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为人妇的,统共两个女人你都容不下,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本宫?”陆秀芷说。 雪浓吸一口气,回她道,“娘娘和臣妇不一样,后宫有那么多的娘娘,皇帝陛下若独宠娘娘一人,对娘娘而言,并非是好事。” 陆秀芷会成为众矢之的,在这暗波汹涌的深宫里,陆秀芷未必能提防的住任何歹毒算计。 对面陆秀芷冷冰冰的瞪着她。 雪浓手心里全是冷汗,维持着镇定道,“那日端妃娘娘叫回臣妇,是为娘娘着想,她说娘娘毕竟怀有龙胎,不宜服侍陛下,她劝诫了陛下,陛下却不听,便问了臣妇,臣妇想,娘娘如今自然是该以龙胎为重,娘娘这一胎宫里宫外都期盼着,娘娘的孩子最重要,等他安然降生,娘娘也不必为陛下患得患失,陛下定会厚待娘娘,臣妇也只跟端妃娘娘说过,或许可以想办法转移陛下在娘娘身上的压力,这样才可让娘娘安心养胎。” 陆秀芷眉头松动,一下笑道,“本宫竟是错怪你了,你说的没错,本宫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这孩子快快出世,也不妄本宫在孕期这般辛苦了。” 雪浓唇角带笑,拘谨的缄默着。 陆秀芷叹了口气,“你能跟本宫保证,从今往后都绝不参与到内宫中来么?” 既然她不愿帮她,那也别再帮其他妃嫔。 雪浓向天起誓道,“臣妇愿立毒誓为证。” 陆秀芷连忙按下她的手背,“不必了,本宫知你心意,你若真想害本宫,就不会只是陛下往别宫去那么简单了,凭沈首辅的能耐,本宫被打入冷宫也不是不可能。” 雪浓翕动着唇,终究也不知还有什么要和她说的。 陆秀芷这回是真坐累了,朝远处的宫女招手,宫女们过来,簇拥着陆秀芷离开。 雪浓瞧她远去,才重新回到宴上,云氏问她沈宴秋找她什么,她搪塞了过去。 这次宴后,没过几日,行宫里传来消息,说端妃惹圣怒,纵使朝中有大臣求情,端妃也被皇帝褫夺了妃位,贬为嫔,四妃成三妃,人人虎视眈眈那空置的妃位。
第六十章 正赶上了兵部尚书李从贤五十大寿, 这京南是小地方,也不是在顺天府里,有大地方够李家大摆宴席, 京南这里最大的酒楼还不及京里醉仙楼一半大, 倒是这边的镇上有个大园子, 叫梨坞。 这梨坞是琉璃镇独有的园子, 里头种满了梨树,这时节还有梨花, 甚是风雅。 李从贤的生辰宴就办在梨园里, 凡有点身份的朝官都请来了, 沈宴秋也带着雪浓去赴宴,到地方才知晓温云珠两口子也受邀来参宴。 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许多话说,雪浓又是首辅夫人,自然对她敬重, 个个都围着她奉承,温云珠坐在一边又恨又妒忌,良晌就寻了借口离席。 她人不在,李从贤的夫人贺氏说起她来。 “去年首辅大人就说要考察官员政绩,都好些年没清查了,这事查的麻烦,去年第一批查完后, 第二批查的更麻烦,这阵子内阁才了解干净,有的人怕是要被抄家了。” 雪浓好奇问是哪家这么倒霉。 贺氏与她在内的几个夫人悄悄道,“就是我家老爷手下, 考功司员外郎周绥远被内阁查出来收过贿赂,陛下已经下令抄没家产。” 周绥远是周氏的亲哥哥, 这一抄家,就意味着周家彻底垮台,周氏娘家的依仗也没了,雪浓突反应过来,沈宴秋不会借着公务之便,恰巧给她报私仇吧。 诚然是周绥远犯得错,让他给捏住了。 雪浓不免心喜。 暑气在晚上降了些,贺氏招呼众夫人出冰室在园子里游玩,恰听丫鬟来报,说老爷们想乘舟夜游,问夫人们要不要同去。 