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好端端提她做什么。”木云瞪了萧敛竹一眼。 下人呈上新的筷子,誉王缓了会儿,而后夹着肉片和萧敛竹说这道菜好吃,席间又开始热闹交谈,仿佛刚才的争执没有发生。 萧蕴晴凑到萧蕴意身边,手肘轻撞着她好奇问道:“三哥哥为何对五妹总是比我们要亲近?其实他对我不冷不热也正常,但是他对五妹比对你这个亲妹妹还好,我从小便不理解。” 萧蕴意放下筷子,她转头直视萧蕴晴这个蠢货,轻声道:“再说把你的嘴巴撕烂。” 被她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萧蕴晴直觉她不是在说笑,她哼了一声,起身俯视她道:“难怪三哥哥喜欢五妹呢,你比她恶毒多了。” 萧蕴晴心中有些怵她,怕真被她撕烂嘴巴,嘲讽后便回到自己的坐席。 萧蕴意望着前面的哥哥,心里恨意蔓延。 哥哥是誉王最宠爱的孩子,虽然是庶子,但在王妃没有再诞下嫡子前,他在府中的待遇和亲王世子没有差别。 天子骄子,才华横溢,却对谁都不亲近,唯有萧蕴龄是例外。 萧蕴龄可以自由出入他的静竹院,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说笑打闹。每逢萧敛竹外出,带回来的礼物中,萧蕴龄那份总是最花心思的。 可惜她一点都不感恩三哥哥对她的优待和照料。萧蕴意心中愤恨,她竟然利用三哥哥的信任,在静竹院私会外男,让三哥哥沦为他人取笑的对象,他身份高贵,哪是那些贱民能够议论的。 木云目光沉沉地旁观丈夫对萧敛竹不曾停下的关心,过了半年,他对这个庶子还没有失望。 他对她的儿子何曾如此耐心过,煜儿刚满两岁,而他的兄长已经弱冠,木云不止一次看见丈夫遗憾地看着煜儿,神思不属。 他是在遗憾煜儿的年幼,还是遗憾煜儿抢夺了他宝贝儿子的世子之位?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绝不允许有人再来伤害她的孩子。 “王爷,妾身乏了。”木云打断誉王的喋喋不休,起身道:“先离席了。” 誉王被扫兴,但他对这个妻子感情复杂,只无奈道:“让下人仔细照顾着。” 王妃不喜三少爷人尽皆知,只是没有想到她未动筷便起身离去,半分情面也不留。 萧敛竹神色平静,不在意王妃的态度。 - 许是其他人都去凑热闹了,幽宁院这里比平时更安静了。 繁星颗颗点缀在暗夜中,院子中的桃花开得浓密,浮动阵阵清香。 裂缝弥漫的地砖上落了花瓣,王霓躺在桃树下的竹藤躺椅上,捡了几片贴在指盖上。 李嬷嬷劝说道:“姨娘,进屋吧,小心着凉了。” 王霓不为所动。 “五小姐真的歇下了。”李嬷嬷苦口婆心,“您睡觉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王霓真有些困了,萧蕴龄屋内的灯光早已熄灭,她不放心地交代道:“嬷嬷,你可把她给我看严了。” 终于劝动她了,李嬷嬷忙连声应下。 窗外的交谈终于停下,萧蕴龄侧身躺着,脑中思绪混乱,她梳理着过往,计划接下来的行动,她想是该去找沈策了。 - 花骨朵上缀着露珠,天色灰蒙黯淡,日光还未破云,呼吸间全是冰凉之气。 萧蕴龄走得匆忙,衣裙扬起的轻风扫过桃枝,圆润露珠啪嗒一下掉落在泥土里。 地砖老旧,她走动时隐约听到砖块松动的声响,萧蕴龄警惕地看了王霓的房门,屋内静悄悄的,还不到姨娘起床的时辰。 熟练地将手搭在门栓上,只要用力拉开便可打开院门,她得赶在大家苏醒前去找沈策。 萧蕴龄动作一顿,她的视线落下阻碍她的门栓上,那上边罕见地加了把锁。 她直觉不对劲,下一刻便听到身后姨娘的声音。 “我就知道!”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萧蕴龄刚一转身,便被钳住手臂,王霓的手指深深嵌在她手腕上,她无法挣脱,整个人被她扯着摔在地上。 手肘摩擦地面,指甲陷在地砖的裂缝中,又因为收力不止而被掰断,萧蕴龄痛得咬紧下唇。 王霓才不管她有没有受伤,她脸上癫狂,双目憎恶地看着萧蕴龄,“我怎么有你这么下贱的女儿,我说昨晚怎么没动静,原来是等着今天去找他。” 萧蕴龄瞧见她脸上神情不对,怕她发病,忍着痛意解释道:“姨娘,我不是去找他。” “那你去哪?!” 萧蕴龄沉默下来,她不能说自己是去找沈策。 王霓见她如此,怒极反笑,“你看看自己这副模样,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嫁妆没有,清白没有,好不容易你表兄愿意娶你,你还不安分。” “姨娘,你能不能不要提那商人。”萧蕴龄也恼了。 “好好好,我不提你表兄,你这会儿心高气傲了,怎么在你三哥面前百般讨好,人家舍弃你了,还巴巴凑上前。” “那日要是他替你说一句话,你父亲都不至于立刻放弃你。”
第8章 “姨娘睡着了,小姐快去快回吧。”李嬷嬷将院门打开,叹息道。 王姨娘闹了一通,病发后神志不清,被喂药之后总算睡着了。 萧蕴龄的袖口还残留药渍,这是方才强喂姨娘药沾上的,她自责道:“若不是我,姨娘也不会如此。” 李嬷嬷苍老的手轻轻拍着面前已经长得娇妍的少女,她比她姨娘年轻时还要好看,只是王霓少时骄傲于自己的容貌,性格张扬跋扈,萧蕴龄从小活在王霓的责骂声中,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事事忍让的性子。 萧蕴龄盯着手上的污渍,即使她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可是让她踏出幽宁院,让她有背叛姨娘的负罪感。 她害怕姨娘,她说话总是不留情面,伴随谩骂的是长鞭破空的声音。 可在她儿时,姨娘也曾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念叨着要给她梳最好看的发髻。 