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全走进大堂,扫了眼地上吓得快要钻进地洞的贼人,紧接着便对上了段晚宁的视线。 段晚宁精准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嫌恶,却低了头,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父亲。” 许知全顿了顿,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是问:“什么时候到的,在哪里落脚?” 段晚宁道:“昨天傍晚时分进城,住处是五叔帮着安排的,就在永平街上。” 许怀山接过话头:“这事怪我,若非顾忌太多,昨儿直接把宁儿接进府去,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他故意把责任揽上身,就为了给许知全个台阶,等他亲自开口叫段晚宁入府。 可谁知许知全仅是“嗯”了一声,根本没打算接茬。 段晚宁心中冷笑,幸好自己并非这位侍郎大人的女儿,否则真的要失望死了。 想起那个早早病死的许家姑娘,段晚宁反倒替她庆幸,至少她离世时还抱着憧憬,觉得自己被亲人挂念。 这样的亲人,真是没有更好。 对于许知全这个态度,许怀山也早有预料,见他不接话,便又道:“昨晚贼人摸进院子被家丁抓住,宁儿怕打扰我休息,竟是今早才叫人通知我。说来也是惭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还得二哥你亲来解决。毕竟是自己女儿,宁儿见到你心里也踏实了。” 许知全不耐烦听他絮叨,摆了摆手转向知府,指着地上那人问:“可有审问过?供词都画押了?” 上都的知府只是五品,对许知全自然恭敬,见他问起,便上前道:“并不曾过堂问话,这人被割了舌头,刚仵作检验,说是新伤。” 许知全眉头一皱,看向许怀山:“怎么回事?” 许怀山虽然也疑惑,却还是道:“入户行窃抓个正着,也没什么好审问的吧。” 知府点头:“五爷说的也是。” 许知全却不悦:“我在问你割舌头的事,谁干的?” 段晚宁上前一步,道:“父亲,是我命家丁割掉这人舌头的。” “你?”许知全一脸震惊,“你怎地,不过一个小贼,你竟如此恶毒?” 段晚宁心里冷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道:“并非是女儿恶毒,请父亲细想,这贼人如果此时能说话,他会说些什么?” 许知全莫名:“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 段晚宁笑笑:“正是如此,贼人胆大妄为,且身在堂上难免口不择言,为了求生减刑,必定什么恶毒下流的言辞都会说出口。父亲必定不会想从他口里听到那些,对定国公府的姑娘名节的污蔑之词,毕竟国公府容不得任何人泼脏水。” 许知全顿了顿,心里知道她说得对,可嘴上却不愿承认。 “那也无需割掉舌头,你一个女孩家,手段如此狠辣,怎地跟……” 他想说跟你娘一点也不像,可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抛弃惨死的女人,这话对着段晚宁就说不太出来了。 段晚宁也没理会他,只道:“父亲教训的是,可女儿初来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身边没有长辈做主,慌乱之下只能想到什么做什么。” 许知全哼一声道:“你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下午我叫管家去接你。” 阮怡低头勾了勾唇角,小姐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个侍郎大人带沟里去了。 顾展怀想的却是,楼主总算要去国公府了,今天晚上就去花月楼大吃一顿,要是能叫上玲珑就更好了…… 许怀山则松了口气,同时也对段晚宁刮目相看,这事便是叫他来处理,也是不敢这么大胆,还能自圆其说的。 段晚宁得了吩咐,便行礼告辞,带着阮怡和顾展怀离开。 她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至于那贼人如何处置等等,她并不关心,也无需关心。有自己垫的话,许知全便不可能让那人留在京城。 出了府衙,顾展怀才道:“小姐,昨晚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落脚那处宅子常年空置,怎么偏就昨日我们住进去就闹了贼?那人怕是受人指使的可能更大,属下觉得还是再查一查的好。” 段晚宁道:“自然要查,传话给玲珑,同时叫人盯好二房的小柳氏。” 顾展怀听到玲珑的名字,忍不住有点小激动,暗搓搓地求差事:“属下去传话吧?” 第 16 章 回去时段晚宁没坐轿,她昨天进城一路就想着逛街看看,今天正好有空,便带阮怡去了清河坊。 顾展怀虽然很想去找玲珑,可自觉应该跟着段晚宁,毕竟小姐在上都的身份还是比较敏感的,有个管事的一起总能应付些事情。 段晚宁看出来他犹豫,便道:“下午要去国公府了,展怀你去忙你的吧,记得先回去看着他们收拾东西,我和阮儿不用你陪。” 顾展怀如蒙大赦,赶忙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干活,见段晚宁没说什么,便一溜烟地跑了。 阮怡撇撇嘴:“顾堂主今天有点怪怪的。” 段晚宁完全没在意,指了指前面一间卖兵器的铺子道:“去那看看。” 不过俩人还没走到门口,就瞧见旁边书铺里玲珑带着人出来,跟着的两个小厮每人都抱了一摞书。 段晚宁有些惊讶:“玲珑姐姐,你买这么多书?” 