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段晚宁,一只袖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讨论乐器和曲子。 蒋兰心问她喜欢什么,段晚宁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练功什么都不喜欢。 她说:“我不通音律。” 汪爱莲和刘盈盈对视一眼,她们也听说许家最近来了个庶出的小姐,说是一直养在南边,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蒋兰心倒没觉得什么,笑道:“其实我也不太通,只是家里从小让学,知道些皮毛罢了,比起爱莲可差得远呢。” 段晚宁笑笑道:“我明日便要到族学念书,想必会学到一些吧。” 蒋兰心点头:“许家族学在上都可是有名,咱们都还考过呢,只是只有爱莲考上了。你不用考试就能去学,可是叫人羡慕呢。” 段晚宁倒是没听说许家的族学还需要考试,这么一想许知全对这个庶女倒也不错,估计怎么都还念着当年韩氏的情分吧。 又说了会话,蒋兰心她们便要去看龙舟了,临走还邀段晚宁一起。 段晚宁只好推说等会还要回家准备明日上学的事,蒋兰心有些遗憾,偷偷拉着她道:“上回在兵器铺子我就记下你了,回头等你家事了,我给你下帖子。” 段晚宁笑着拍了拍她手背:“上次的事多亏了心姐姐你解围,我还未谢你,若是你下帖子我必定到的。” 好容易等三人走了,段晚宁这才同玲珑进了里间密室,套了身男装准备从后门离开。 玲珑想了想道:“小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或者派些咱们的人埋伏在附近?” 段晚宁说不用:“且不说他不可能和我动手,即便动手,我也不怕他的。” 玲珑却还是免不了担心:“可是……” “你放心。”段晚宁戴好面具,笑笑道,“展怀的功夫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凭他,还近不了我的身。” 阮怡眨了眨眼,心想小姐对玲珑果然是不同的,这些话换了自己或者哪个堂主来说,她只会说两个字“啰嗦”。但是玲珑,她却会很自然地跟玲珑解释,叫她放心。 段晚宁离开之后,玲珑还是不放心,想要偷偷跟去看看。 阮怡笑着劝她:“玲珑姐姐,你就放心吧,小姐的功夫真的很厉害,我听尹堂主说小姐在益州城里以一敌三,只用了几招啊,不仅把许知恩给咔嚓了,还夺了逍遥书院院正的鸳鸯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逍遥书院啊!” 玲珑抿了抿唇:“我自是知道小姐厉害,可阮儿,这种牵挂是我自己控制不了的。” 阮怡点点头:“我明白的,玲珑姐姐,我明白。” 段晚宁也知道玲珑担心自己,但是她一起跟着来还是不妥。玲珑在上都呆的时日太久,太多人认识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暴露了身份那就是很大的麻烦。 包括她自己也是一样,如果不借用许安宁的身份,年轻的姑娘到上都城里既不投亲又不靠友,没什么正经理由,连租房子都会被官府查,更几乎没办法混进贵族圈里,也便没法靠近自己真正想要靠近的人。 在人头攒动的街上穿行,对于段晚宁来说并不是难事,她运起轻功,普通人很难瞧见她的身影。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了顶锥帽,用黑色轻纱遮住脸上面具。 一会功夫她便在靖安河边寻到了那条画舫,和其他船只都不一样,这条船上一个标志都没有,船帆都是灰黑色,和其他画舫船只都离得远远的,独自占据了一片方塘。 段晚宁在岸边站定就见有小舟靠过来,问她要去哪一家。 段晚宁指了指那条画舫,轻轻跳上小舟。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小舟便靠近了那艘画舫,段晚宁放下一锭银子,不等船家喊话,轻轻一跃便上了甲板。 画舫上很是安静,段晚宁抬头便瞧见二层的花窗里有一个鬼脸面具的人正瞧着自己。 “春意楼楼主段晚宁。” 这人声音清越动人,莫名有点熟悉,却想不起像谁。 段晚宁看着他着绕出花窗,从栏杆处俯身道:“在下影北辰。” 第 25 章 段晚宁足尖轻点,飞身上了画舫二层,轻飘飘的落在影北辰身边。 “你就是龙影的影主?” 影北辰微微点头:“春意楼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是什么风把楼主给吹来了?” 段晚宁莫名:“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影北辰一顿:“我的意思是,段楼主为何来上都。” 段晚宁“哦”了一声道:“你要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楼主以为在下会把白四礼交给你?”影北辰的声音轻快,说着话转身指了指里面,“在下备了清茶,楼主进来坐坐?” 段晚宁跟着他进去,在圆桌前坐下,随手捏起一个青花缠枝纹的茶杯握在手中。 影北辰提起茶壶斟了茶道:“在下久闻大名段楼主大名早有心一会,今日能劳动楼主大驾实在荣幸之至。” 段晚宁撇撇嘴,心想等会得试试他功夫,顺便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你到底有什么事?” 影北辰道:“春意楼为何在汴州码头纵火烧船?” 段晚宁垂眼看着手里的杯子,道:“不是春意楼,是我。” 影北辰道:“所以你是说,这件事不是江湖恩怨,而是?” 段晚宁点点头:“私人恩怨。” “在下愿闻其详。” 段晚宁却忽然笑了一下,问:“白四礼呢?” 影北辰不甚在意:“他经脉里被人打入金针,每日都在往心脏游动,现在,应该快死了吧。” “不至于。”段晚宁道,“把人给我,我能救他。” 影北辰低低笑了起来:“段楼主,你来找我要人,就该拿出诚意来。” 段晚宁想了想问:“你要钱吗?”影北辰还没说话,她便紧接着道,“我没钱。” 影北辰默了默,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 段晚宁不解:“什么实情?” 这明摆着就是装傻嘛!影北辰简直无语,如果不是之前见过段晚宁,知道她的脾气和手段,他早就直接动手了。 