而且姨娘生她时艰难,据说当时情形危急,王妃都发话保大,可姨娘拼死也要生下她,哪怕自己死在产房。 萧蕴龄从不怀疑姨娘对她的爱,姨娘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心中少有的牵挂。 “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会听姨娘的话。” “小姐……”她嘴唇翕动,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萧蕴龄离开后,李嬷嬷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她替姨娘撒了谎,即使她本意是不想五小姐对姨娘失望,可如今成了困住五小姐的牢笼。她见过五小姐那个未婚夫,好在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五小姐有自己的家后,会逃离这一切的。 - 天色已经大亮,带着热意的阳光照耀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似宝石在湖面跃动。 萧蕴龄不由自主地驻足,前方矗立一座凉亭,单檐歇山顶上青色瓦片鳞次栉比,琉璃戗脊上,三两麻雀探头探脑。 隔了近十日再经过这里,萧蕴龄望着熟悉的建筑,心境却大不相同。 上一次她持刀与陈实对峙,虽然做足准备,但她心中忐忑沈策是否愿意帮她。 她骗了沈策,其实她知道他在亭子中。 得益于她曾经追求的好名声,她长年在府中经营,热衷于与各类人交好,付出金钱时间无数。虽然现在她名声败坏,成了过街老鼠,任谁都能骂一句踩一脚,但总归不是所有人都是白眼狼,她还能找到一两个愿意帮她些小忙的下人。 于是下人替她留意宴席后沈策的行踪,得知他独自来到亭中饮酒。 萧蕴龄对陈实发出邀约,他对她意图不轨许久,收到她传递的消息,立即来到约定之地。陈实没有怀疑过她,毕竟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毕竟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自她听说朝廷将派一位将军前来处理叛军作乱一事,她便开始为这位将军的到来准备。 在会客厅初见沈策,打听他的作战风格后,她精心为他设计了一场大多数男人都会上钩的英雄救美戏码。 只是沈策没有离开凉亭,他旁观了她的困境。 她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陈实的骚扰让她恐惧,私底下她练习了许久如何挥动匕首,她凭此吓退了陈实。 她独自踏入亭中寻他,故意将他的玉佩扯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切都是刻意,好在结果与她所求相同。 萧蕴龄收回目光。 靠近湖边小径时,修剪枝叶的下人多了起来,他们见她过来,神色各异,但都默契地无视她。 前方传来交谈声,萧蕴龄听出来是谁,想要往回走时已经来不及,萧蕴意看到了她。 她身边簇拥着四五个侍女,提着的竹编篮子中铺满各色花朵,萧蕴龄一下子就瞧见了上头的牡丹魏紫,千叶花瓣层叠,颜色绚丽。 时人称赞魏紫为牡丹花后,栽植魏紫是富贵人家的象征。 萧蕴意是萧敛竹一母同胞的妹妹,摘一朵盛开的魏紫无人置喙。 她和萧蕴晴不同,萧蕴晴靠着父亲对姨娘的宠爱在府中横行,而萧蕴意依赖于萧敛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他越得到器重,她便随之水涨船高。 萧蕴意脸上的喜色落下,她厌恶萧蕴龄。 她身后的侍女亦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嫌恶地看着萧蕴龄,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萧蕴龄了,听说她的姨娘将她许配给娘家子侄,那王姨娘本就是商户女子,生的小贱人原本就该回到贱籍。 她从前总是比不过萧蕴龄,哥哥更喜爱萧蕴龄,其他人也都称赞她那副虚伪的嘴脸。 萧蕴意对如今的萧蕴龄感到陌生,她向前几步靠近萧蕴龄,目光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几遍。 昔日在府中风光无限的五小姐,如今穿着去年旧衣,裙摆明显短了一截,而陈旧的月白衣裳上,袖口那团褐色污渍显得突兀。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看不出形状的木簪挽起,一副穷酸样。 萧蕴意心中一阵快意,以后萧蕴龄只能这幅打扮,混迹于低等贱民之中,哥哥是天生的贵人,萧蕴龄只是地上的尘土,他们会回到各自的位置。 只是哥哥还在意萧蕴龄,他多次不自知地望着幽宁院的方向,若不是她拦着,怕是他第一天就上门去了。 明明他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哥哥却只在乎萧蕴龄。萧蕴龄出事时,她庆幸哥哥终于认清萧蕴龄的为人,不会再被蛊惑,可他还是放不下。 萧蕴龄是哥哥的阻碍,也是她的阻碍。 萧蕴龄避无可避,神情平静道:“六妹。” “萧蕴龄,你真是在哪都挡路。”不仅挡住她的路,还挡了哥哥的大好前程,她想起魂不守舍的兄长,愈发记恨萧蕴龄。 萧蕴龄怒极反笑,她转身想要离开,察觉她意图的侍女早已挡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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