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刻坐到另一侧的板凳上,侧着身冷下脸来,决定不予理睬。 温子麟的视线凝在那一手可握的软腰上,哼笑道,“姐姐现在倒是与我生分,那天晚上可不是这样。” 雪浓皱着眉头未作声。 温子麟嗤道,“原本我也不想旧事重提,可姐姐未免太狠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转头就忘了,要是说到母亲那里,姐姐在咱们家可就呆不下去了。” 雪浓微张大眼错愕道,“我做了什么?” 温子麟道,“趁我酒醉,对我百般勾引。” “你胡说!”雪浓当即驳斥,从前她都待温子麟有如亲弟,她和温子麟从没出格举止,怎么可能会对他行勾引之事。 “是不是胡说,姐姐心里清楚,总不能姐姐说忘了就忘了,这扣子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拿到母亲跟前,你猜母亲是信你还是信我?”温子麟轻而易举把扣子解下了,塞进衣袖中,摆明不怕她抢。 他是周氏的儿子,周氏当然会信他,届时雪浓必会被赶出宣平侯府,再有名声毁尽,她还能怎么在外立足。 雪浓良晌才道,“我与你无冤无仇。” 他为什么要这般对她?她是养女不假,可她对他根本没起过歪心,她很清楚这是污蔑,但他手里攥着那枚扣子,就攥住了她的命门。 温子麟见吓住了她,自己向她坐近,果见她别过脸往另一边挪,是骨子里都在厌恶抗拒他。 温子麟轻笑,“我和姐姐也无冤无仇,怎么舍得姐姐因此被赶走,我只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雪浓白着脸不语。 温子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在家里,晚上屋里给我留个门。” 雪浓浑身发凉。 马车这时停下,王家到了,温子麟先下了马车。 片时雪浓才从马车里出来,差点没踩稳凳子,还好流月扶住了她,小声道,“姑娘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您小心些,那边老爷夫人和沈首辅都看着呢。” 雪浓只往门前瞧了眼,是有不少人,各家的夫人小姐纷纷上了马车,沈宴秋身边站着王昀和温德毓,也都是要上马车。 周氏朝她招手,她垂下头慢慢走过去,周氏便不高兴的说她,“今儿是王家老夫人的喜日子,你怎么哭丧着脸。” 雪浓勉强笑道,“……早起有点着凉,所以气色不太好,不然我还是回去吧。” 周氏心想她近来一直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可说的,便道,“别回去了,沈家那位云夫人念着你,才叫你来的。” 说着便又提到沈宴秋包了醉仙楼给王家老夫人庆寿,这才有大家伙都坐上马车要赶去那边。 雪浓便再坐上周氏的马车。 沈宴秋看着她脸色惨白从温子麟的马车下来,显然在马车里遇着事了,不然也不会是那副样子。 沈宴秋收回目光,示意王昀和温子麟与他同坐马车。 温德毓受宠若惊,交代温子麟务必敬重他,他说什么是什么,切不可让其不悦,才放心由着他去。 到醉仙楼约有半炷香,下了马车,楼里就出来人迎客。 云氏看见了雪浓,亲热的拉着人一起进去。看的温云珠直撇嘴,她在云氏面前极尽讨好,云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反倒一个劲的问雪浓,这才把雪浓给招来。 温云珠从小到大都极讨人喜欢,都说她最得年纪大的人的眼缘,相反,雪浓是个闷葫芦,在府里根本不出挑,也不知道那云氏怎么看人的,竟这般喜欢雪浓。 她又看看沈家二房的夫人小姐,周氏告诉过她,沈家二房的老爷是庶出,只有大房和三房是嫡出,大房的老爷夫人都死了,只有沈宴秋还在,他又是当朝首辅,沈家全靠着他才撑的起来。 温云珠也不想被看低了,只能跟在周氏后面,随着她在众位夫人面前周旋。 这厢温德毓还候在门口,等沈宴秋进去,才把温子麟拉到一旁,问他有没有好好在沈宴秋面前表现一番。 温子麟只说他考问了自己和王昀的学问。 温德毓便大喜,又问沈宴秋有没有收他做学生的想法。 温子麟道,“他说我不适合读书,读再多都没用,不若尽早回家中继承您老的爵位享福。” 沈宴秋的原话更难听,说他空学了旁门左道,不堪为用。 温德毓登时觉得天要塌下来,他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想着儿子能给他争口气,光宗耀祖,沈宴秋这话一出,岂不就是说,温子麟比他还不如,就是个囊货,那以后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温子麟却极为不屑,沈宴秋算什么东西,也配定他的前程,他能从沈宴秋手里夺走雪浓,必也能踏入官途。 温德毓一阵唉声叹气后,便和温子麟进楼里。 这醉仙楼临江而建,有三层,最底下一层摆着戏台,周围可供人听戏,二层三层都是厢房,其后有一大片草场,分为蹴鞠地和马球场,常有贵族来这里消遣。 众人进楼里后,有沈宴秋身边的小厮何故来传话,只说沈宴秋喜静,在三楼休息,他们今日随便玩随便吃,都由沈宴秋来出这费用。 各人自是欢喜,有想听戏的便留在一楼,有要打马球看马球的便去了马球场,温云珠和几位要好的姑娘结伴去踢蹴鞠。 