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尧微微摩挲了下杯盏,轻轻呼出了口气。 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地,盯着柳殊喝下了那碗药。 半晌,温和地笑了笑,“妘妘。” “以后…可都得听话才行。”
第37章 苟命第五十九天 柳殊一怔, 神情有几分疑惑。 即便是手里捧着的药盏遮挡,那双眼里的意思也很清晰了:你突然发什么疯? 她无端有几分局促地瞥了眼旁边不远处候着的赵太医,一时竟不知是先问闻初尧为何突然叫自己的小名儿还是暗示一下他还有外人在这儿。 而且, 自己的乳名被这人喊出来,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怪怪的。 柳殊喝完药, 闻初尧见她脸色依旧颇为苍白,一时间, 心底的那股怒意倒是奇妙地消散了些。 本来想阴阳怪气一番, 来兴师问罪的话, 临到了开口, 也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昨日喝了不少酒, 今日…合该安分些了。” 他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可又像只是作为丈夫的, 见她如此来嘱咐几句罢了。 男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凝固在她的唇瓣处, 眸色微深。 柳殊憋了一会儿, 忍不住辩解道:“医嘱, 我自然会听的。”放下药碗,身侧,荷陵不知从哪捣鼓了一番,卡着点儿从手里变了个蜜饯出来。 柳殊本就怕苦得很, 以前若是闻初尧瞧着, 她多少还会强撑着一二,可眼下, 是没那些包袱了。 咽下那颗蜜饯, 淡淡的甜味儿才算堪堪驱散掉嘴里的药带来的苦涩气息。 几息后,她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 这才慢慢起身。 男人的视线随着她一起—— 柳殊方才便觉察到了这一点,故而才没有第一时间喊闻初尧。 结果,她药都喝完了,这人的目光还直直粘在她身上……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了。 她不由得心中腹诽:莫非,这人以前也是这样的…感情外露?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似乎是看透了眼前人的尴尬,闻初尧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盯着桌案上的杯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瞬后,望向身侧候着的人,“赵太医,松萝方才跟着您一道,日后,也免不了您多交代她几句。”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许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更柔和了,“她也算是太子妃身边的第一人,有什么注意的事项,还是得……说得仔细些。” 赵太医神情一滞,不自觉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在宫里当差,免不得要对贵人们的话做出二次,甚至多次的理解分析。 尤其是昨夜经历过太子殿下的贴心嘱托后,赵太医更是一宿没睡,彻夜思索。 他也不是个糊涂人,如今殿下话里的意思又说得那样明白,若再不识趣,怕是张皇后那边也不会保他这个小卒。 况且,眼前这位……成为宁朝下一任的君王,那也就是时间问题。 那往大了说,他若是办的好了,未来……挣上一份从龙之功,也未尝不可? 故而,这次的差事算是他初入东宫的投名状,想通这点,赵太医自然也是十分卖力的。 只是…… 什么叫……跟他一道? 他根本没见过这人,哪里知道这个松萝来没来啊?! 赵太医深深叹了口气,深感宫中打工的不易,认命道:“是,微臣一定好好交代松……萝姑娘。” 提及松萝,柳殊也顾不得方才的尴尬,赶忙顺势问道:“赵太医,那松萝人呢?她何时回来…?” “微臣是担心误了时辰,所以急匆匆地先赶来了。”他解释了两句,接着便拿出自己贴身带着的药箱,“娘娘,您请。” 柳殊从方才就一心想着松萝的事儿,如今抓住机会问了,也没注意,随着她含笑瞅着赵太医的时间越长,闻初尧的眼神也越冰冷了。 赵太医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淌下一滴冷汗:“……” 太子妃娘娘,求求您别看我了啊!!! 半晌,见人只是垂着眼等着搭脉,柳殊便也没在意,轻咳了声,便也正色道:“那诊脉吧。” 谁料,刚伸出手,她的眼前便被一阵暗色笼罩。 闻初尧瞳孔幽深,盯着她暴露在阳光下的细白手指,接着,目光便缓缓移至到了那片滑嫩白皙的脖颈处。 此刻,柳殊正低垂着脑袋,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某处,似乎是意识到了他的视线,颇有几分疑惑地回望了过来,“怎么了?” 闻初尧的目光在自家太子妃的脸上描摹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没事。” 他说没事,柳殊自是也没多想。 反正……这人每次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若真有什么,下次她私底下再自己问便是了。 旁边,赵太医似有所感,努力又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了些。 屏息静气,默默背过身,面对墙壁,到后面,干脆把自己当成是空气了。 