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关隘,碰到不少熟面孔,都是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人,众人见他皆毕恭毕敬,同从前无异,他顿时安下心来,强打起精神朝他们示意。 住处和吃食早已经备好,裴良屏退侍候的人,亲手替他斟茶,笨拙的手脚极力做出细致的动作,“王爷,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暂且委屈您几日。” 裴瞬摆摆手,“你们用什么,照例给本王准备一样的就是,都到了这里,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他不是那种对吃穿考究的金贵人,只要食能果腹、衣能蔽体,不耽误正事,怎么都能将就,他毫不在意的灌下那盏热茶,待喉咙舒服些,又问:“本王瞧来时路上,都是咱们的人,悬北关以前的将领和守卫呢?” 裴良神气一笑,颇为骄傲,“属下离开京城的时候,王爷不是说过,皇帝生出异心,往后恐怕会有卸磨杀驴的时候,需要尽早做打算,依着王爷的意思,属下自到了这儿,就开始笼络军心、铲除异己,在您前几日传信过来的时候,将与皇帝亲近的人都寻借口关押起来了。” 裴瞬赞许地点头,“关押起来的人有多少?” “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也就两个都尉、三个司马、两个伍长。”裴良仔细思索了番,“皇帝刚刚即位,屁股还没坐稳呢,没有几个誓死效忠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这么快成事。说起来,也是皇帝太过着急,以为自己手握裴善,又将我支到悬北关,砍掉您的左膀右臂,便能战无不胜,其实他现在压根没有坐稳天下的本事呢。” 裴瞬侧目瞥他,“倒不是他着急,只是除了此举,再没有更好的法子,若非把你弄到悬北关,他哪来的机会将本王逼到这儿来?” 这招虽冒险,但也收效极佳,皇帝的确是有魄力的,能舍下一个悬北关,来获得暂且的上风。 “是属下愚笨。”裴良拱了拱手,“王爷,那咱们接下来如何做?直攻京城吗?” 裴瞬没有立即回应,手指接连不断在杯盏上轻点,抿着唇思量许久,缓缓道:“就以你关押的那几个人做引,将他们的项上人头命人送给皇帝,随后打着本王的名号,你亲自带人马大张旗鼓地前往京城,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要谋逆篡位。” 裴良心生不解,“属下带兵,那您呢?” 他端正身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到时候会有人假扮我随你同行,至于真的我,会在你之后前往京城,直攻皇宫。” 皇帝已经亲自带兵来捉拿他,正好让裴良带着假扮他的人直面迎上,皇宫兵力匮乏,且有能与他里应外合的人,殊死一搏,若再不成,便是永无退路了。 . 姜涟经过数日将养,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膝盖多次受创,一时半会儿极难恢复如初,走路时不时酸痛,以致不敢用力,双腿不自如,连带着整个人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为着她的伤情,他们没有挪动,就在娄州寻处院子暂住下了,她膝盖上一直用药,许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沐浴,好不容易等外用的药膏用尽,忙打发银月备热水,“我身上都被汤药浸入味了,快叫我好好洗洗吧。” “洗洗成,但要是想去汤药味恐怕不成。”银月命人提浴桶进来,笑嘻嘻道:“李太医配好的方子,专门给姑娘泡药浴呢。” 她闻言简直欲哭无泪,心不甘情不愿地脱衣裳跨进浴桶里,褐色的汤药没到她的肩头,轻轻一嗅,没有想象中难闻,反倒有股似雨后草木般的清香,她没那么抗拒了,又吩咐道:“头发也不成了,得另外备水沐发。” “不用姑娘操心,早给您备好了,您只管好好泡着。”银月给她拔了簪子、拆开发髻,将秀发拢到浴桶外,另用干净的热水给她沐发。 不知汤药里用的什么,仅泡了小半个时辰,便发出一身的汗来,弄得她口干舌燥,灌下好几杯凉茶,才算缓过来,许是身上的疲惫虽发出的汗一并带走了,再出浴时身上竟轻松不已,连颊上肤色都红润不少。 银月给她换上明衣,长发一时擦不干,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腰背处被沾湿一片,显露出分毫玲珑来。 她近来身子不济,泡药浴都能让她困顿,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趿鞋就要往床榻上去。 银月不允她躺到床上,用手巾包裹住她的长发,“姑娘别急着歇息,仔细不擦干头发,要作出头疼来。” 她揉了揉眉心,强打起几分精神,任由银月扶她倚到软榻上。 软榻旁的火炉燃得正旺,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银月仍怕她着凉,又为她盖上斗篷,才去侍弄她的长发,用手巾仔细地绞干。 鬓发如云,顺着肩膀铺陈下来,映着炉火,染上一圈黛色的光,银月一缕一缕地替她擦拭,闲话道:“姑娘觉得现下过得好吗?” 姜涟回过身来望她一眼,没有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银月又慌忙解释:“奴婢是觉得,皇上待姑娘极好的,只是不知道姑娘高不高兴。” 姜涟微微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回应:“我高兴的,你且放心吧。” 她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的是摄政王,经历过最亲密的关系,也是同摄政王之间的,那时候甜蜜和痛苦并行,她原以为那是常态,没承想到了她同皇帝,竟是另一番模样。 银月随着她笑,“姑娘高兴便是最好的,皇上性子温和,对姑娘处处关爱,再寻不到比他更能与姑娘作配的了。” 她抬手捏了捏银月的鼻子,嗔怪道:“好啊,你什么时候竟成了皇上的说客了?” “可不是说客。”银月摇头往后躲,“奴婢是旁观者清,最能看清皇上和姑娘。” 