雪浓坐在周氏身边,安静听她和夫人们说话。 台上唱着戏,雪浓时不时走神,过了片刻,周氏便让她去二楼厢房休息,免得她一个姑娘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雪浓呆在厢房里不出来,窗外能看得见少男少女们正玩的起劲,温云珠都在场中神采飞扬,雪浓有些羡慕,可是她的目光很快注意到了温子麟,温子麟手持着马球棍冲她冷笑。 雪浓心口一抖,猛地把窗户关紧。 片刻门敲响,雪浓过去开门,原来是云氏的丫鬟金雀,手里捧着件衣服,笑道,“听说姑娘绣活好,我家二爷这衣服又破了,还得劳姑娘麻烦。” 雪浓忙说不麻烦,但这里没有针线。 金雀道,“不妨事,您随我来。” 雪浓便跟着她上到三楼,三楼正中的厢房开了半扇门,金雀把衣服给雪浓,说里面有针线,她就不进去了,还得去云氏跟前服侍。 雪浓只以为这是云氏的厢房,便放心入内,进来就见沈宴秋靠坐在罗汉床上,背倚着凭几,在闭目养神。 雪浓屏气凝神想退走。 沈宴秋那双狭长的眼微微睁开,见着她,嘴角露笑,“小姑娘,怎么看见我就想跑,我是洪水猛兽?” 雪浓局促道,“不、不是,我是来找针线的,没想到这里是您的房间,我怕打扰您休息……” 沈宴秋手指向香案上,上面确实放着针线盒。 雪浓急忙拿起针线盒就想跑。 沈宴秋直笑,“这不是把我当成吃人的老虎了?跑的这么急。” 雪浓便站住脚,怯生生的看他一眼,确定这是玩笑话。 沈宴秋凝视着她,现下会怕他,可在最懵懂的时候,却总是黏着他不放。 “这衣服是我的,就在这里缝补吧,顺便帮我看着炉子。” 雪浓便见窗边的炉子上煨着锅子,应该是什么药,她记得他有病,开口就差使她,一点也不客气。 雪浓再偷偷瞧他,发觉他还看着自己,脸瞬间发红,忙侧过脸坐到窗台边的小杌子上,又见旁边的桌几上摆着好几盘零嘴,听他道,“可以吃。” 雪浓咬咬唇,小声回他说不吃,便急着补衣服,补完了赶紧走。 可是那衣服她看来看去也看不到哪里破了,便想问问沈宴秋,可抬头就见他闭上眼了,只得再多看几遍,还是找不到破的地方,索性抱着衣服等人醒了再回话。 炉子上发出阵阵香气,不像药,像什么吃的,雪浓悄悄揭开盖子看,里面竟然真不是药,是乌鸡汤,还放了许多珍贵的食材,难怪这么香。 “想喝么?” 乍然听到沈宴秋这一声,雪浓慌得放下锅盖,站起来道,“……您的衣服没破,我要走了。” 说罢就把衣服放下,急急要走。 沈宴秋叫住她,“帮我盛碗汤来。” 雪浓便给他盛好一碗汤,放在他手边的矮桌上,嘟哝道,“我真的要走了。” 沈宴秋望了望她,再看看那碗,碗里全是鸡肉,他为难道,“我只喝汤,不吃鸡肉。” 那怎么办,她都盛了,总不能再倒回去。 沈宴秋笑道,“你不是没用午饭,吃了吧。” 雪浓耳朵通红,她是没吃午饭,周氏让她呆在厢房,没人给她送吃的,她只能饿着肚子,想挨到晚上回去再吃,他一个堂堂首辅,竟然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怪不得都说他厉害,当真是心细如发。 雪浓想说自己吃过了,但是她的肚子不听话,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叫声,她就见沈宴秋那双眼里溢满了笑意,不由心口发热,窘迫的端起碗,重新坐到炉子边再给他另盛一碗汤。 一个喝汤,一个小口小口的吃肉,沈宴秋很体贴,没有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再说什么话,不然她怕自己会尴尬死。 一碗见底,雪浓肚子饱了,想着要感激一番,却听外面有吵闹声,倏尔就是房门敲响,小厮在外道,“二爷,宣平侯家的三公子与咱们三爷打马球时不慎落马,腿断了。” 雪浓忙起身要跟沈宴秋告辞。 沈宴秋敛了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只是腿断了,又不是人死了,等人死了再走也不迟。”
第十五章 雪浓见过沈宴秋几回,他多是随和带笑,还喜欢逗趣,雪浓虽然对他有些许畏惧,但想的也是他不爱摆架子压人。 若非身份差别,她觉得沈宴秋是极好的长辈,她常不自觉感到亲熟。 但眼下沈宴秋一没了笑,那股威势立刻显露,雪浓长在闺阁里,见着便止不住生怯。 她揪紧帕子,眼神闪烁着惶恐。 沈宴秋便知自己方才语气有点重,吓到人了,他倒是有所忽略,温子麟再不好,也是她弟弟,她又缺失那段记性,不知温子麟的为人,必也视温子麟为家人,家里人出了事,她当然着急。 沈宴秋又弯起唇浅笑,“此刻你弟弟身边围了许多人,你母亲未必想你去。” 雪浓再看他又笑了,眉目温柔,那股惧意也就随之而散,思索他说的,温子麟伤了腿,应该是有许多生人在场,或有外男,她要是贸然过去了,势必会招周氏白眼,嫌她不自重。 可是…… 沈宴秋也是外男啊。 雪浓一想到自己在这屋里和沈宴秋独处,他们也是孤男寡女,若被人知晓,也是会遭人口舌。 她还是要跟他告辞,道,“……我在这里打扰您休息。” “不打扰,”沈宴秋温声回她。 雪浓的脸上逐渐染出红晕,也不知什么缘故,心口跳个不停,她鼓起勇气看向沈宴秋,正与沈宴秋的目光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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