影北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憋屈,耐心道:“你来上都做什么,为何要在汴州码头烧官盐船?” 段晚宁摇头:“这些跟你无关,你打听这么多没有好处。” 段晚宁见他不说话,干脆起身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影北辰终于绷不住了,冷声道:“你就不怕我到官府告发,到时候春意楼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段晚宁摇摇头道:“真是啰嗦。”话音未落,一手按到桌子上,整个人飞身而起,两脚一前一后去踢影北辰的太阳穴和腰窝。 影北辰哪料到她真就动起手来,脚下用力一碾,整个人连带椅子一起转身,双掌变幻招式去拍她双腿。 段晚宁手上用力,厚实的黄花梨桌忽地碎裂,她则在一只脚触到影北辰手掌时借力变招,手里薄刃乍现,虚虚实实地朝影北辰招呼过去。 阳光正好,黄金面具闪着刺眼的光,面具下一双眼睛清澈无波,影北辰一时有些晃神,真想知道面具下是个怎样的姑娘。 益州城里几次碰面,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古怪的姑娘吸引,明明她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都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心向往之的模样,明明她对自己拒之千里,根本不假辞色,可偏偏这纤细的身影就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更糟糕的,益州城里许知恩的死,他明知不该,却还是替她隐瞒下来。虽然他对陆白的说辞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行踪曝光,可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是莫名其妙地想帮她。 可眼前薄刃的冷光就在眼前,此时万万大意不得,尤其段晚宁的实力深不可测,更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苏轻弦,不,此时的影北辰,收摄心神,微微仰头避开段晚宁的薄刃,同时飞身后撤从腰间抽出软剑格挡。 段晚宁眼神一凛,脚下步法陡变,转眼间变换了几个身位,薄刃同时从不同方向刺向影北辰。 “八方步!”影北辰吃惊道,“你怎么会?” “错。”段晚宁身形一转,左手反手刺出薄刃,道,“这是神行御虚步。” 影北辰接了这一招,一手缠住她左手小臂,道:“能不打了吗?” 段晚宁没说话,转身右手薄刃跟着戳过来,同时飞起一脚去踢影北辰膝盖。 影北辰只得撤手挥剑,两人乍合乍分。 影北辰想要趁机说话,可段晚宁却不肯罢休,身形一闪又到了他跟前,一招比一招凌厉,每次挥出薄刃带出的劲力把画舫二层的几根柱子都弄断了。 影北辰忍着气,一面接招一面道:“段楼主,我无意和你动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段晚宁道:“你打不过我。” 影北辰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处处留手不愿伤她,一直不肯全力还击只想心平气和地谈上一谈,怎么到她嘴里成了自己打不过她,难道她以为我在求饶吗? 影北辰被激出了火气,剑锋一转开始全力反击,他剑招诡异莫测,身法迅捷无比,跟段晚宁比毫不逊色。 段晚宁见他终于全力出手,不由勾了勾唇角。 她苦心修炼这么多年,一直就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今儿见了这个影北辰才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一心想着要和他较量一下。 其实说起来那个苏轻弦功夫也不错,只是一来他是苏家人,自己如果和他动手,怕是会打草惊蛇,二来那人对自己也蛮客气,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和他翻脸。 可这个影北辰竟然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段晚宁装傻充愣地气他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先出手,可饶是打起来他也还是留着几分力气,真叫人着急。 段晚宁最烦这些啰啰嗦嗦,只好再试着拿话激他,结果没想到竟然就成了。 当一个人的武功进益到一定程度,能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切磋绝对是一个极大的乐趣。 此时的段晚宁和影北辰就是这样,两个人一旦放开了打,心中再无旁骛,却发现互相竟然真的不相伯仲,于是自然而然地竟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好像寻觅许久终于遇到知己,恨不能把心中所思所想一尽吐露,而听他诉说心声也十分欣喜。 不过段晚宁有一点不爽,那就是她越来越想知道,红色鬼脸面具下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越是觉得影北辰不可多得,就越是想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其实影北辰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在一件事上比段晚宁差了那么一点。 那就是,他比段晚宁差了那么一点,不多,只有一点点。 但是高手对决,决胜的关键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 而这个“一点点”,很多时候并不是内力的高低,招式的精简,或者身法的奇特,而在于脑子转的够不够快,胆子是不是足够大,甚至,心是不是足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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