常念叨一个人,是会将那人招来的,这回也不例外,主仆两人正闹着,皇帝错身迈过门槛,笑问:“老远听见你们在说笑,在说什么?” 她们相视一笑,皆摇头不语,银月最有眼力劲儿,搁下手巾行礼,“奴婢不惊扰姑娘和皇上了。” 姜涟玩笑着要留她,“你倒学会躲懒了。” 银月暗暗朝她使眼色,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立即退了出去。 皇帝拾起手巾,弯腰接替银月适才的活儿,“容她去吧,我给你擦头发。” 姜涟起身要阻拦,“这怎么使得?”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斗篷顺势滑下来,明衣宽大单薄,弱骨纤形直愣愣闯进皇帝眼里,他愣了愣,欲盖弥彰般周全,“屋里倒是不冷。” 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臊的慌,他向来灵心慧性,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胡话来,唯恐她误会,忙又添补:“我的意思是即使不冷,刚沐浴完也该多穿些,以免着凉。” 这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扶额无奈苦笑,知道要在她跟前丢人。 她佯装不以为意,默默将斗篷拉回到肩上,顺着他的话回应:“皇上说得很有道理。” 一句话解救了他,他赧然地蹭了蹭鼻尖,拿过一旁的梳篦。 她老老实实地躺下来阖上眼,他垂首专心致志替她梳发,从他俯视的角度望下来,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莹白的脸、挺秀的鼻、润泽的唇,因为明衣的交领宽敞,甚至还能看见纤长的脖颈、分明的锁骨。 他只觉从手到脸都烧起来,再如此下去,只怕又要想入非非,逼不得已让自己调转视线,试图一门心思都扑在她的发上。 秀发打他手心扫过,是无声的撩拨,他被刻意压制的心思一点点被拽回来,偏偏还有她浑身的清香,拦不住地往他鼻中钻,他怀有私心,稍稍往下挪动,期盼着离她更近一些,但他太过贪心,不管怎么靠近都觉得不够。 神思都被那点欲望占据,手中的那缕发来来回回,不知梳了多少遍。 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猛地睁开眼,恰恰撞进他欲壑难填的目光中,当下一惊。 明亮的光影下,她惊讶的眼神纯粹而天然,两人实在离得太近,他在她剪水般的双瞳望见贪慕的自己,顿时无地自容,惶惶然就要逃离。 下一刻,她却突然抬起头,因为两人的方向是交错的,她盈润的唇如轻羽般落在他额上。 这是最直白的鼓励与诱惑,他喉咙滚动,浑身血液都滚动着、叫嚣着,再也忍耐不住,捧住她的脸,火急火燎般吻上她的唇。 这次的吻与上回在王府中全然不同,没有丝毫怨怼和不甘,只有满心的柔情蜜意,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接着一下,直到所有的自制力都被击溃,鬼使神差般吻到她耳侧、下颌,随后又移到脖颈中。 他的唇在她喉间研磨,一路顺着又往下,牙齿落在锁骨两侧,轻轻咬.舐,这样骨骼与骨骼的碰撞不够尽兴,他转而再次咬上她的喉,感受她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喉咙震动。 她轻呼一声,随着他的力度仰起头,将整个脖颈都展露在他面前,是完全信任的姿态,他的喘.息如擂鼓响,所有情绪和冲动被她一个动作调动。 他稍稍停顿,望向她带着水气的双目,竟觉得虽是他在咬着她的喉,但实际上却是由她在操控他的一切,性命是这一切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第73章 他停下动作,声音喑哑着说“多谢”。 “谢什……”她话还未说完,又被他吻住唇,最后一个字吞没在他口中。 他要谢她的实在太多了,谢谢她虽然艰难,但还是好好地活着,让他还有机会见到她,更要谢谢她留给他情意几分,才有如今的耳鬓厮磨。 软榻狭窄,他侧身躺下去贴着她,原本平躺着的她也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四目相对,周遭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她的斗篷再次滑落下来,从她的肩上一点点掉到地上,紧挨着明亮的炉火,依稀瞧见明衣未遮住的脚踝、赤足,他的手指不知道何时滑到她的长发中,触及湿漉漉的冰凉,但身上的火没有浇灭半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耐性,在她跟前分毫不剩,他克制着撑住身子,与她拉开些距离,两人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摩擦出声音,那么低、那么轻,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他们离得那般近,以至她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周身的变化,她仅仅犹豫片刻,便果断地抓住他的衣袖,心砰砰直跳,仍没头没尾地说道:“我绝不会后悔。” 既已经同他互换心意,便早知会有今日这一刻,人之常情,她对这样的亲密并不抗拒,最为重要的是,没有什么比他们还拥有彼此,更为可贵的事情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这样的话反而让他清醒,她这般珍贵,不该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更不该在没有礼数的情况下,草草将自己交付给他。 他咬了咬牙,欺身俯在她身上,柔声说道:“我不急于一时。” 她怔了怔,抓住他衣袖的手刚要松开,他却已经伸手攥住她的手,胡乱将她的手落在腰间鸾带上,手指一勾解开,指引她从衣裳间探进去,自腰一点点往上触,声音低哑地不成样子,“碰……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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