有想去的跟去了,还有些不想去的,只在园子里转悠,雪浓本不太想下水,可不一会子又有丫鬟来请她,还跟她悄声说,沈宴秋没与众位大人一起,他单坐了条船,邀她去同游。 雪浓这才随着她到河畔,果见停着画舫,沈宴秋站在船头上,伸手牵起她上船,引得一众夫人暗地艳羡。 入船舱内倒清凉,沈宴秋盘腿坐到凉席上,雪浓侧坐在他身边,手里打着扇子,听外边儿水上有人在赋诗,很惬意,她轻声道,“你不和他们一起,缠着我做什么。” 沈宴秋转过头看她,她别过脸去,他伸出胳膊圈住她的腰抱人上腿,眼见她软绵绵的靠在肩头,腿蜷坐他身上,他吻一下她的嘴唇,她立刻脸红,把脸朝向外,嗡着声道,“在房里都随你了,出来这样不好,你不像话。” 沈宴秋捏过她的脸,认真凝视着她问,“我不可以亲自己的夫人吗?” 雪浓的眼眸不敢看他,想错开,他已亲下来,噙着她的唇瓣反反复复品,连那藏在里边儿的香舌也被他咂尝到发麻。 水泊上是诗歌雅意,船舱内是情浓难自禁。 雪浓艰涩的喊了沈宴秋一声二哥哥,沈宴秋的手才从衣襟里出来,帮她理好了衣裙,轻柔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道歉,“哥哥不好,回去随便殊玉责罚。” 雪浓两手都挂在他颈上,脸埋进他的颈窝,好一会儿勉强平复,她窝在他怀里细小声嘀咕着,“我听贺夫人说,你要抄周家。” 沈宴秋嗯笑了声,没有解释。 雪浓也不需他解释,两手紧紧抱着他,半晌才从他身上起来,他递过一面镜子给她整理仪容,保证出舱时还是贵妇的仪态。 两人也不喜欢坐船,没会子就下了船,手牵着手逛园子。 近来沈妙琴害喜更严重了,吃饭更难吃下去,吃什么吐什么,可把薛源急坏了,正巧雪浓今儿个出来,是想带些外头的菜品给沈妙琴尝尝。 这都不用雪浓操心的,金雀已经去张罗了,留他们二人独处。 他们走到一处玫瑰花圃,难得这满园梨花恰有这点红点缀,煞是娇艳。 沈宴秋摘了一朵,拉着雪浓在花圃边的石头坐下,将那朵玫瑰簪进她的发里,人面比花娇,雪浓心中甜蜜,不自禁依进他臂弯里,趁着无人,才敢表露心事,“你前阵子很忙,一直不着家,我饭都吃不下去,心里很难受。” 她本就心思重,想过沈宴秋是不是对她厌倦了,今晚上才知晓,他是给她报仇去了,那就是她不好了,她垂着眼睫,羞于再说情话。 沈宴秋揽着她,温柔笑道,“害的殊玉茶不思饭不想,都怪哥哥。” 雪浓忽抬起脸,定定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心么?” 沈宴秋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样的性子,这点大的年纪,要她把满腹的爱说出来那是在难为她,她能像现在这般不避讳问他,便已是情难自已。 沈宴秋近到她眼前,看着她的眼睛,嗓声低的几欲闻不见,“不论你是殊玉,还是雪浓,我都知道你的心。” 那一瞬雪浓的心收紧又彻底放松,甜蜜快要溢出心房,她瘪了下唇,和他的目光错开,再将他的手从腰上推走,尚在外面,她终究顾及到体统,猝然起身,小碎步走的飞快,沈宴秋跟在后面走,片刻撵上人,搀着她往前头逛去。 那玫瑰花圃里走出温云珠和王昀,温云珠哼笑道,“她这贱人风骚入骨,纵使在外头,也能不知羞耻的和你先生拉拉扯扯,都快坐到他腿上了,亏得四周有人,不然怕要滚做一团了,说的那些话不堪入耳,当真比暗门子里的女人还会勾引男人。” 