把完脉,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地微松了一口气,“还是按先前的方子,太子妃娘娘的身子再调理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闻初尧见此,这才像是满意了几分,“太子妃身子弱,日后也少不得您多多操心。”太子殿下温和极了,仿佛真的只是怕柳殊的身子不好日后遭罪似的,赵太医在旁边听着心却冷不丁儿地漏了一拍。 他极其隐晦地往另一侧扫了眼,话里的主人公——太子妃娘娘正同她的婢女说着什么。 言笑晏晏,恍然未觉。 太子殿下在关于太子妃的事情上,向来是……很斤斤计较啊。 赵太医按捺下心中的小心思,行完礼便退下了。 正好这时松萝也回了,柳殊便赶忙想寻个理由把人推走,“殿下若是实在繁忙,晚些时候来看我也是一样的。”她这话里是赶人的意思,但偏偏又带着点儿不明显的撒娇语气。 像张绵密的网,胆怯但令人止不住地想沉醉其中。 闻初尧本也就是突发奇想,过来想瞧瞧她,没成想还被人给赶了。 他也的确是忙,索性顺着点了点头,“那孤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待人都走了,柳殊才有精力去瞧松萝,“你刚刚干嘛去了?”直觉作祟,她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嘴。 片刻的功夫,松萝脸上的慌乱已经被迅速掩盖住,见柳殊问她,沉着地应了声,“赵太医临时有事儿,奴婢瞧着太医院的…林太医也是医术卓绝,就又多问了两嘴关于调理身体的事情。” “您的身子向来不好,殿下昨日还特意交代了奴婢,要多上心些。”松萝垂着眼道。 如此,柳殊便也不好说什么了,缓缓点了点头。 只心底有股…陌生的感觉。 甜丝丝的。 …… 凤仪宫。 张皇后抬眸望了眼天色,意兴阑珊地低首,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笼里的灰色雀儿。 桌案上的笔墨已经干了,一时间,宫内唯有鸟雀鸣啾不停的声音。 逗弄了半晌,她似是失了兴致,这才转头望向箐棠,“这么说,太子妃怀孕的事情…是虚言了。”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神色亦是淡淡的。 但落在箐棠眼底,她却是知晓:这是自家主子不虞时的神情。 “是。”她扶着张皇后坐下,“奴婢怀疑,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莫不是串通好了的…?” “毕竟上回,两人皆是未曾否认的。”她的语气有几分怀疑。 “太子妃若是不来癸水,这事儿还有的瞒……”张皇后呷了口茶水,“本宫原先还以为,这个柳殊是个老实的,结果…竟也被本宫的好儿子带成这样了。” 毕竟……从前让她站上好几个时辰再请安,也只能是默默受着的。 如今,竟也向这个方向发展了。 张皇后的目光望向架子上的灰雀儿,“箐棠,消息已经传到西宫那边了吧?”虽是问句,她的语气却颇为笃定,“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箐棠闻言,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是要说什么的,赶忙回到正事,“德太妃娘娘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只是……” 她瞥了眼张皇后的神情,犹豫道:“那边像是有几分……摇摆。” 张皇后倒是不急,听了这话,甚至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摇摆…?”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徐徐道:“她如今还有什么资本来摇摆不定?先不说从前做过的那些糊涂事儿,光是上次拎不清地对东宫那边出手,便足够叫她喝一壶了。” “若是做的干净便也罢了……”她的语气有几分可惜,“偏偏还这么窝囊。” 张皇后的目光显出几分凌厉,“难道……她以为本宫那个儿子是个好相与的不成?” “那井里的枯魂,可还等着她呢。” 箐棠见她似有练字的意思,赶忙走至另一侧缓缓研起磨来,“那…娘娘,我们是……?” “消息既然已经送过去了,便是等等又如何呢?”张皇后望了她一眼。 西宫那边…分明已经信了这个消息,却还要几次三番地来试探。 如此,未免就显得有几分蠢了。 再者…… “咱们也没骗她,太子妃的确是与故人有旧。”衣摆轻晃,落下一笔,“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不成功便成仁,都是做长辈的…有时,还是得为自家的姑娘铺铺路才是。” “人嘛,还是多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听到的东西……”她的语气隐隐有几分复杂,“太子妃与柳家那小子的事情,就看她有没有本事给坐实了。” 像是在回忆过往,也像是陷入了什么更深层次的旧事。 话到最后,只剩一片似是而非的感叹,“毕竟…宫中。” “私通可是大罪。” “死人命的……大罪。”
第38章 苟命第六十六天 绿树阴浓, 团扇大的叶片,密密层层,像是一片大绿障, 遮住了蝉鸣的声响, 划出一隅凉爽。 柳殊就这么算是乖顺地连喝了好几天药, 小腹处的不适减轻的同时,也终于挨到了癸水堪堪结束的日子。 因着上次的乌龙, 慈宁宫的宫人一早就来请她去。 好在她心底早有预料, 略微梳妆完, 便跟着人一道去了。 六月底, 夏日的气息愈发浓了。 随着一路走至宫殿附近,还未走到地方, 就听到棍棒重重砸在□□上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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