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银蟾说没有,原晞奇怪道:“那你怎么中的毒?” “我中毒了?”蒋银蟾侧头回想片刻,道:“我只记得茶花树下有一朵香蕈,我摸了一下,它就炸开了。接着出来一群仙君,个个都是绝色,他们跟我玩捉迷藏,之后的事我便不记得了,像做梦一样。” “你这幻觉真不错。”原晞站起身,冷笑道:“绝色仙君陪你玩,还是一群,王母娘娘也没这福气。是我多事,不该给你解毒。” 蒋银蟾撅了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幻觉你也计较,太小心眼了。” 原晞眉梢一抬,瞪着她道:“我小心眼?明明是你太好色。中毒生出幻觉的人不少,我从未听过谁见到的是一群美男子。” “或许别人见到了,不好意思说呗。我对你说实话,你不高兴,难道要我骗你?” 原晞紧硬了腮角,气得说不出话,便坐在椅上咳嗽起来。蒋银蟾神色一敛,忙去拍他后背,道:“好了,他们都不及你美,别生气了。”又哄又亲,推着他上床。 原晞知道她的好色远比男人的好色单纯,美男子于她是一种赏心悦目的存在,相处久了才有可能生出情欲,不像男人第一眼看到美女,下面就能蠢蠢欲动。因此生气也没往心里去,更多的是想引她哄自己玩。 两人闹了一回,叠股而眠,次晨梳洗完毕,蒋银蟾到隔壁谢原明非昨日送自己回来。 原明非猜她不记得什么了,也觉得像一场梦,为自己悬崖勒马感到庆幸,也为原晞感到庆幸。叔夺侄妻这样的丑事,在妙香皇室中未曾上演过,原明非不想开这个先例。 可是这一次忍住了,下一次呢?只要她待在妙香,总会有下一次的。他倏然对自己的定力很没信心,希望她早点回中原,又万般舍不得她。 这日启程回苴咩城,下午走到一条山峡险道上,两边树木深密,风声响动,原明非骑在马上,喝道:“小心有埋伏!” 十几支箭射出来,几乎都是朝着原明非。禅杖舞动,挡开来箭,两队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手持兵刃,与原明非等人厮杀起来。蒋银蟾掀起车帘观战,并不急着动手,这帮黑衣人也不攻击马车,也许是怕原晞使毒,也许目标不是他。 武功最高的两个人围攻原明非,蒋银蟾看不多时,发现原明非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也是整个原氏的弱点,心慈手软。 他根本不会杀人,她甚至怀疑他没杀过人。原晞神色惊慌,蒋银蟾安抚道:“别怕,我去帮禅师。” 原晞点头,她拔剑而出,四名随从守着马车。蒋银蟾跃在半空,人未落地,已向围攻原明非的孙寰和苏人和刺出六剑,每一剑都既狠且准,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 孙寰和苏人和吃了一惊,险些被禅杖打中,心道这丫头一点都不像原明非的弟子。 三名黑衣人挥刀袭向蒋银蟾,一个从上空劈下,一个着地卷来,一个直刺背心。蒋银蟾三处受攻,身形略侧,右脚飞起,踢在一人手腕上,举剑架住上方的刀,左掌顺着另一人的刀背横掠而上,擒住他的手腕,甩向上方那人。 两人身体相撞,蓬的一声响,混着骨骼碎裂之声,一齐飞了出去,撞在一块岩石上,脑浆迸裂。蒋银蟾刺穿地下那人的咽喉,这番动作只在一瞬间,除了原晞,其他人无不色变。 蒋银蟾看向原明非,少女的无邪和江湖的残酷在她眼中融合,道:“禅师,这才叫杀人。” 第一百章 照见五蕴皆空(五) 原明非确实不会杀人,也没杀过人,他习武是不沾血腥的修身养性,出手便想着慈悲仁让,得饶人处且饶人,和蒋银蟾截然不同。她是大魔头养出来的小魔头,她不杀人,人就要杀她,武功是她活命的依靠。 两人在杀人经验上的差距恐怕比武学造诣上的差距更大。 原明非感到惭愧,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和已故的柳教主打个平手,现在想来,柳教主应变经验之丰,出手之狠辣,必然远在蒋银蟾之上,真打起来,自己决不是对手。 苏人和向他连砍三刀,孙寰横削他大腿,禅杖点打挑拨,两人手臂一阵阵发麻。蒋银蟾被四名黑衣人缠住,眼睁睁看着原明非放过了几个杀敌的机会,恨铁不成钢。 原晞道:“五叔,这些人来杀你是业障,你杀他们是因果,不算罪过。” 原明非想他说的不错,但毕竟下不了杀手。齐二老爷派来的这二十四名好手本有些怕原明非,见状胆子都大了,挥动兵刃,向他乱砍乱劈。 蒋银蟾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刀,抬腿一踹,踹断了对方的胫骨,反手一剑,刺穿另一人的胸膛,连杀两人,原明非那边也打伤了几个。一人倒在地下,从腰间摸出一把暗器,射向原明非。 蒋银蟾纵上前,一脚踢死了他,道:“禅师,你手下留情,人家可不会记你的恩。” 原明非叹了口气,道:“我一个出家人,诸位何故置我于死地?” 众黑衣人不答,他们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带着驱虫蛇的药,原晞也不好用毒,道:“诸位训练有素,武艺精熟,想必出自世家,但不知是文家,嵇家,还是齐家?” 说到齐家,有黑衣人的眼睛瞟过来,原晞便笑了,道:“看来是齐二老爷派你们来的了,他跟闻空禅师有什么仇?莫非是记恨我们在驿站扫了他的面子?” 孙寰讥讽道:“世子爷,别躲在车上做缩头乌龟,出来跟我们打啊!” 原晞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言语。