王昀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温云珠瞥他一眼,道,“去年那会儿,母亲安顿她在听枫馆,你先生和她孤男寡女处了一宿,那时母亲说她清白虽在,可身子也叫你先生看光了,之后是你的拜师宴,她自己爬上了你先生的床,这些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偏偏不信,你跟你先生断了来往,天知道是不是她从中作梗,如今我舅舅也遭了殃,都是这丧门星祸害的!” 王昀脸上没表情,“我现在信了,不过你想让我去陛下面前替你舅舅求情,这不可能。” 他转身就走。 温云珠拽住他道,“我舅舅被抄家,于你也没好处,你不为我们宣平侯府,也该为你自己想想。” 王昀冷笑,“我需要想什么,没有你们宣平侯府的拖累,我只会更好,谁不知你温家不过是强弩之末。” 他立时就要抢回衣袖。 温云珠急道,“我知道你恨我,难道你不想要她?” 王昀一顿。 纵使是此时此刻,他还想要雪浓,那时在周氏的安排下,王昀中了药,把温云珠当成了雪浓,她强忍着妒恨才与他生米煮成熟饭,可他醒来后却是副翻脸不认的姿态,若非周氏精明,把这事传扬了出去,他连娶都不想娶她,她也不是真想嫁给他,若是两年前的宣平侯府,她一定能寻到比他更好的夫婿,可是就像他说的,宣平侯府今非昔比了,即使是嫁他,他也嫌弃。 温云珠咬牙切齿道,“我要是把她送到你的床上,你能不能救我舅舅?” 王昀把眼一闭,脑海里是方才雪浓依靠在沈宴秋怀中倾诉情愫的情景,两个月不到,她越发的柔艳多姿,梳着夫人发髻,夏日薄裙勾勒出她的身形,纤腰如柳,那主动攀附沈宴秋的情态仅看一眼便是销魂入骨,那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没见过的风情糜媚,她不知羞耻,她为了攀上沈宴秋可以放荡至此,可即便他清楚她的品性,恨她羞辱自己,他依然对她有邪念。 王昀再睁开眼,一把抢回袖子,道,“我没那么大本事,陛下不过是看在我父亲和叔叔的面上,才招我入翰林院,近身伴驾,我自己都没站稳脚,怎么救你舅舅,岳父岳母那么有本事的人,他们会没办法救你舅舅?” 他快步走。 温云珠跟在他后面哭道,“我父母要能救我舅舅,我用得着来求你,你不是想要那贱人,我都说我会想办法让你一偿所愿,这么好的机会,你莫非不想吗?” 王昀立时停下脚步,双目怒瞪着她,“像她这种女人,你以为我会看得上?送到我跟前,我都嫌脏!” 他一挥袖,便出了梨园。 温云珠哭都不敢大哭,想到舅舅再没人可救,只得急急跟出梨园,回去寄信给周氏。 李从贤寿宴过后,皇帝便下达了抄没周家的旨意。 正是三伏天,京南这里再不热,也热起来了,皇帝体恤臣下,一应用物都多加了,来这行宫也是好玩的,遂时常设宴君臣同乐。 雪浓午间用过饭,小憩在屋里的矮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门开了,勉强掀眼瞧人,是沈宴秋从宫里吃宴回来了,他脱掉官服,一近身,她就闻到了酒味。 雪浓半起着身双手抵在他胸前,良晌被他一只手握牢轻扣到枕头上,先噙着她的唇吻了好一阵,才把她从床上跑下来,要她陪自己沐浴。 雪浓半推半就着进了盥室,再出来腿脚都是虚浮的,软着身被他放到榻上,他笼了衣袍靠在榻边沉思,眉间是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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