玲珑笑笑,叫人把书本都放到路边的车上,拉着她避到一旁道:“这是给你买的,回头带进国公府去。” 段晚宁点点头:“也太多了。” “正好多看看书。”玲珑笑眯眯地拍了拍手道,“小姐你逛街就别买兵器了,买点衣服头面什么的,乐器咱家也有的是。我就不陪你了,蒋家小姐的琴摔坏了,我得去瞧瞧呢。” 玲珑是上都有名的乐师,平时也会去大户人家给小姐们教授琴技,还开了一家乐器铺子,主要卖琴,谁家的琴坏了她能给修理。 段晚宁无可无不可,又和她交代了几件事便互相别过。 阮怡跟着段晚宁进了兵器店,看了看便道:“小姐,咱去看看首饰头面不好吗?这些兵器有什么好看的。” 段晚宁道:“你不喜欢看就去外面等我。” 阮怡赶紧凑过来:“我要陪着小姐。” 段晚宁瞥她一眼,拿起一把匕首道:“那就别啰嗦。” 老板从后面出来,迎上前道:“这位小姐,打算买点什么?”他看了眼段晚宁手上的匕首,又从柜子下面拿出一把包金鞘匕首,“这一把小巧便利,匕首鞘上的包金更显贵重,小姐看看?” 段晚宁单手接过,先是看了眼玉雕的匕首柄,接着拇指一顶,拔出匕首晃了晃。 老板笑道:“是不是特别轻巧?姑娘家防身用最是方便。” 段晚宁想了想问:“多少钱?” 老板伸出一只手:“五百两。” 阮怡瞪大了眼睛,指着匕首惊讶道:“这,五百两?离谱了吧。小姐,算了吧。” 老板似乎料到她会这样说,得意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们听过千星落雨剑吗?” 段晚宁挑了挑眉,只听老板继续道:“这把匕首和千星落雨剑均是出自同一位铸剑名家之手,你们今天能遇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之交臂就太可惜了。” 段晚宁摇摇头,千星落雨剑是她师父段柳行之手,而段柳行根本就不是什么铸剑名家,他一辈子也只铸过那一把兵刃而已。当然,别的东西不算。 老板见她似乎不信,便又道:“你们上都城里的小姑娘当然没听过,那千星落雨剑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传说长剑出鞘时,恍如星河散落,美不胜收啊!” 阮怡撇撇嘴:“老板你说了这么半天,跟这把匕首也没什么关系,这匕首除了贵还是贵。” 老板一滞,随即哼道:“出自名家之手当然贵了。” 阮怡不服气:“那要是效果不一样,出自名家之手也没意义嘛。” 正说着话,三人身后传来一把清亮的声音:“老板,我定的弓箭好了吗?” 声音有些耳熟,段晚宁转头,果然是苏轻弦。他今日穿一件月白色圆领剑袖长衫,腰间系一根玉带,更显身量高挑挺拔,风姿出尘。在同来的几人中,尤其显眼。 苏轻弦见到段晚宁不由一喜,走过来道:“这位姑娘,是你啊!” 段晚宁看了他一眼,微微福身:“益州城里多谢公子相助。” 苏轻弦见她还记得自己也蛮高兴,正要再说话,却被一起进来的几个人打断。 其中一位小姐走过来,不客气地从段晚宁手上拿走匕首,眨着眼睛对苏轻弦道:“这把匕首真是挺好看的呀!苏哥哥,你说呢?” “挺好看。”苏轻弦应付一句,又问段晚宁,“你何时到的上都?” 段晚宁道:“昨日。” 苏轻弦又要开口,却被身边那位小姐扯了扯衣袖:“苏哥哥,你觉得我穿什么衣服适合这把匕首啊?你说我配一把剑好不好看。” “都好。”苏轻弦说着,又问段晚宁,“你来上都是寻亲访友,还是办事?” 段晚宁道:“投亲。” 苏轻弦眼睛一亮,却被那位小姐拉了一下胳膊:“苏哥哥,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看?” 段晚宁淡淡地扫了眼那个小姐,她个字不高,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穿一件云锦的坦领襦裙,上面是满绣的百花纹样,年纪不大,却画着浓妆,珠翠满头。 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否则也不至于和苏轻弦同来。 段晚宁看她把匕首别进腰间的丝绦里,挺着胸转圈给苏轻弦看,便对阮怡道:“咱们走吧。” 苏轻弦见她要走,忍不住跟上去:“姑娘,咱们有缘又见,不知可否请教贵姓芳名?” 段晚宁还没说话,那个小姐却走了过来,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转头对苏轻弦道:“苏哥哥,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没见过?” 苏轻弦含笑望着段晚宁:“我也正想请教呢。” 段晚宁本不想理会这个暴发户一样的小姐,可苏轻弦毕竟帮过自己,想了想便道:“我姓许。” 苏轻弦喜不自禁,赶忙道:“在下苏轻弦,幸会姑娘,这厢有礼了。”说着,竟还真的像模像样地躬身一揖。 段晚宁也只好屈膝还礼:“苏公子客气了。” 阮怡忽然道:“这位公子姓苏?这可是咱们大渊的天家贵姓啊!” 苏轻弦还未说话,他身边的小姐便得意道:“那是当然,苏哥哥是盛烈郡王府的二公子呢!” 成功看到阮怡瞪大了眼睛,她也挺高兴,转眼却发现段晚宁依旧面无表情。她不乐意道:“喂,我说话你没听到啊?” 段晚宁瞥了她一眼:“你又是谁?” 苏轻弦见段晚宁似乎是不高兴了,赶忙道:“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蒋兰欢。欢儿,不得无礼。” 镇国公府?段晚宁回忆了一下,镇国公蒋常胜号称常胜将军,战功赫赫,却天性风流,家中妻妾成群,儿女也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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