乐婉像是没反应过来,呆坐在床边望着眼前这俊朗却狠厉的男人。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夫君? 可不久之前,他还会温柔的收下自己亲手做的香囊。 为何…… 大婚当晚,他会这样对自己的奶妈? 奶妈的呼喊声,即便传入她的耳中,也不见她为之求情。 耶律肃收起长剑,不屑再看这对主仆一眼:“来人,把这老妇拖下去杖责二十。” 二十板子?! 婆子听见后,两眼一翻,吓得晕死过去。 门外候命的府兵进入婚房,直接将婆子拖了出去。 府兵进出随意,丝毫不将慕乐婉放在眼中。 慕乐婉心中怨愤,又不敢表露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也不知道将军为何性格突变,待她如此生冷。 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见耶律肃转身竟是要走! 她才惊醒。 哪里还顾得上脸面,追上前去,柔弱着声音挽留:“将军,您要去哪儿?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您、您不能走!” 耶律肃连头都不曾回:“你想本将留下?” 慕乐婉尽量不去在意话中的讽刺。 她心难受像是油煎火烹,忍着泪意道:“是……您走了……明日我不就成了笑话……” 大婚之夜,独守空房。 若是传出去,她如何还有脸面活下去! 如何还能面对皇后娘娘的希冀! “府里下人个个守口如瓶,只要你不说,无人会知道。” 说罢,脚步未停。 慕乐婉咬了咬牙,索性豁了出去,用力撵开手中的锦囊,一股甜腻的香气飘出来,她连忙朝着耶律肃扑了去。 可耶律肃是谁? 如何会让她得逞。 侧身一避,慕乐婉扑了个空,狼狈的扑倒在地上。 耶律肃的目光触及她手中的香囊,眼底划过杀意,取出另一个香囊,扔在慕乐婉的脸上。 嗓音里尽是憎恶。 “再敢使这种下作手段,别怪本将刀剑无眼。” “铮——” 长剑出鞘,锋利的剑鞘直指慕乐婉的鼻尖。 就差半寸,就能刺穿肌肤。 慕乐婉脸色刹那苍白如纸,冷汗四溢。 刚才,他可是真的想杀她…… 耶律肃离开锦苑许久后,还是外面的小丫鬟进来将她搀扶起来,可她忽然性情大变,呵斥着小丫鬟滚出去,将乌图兰叫来。 小丫鬟被骂的眼眶发红,委屈的回道:“今儿个午后,奴婢就没见到过乌图兰姐姐了。” 慕乐婉猛地抬头,狰狞的面色愣住:“什么?!” - 耶律肃在离开锦苑后,赵刚已在候着,回禀搜寻结果。 所有宾客的马车皆已搜查完毕,并无可疑之处。 府中院落搜索尚未结束。 耶律肃目不斜视,周身气息愈发霜寒冷凝,“府门出入所有人、物继续严查,若再想上次那样让人混出去,让他们统统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赵刚的脖子一凉,认真应下:“是!” “让陆元亦来书房找我。” 赵刚又道了声是后,匆匆快步离开,不敢在耶律肃面前多晃一眼。 今晚的将军,心情恶劣的吓人。 谁敢触这霉头! 耶律肃独自回了前院,抬头,见正室的窗户里一片黑暗,连一丝光都没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了前院,早已习惯看一眼正室的窗户,推开门去,就能夏氏站在门口候着他,捏着嗓音,娇着身段,唤他将军…… 记忆戛然而止。 耶律肃狠狠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逐渐狠厉。 直至身后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将军。” 耶律肃才揉了下眉心,散去眼底的神情,声音冷冷的,“你已经是正四品指挥使,深夜滞留,明日又有言官要参我一本结党营私。” 何青回道:“我令马车回府后,才自行前来,无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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