蒋银蟾左掌拍向孙寰背心,挥剑扫他脖颈,道:“他有我护着,不用动手,你有本事,还不是做别人的狗!” 孙寰侧身急闪,横刀架住她的剑,脖颈已被剑气划出一道血口,吓得心突突乱跳。 树顶一团绿影直扑下来,发掌击向原晞,其势如风,迅捷之极。众人都没想到树上还有人,马车旁的四名随从挥刀阻挡,刹那间,两人胸口中掌,喷出鲜血,一人的刀被踢飞,只有贲晋与这绿衣人拆了几招。 绿衣人蒙着脸,只露出眼睛鼻孔,戴着皮手套,掌风逼近原晞,他也不出手。蒋银蟾丢下孙寰,去攻绿衣人。原明非也被她丢下,眼角睨着她,心在高高翘起的天平一端泛酸。原晞在沉下去的那端,撞上他的目光,不禁一怔,心中微感异样。 一名黑衣人避开禅杖,欺近原明非,被他重重一脚踹在小腹上。原明非转过脸,眼中浮起烦躁之色,连发数掌,又打伤几个。 蒋银蟾和贲晋左右夹击,绿衣人在刀剑之间穿梭来去,右手扬处,一枚袖箭激射而出,擦着原晞的耳朵飞过去,哆的一声,钉入车壁。蒋银蟾又惊又怒,目光如剑,剑光如电,绿衣人手臂一缩,衣袖被削去半幅,露出一截手腕。 他无意取原晞性命,只是试探原晞是否真的功力尽失,确定之后便不欲再斗,又怕中毒,向旁跃开丈余,飞身上树。蒋银蟾见他要跑,足尖点地,孤烟一般追上去,剑尖指到了他的背心。绿衣人只好又转身招架。 原晞道:“银蟾,让他走罢。” 蒋银蟾不听,一心要杀了绿衣人。两人在蓊蓊郁郁的林海间盘旋起落,招招夺命,远看却似素雪翻晴,青鸟空衔。贲晋等人守在原晞身边,见蒋银蟾渐渐占了上风,赞叹道:“这刺客厉害,蒋小姐更厉害,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啪的一声,绿衣人合掌夹住蒋银蟾迎面刺来的剑,两人身立树梢,风举衣袂,千万片树叶簌簌乱响,纷纷飘离枝头,绕着两人打转。 众人知道他们在比拼内力,孙寰心想:这丫头适才骂我,此时不给她个教训,更待何时?便纵身而起,举刀向蒋银蟾后背砍去。 原晞一眼瞧见,正要提醒蒋银蟾,就听他五叔喝道:“无耻小人!” 一道金光射出,破空之声奇响,足见力道之惊人。孙寰被击中,登时毙命,禅杖带着他又飞出数丈,撞在一株杉树上。那杉树两人抱不过来,应声断裂。禅杖落地,孙寰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原晞愣了愣,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目光转向原明非,脸色一变,道:“五叔,小心!” 原明非手无寸铁,一把刀砍在他背上,他左腿反踢,双拳齐出,砰砰砰三声,两个黑衣人直掼出去,苏人和连退数步,稳住身形,又向他攻去。 蒋银蟾扭头看了一眼,收回内力,道:“今日且饶你一命,滚罢!” 绿衣人忙不迭地松开手,身子一晃,溜得远了。原明非袍袖一卷,夺过一名黑衣人的刀,招架苏人和。蒋银蟾挺剑自高而下,剑光如银河直泄,挟着飞花落叶,吞没了苏人和。 剑尖滴血,一瓣桃花沾在原明非衣襟上,他望着她,想起志勤禅师因睹桃花而悟道,有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剩下的黑衣人见两个头领都死了,心知五百两黄金是无望拿到了,逃入林中。广平王府的人死了三个,伤了六个。 蒋银蟾看着原明非背上的伤,道:“伤得不轻呢,还好刀上没有毒。” 原晞走过来,道:“银蟾,你上车罢,我给五叔包扎。” 原明非脱下上衣,原晞帮他敷药止血,包扎好了,又去看其他人的伤势。原明非打开行囊,拿了干净衣服穿上,随从取回他的禅杖,他坐在树下,用水清洗上面的血迹。 原晞在他对面坐下,目光钩子似的探入他眼中,要勾出他的心事。原明非知道这个侄儿心思机敏,自己对他的情人起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倒也坦然。 “五叔为银蟾犯了杀戒,还受了伤,真叫我过意不去。” 原明非笑了笑,道:“保护徒弟,是师父的责任,你不必在意。” 男人对女人的保护不同于师父对徒弟的保护,前者占有欲更强,手段也更霸道。 你对她当真只有师徒之情?原晞想问,忍住了。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种含酸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曲岩秀,岳长倾都曾这么看过她。 原晞万没想到原明非会对蒋银蟾动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将她安置在无为寺。所幸蒋银蟾对原明非并没有不轨的心思,这一点原晞很肯定。但是捅破窗户纸后会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休息一阵,众人继续前行,蒋银蟾道:“禅师,你别骑马了,上车坐着舒服点。” 原明非睐了原晞一眼,微笑道:“只怕晞官嫌我碍眼。” 原晞笑道:“怎么会呢?你可是我亲叔叔,上车罢。” 他咬重亲叔叔三个字,原明非没听出来似的,从容自若,坐在蒋银蟾对面。原晞居中,看着他们两,震惊稍微平复后,竟生出一丝理解。 对她动心有什么稀奇的?她本就是个很容易让男人动心的女孩子。和尚也是男人,何况这个和尚是被迫出家的。那颗拘束多年的心,怎抵挡得住她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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