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灾祸不断,朝堂蛀虫众多,民不聊生四处有人起义。如此大的烂摊子,砸在了傀儡皇帝梁夏头上。 梦里的梁夏浑浑噩噩,稀里糊涂被人摆布,直到国破,她这个亡国皇帝被人押着站在城楼上看她的江山,以及城楼下被挨个屠杀的无辜百姓。 千疮百孔,战火弥漫,硝烟四起,满地横尸。 那一瞬间,明明是白昼,可天却好像灰蒙蒙一片,瞧不见半点清晰的光亮。 这就是她的江山,被杀的是爱戴她的臣民。 梁夏如梦方醒,可惜已经晚了,她被叛军砍了头颅,挂在城墙上以示警戒。 梁夏被梦里身首异处的自己吓的昏睡了五日,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就决定与其被动砍头,不如主动下手。 今日学堂里没人,蔡夫子一不在,那两人果然就偷懒。 梁夏愤愤,就这陈妤松还想考状元,陈妤果还说要造炮弹! 一个个的光说不做,怎么实现梦想呢?怎么替她的江山奉献出生命跟全部呢! 梁夏谴责她们。 虽然江山还没到手,但迟早都是她的。 到了学堂,梁夏在马场树旁的雪地上用树枝支了个筐。 这群麻雀相当有出息,白给的粮食从来不要,就喜欢玩心跳。越是筐下捡米吃这种刺激的活动,越是来劲。 陈妤松说麻雀这叫凭本事吃饭。 日子不易,梁夏又爱民如子,莫说小乞丐艾草,连这群寻不到食的麻雀,梁夏都不舍得放弃。 梦里,她的百姓也从没放弃过她,只道十六岁的娃娃,哪里救得了沉了半截的船,何况她被人绑着手脚当着木偶,本来就活得不易。 城楼下,百姓求她活下去。 做为亡国皇上,被应被千夫所指,可梁夏垂目望去,却无一人怪她…… “大夏。” 梁夏扭头抬手,直接截住砸在脑门上的雪球。 总有刁民想害朕! 刁民陈妤果哈哈大笑,颠着手里的雪球,还没走近就开始大喊,“发什么呆呢,来玩啊。” 玩个锤子。 梁夏掸掸身上的碎雪,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她去年秋闱夺了解元的时候,蔡甜奖了她一件冬袍—— 以及十匹中年男子才喜欢的布料。 呵。 老蔡之心,路人皆知。 “少砸她脑袋,”陈妤松抬手抽在妹妹后脑勺上,“全指着她考状元带咱们‘鸡犬升天’呢,你砸傻了怎么办。” 陈妤松跟陈妤果是对堂姐妹,两人跟梁夏一样的年龄,今年都十六岁。 论家世,松果两姐妹稍微好一点,陈妤松的亲娘去年刚任职‘右扶风’,亲爹也温柔和气。 陈妤果的母父虽不如陈妤松的母父,但整个家族一荣俱荣,关系极好。 陈妤果被打很不服气,秀气文静的小白脸本着,叉着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这颗脑袋有多大的价值吗?” 陈妤果不屑于跟陈妤松说,她这颗脑子里装着热武器的所有知识,莫说造炮弹,她要是有条件,能搞原子弹! 只是不好往外说罢了,免得被人当成异类一把火烧了。 穿越这种事,得捂严实喽。 也就是陈妤松是她姐,梁夏是她亲姐妹,陈妤果才说自己要搞炮弹出来。 梁夏重重点头,瞪向陈妤果,复述一遍,“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这颗脑袋有多大的价值吗?” “是是是,您的脑袋价值连城。” 陈妤松长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扬,眼底波光流传。她伸手搂着梁夏的脖子,替她呼噜脑袋,劝道:“大夏啊,虽然老蔡不在家,但你还是得好好学习,不能沉迷于玩鸟。” 陈妤松从蔡甜那儿领了任务的,苦口婆心劝梁夏,“这都正月了,离春闱还剩四十多天,你得努力学习啊。” 学习? 梁夏挺直腰背,摆出款儿来,脑袋一抬,露出好看的五官,“不学了。” 她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考什么会元,学什么习。 梁夏目光悠悠扫向松果两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是真诚,目露鼓舞,“你们要努力啊。” 是时候压榨别人为她的江山稳固扩展疆土而奋斗了! “……我们要是肯努力,哪里还需要鞭策你?”陈妤松说得理直气壮,桃花眼都透着股“我不要脸”的无赖感。 她给陈妤果使眼色,两姐妹一人架着梁夏的一条胳膊,“回去看书。” 梁夏眼睛瞬间睁圆,离地的双腿倒腾起来,“快放下快放下,我在这儿等人来接我呢。” 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接你干什么?”陈妤果疑惑。 梁夏双脚踩地,整理衣袖,一本正经,“当皇帝。” “噗哈哈哈哈哈哈——” 陈妤松当场笑出了鹅叫,“就你?”
第002章 梁夏斜眼看她。 “我就说她脑子年前摔坏了,”陈妤松板着脸,努力压制笑意,嘴角忍得抽搐,双手抱住梁夏圆润的脑壳看来看去,“偏偏你们都不信。” “要不然也不能说出这种白天做梦的话。”陈妤松还是没忍住,再次噗嗤笑起来。 “皇帝,哈哈哈哈哈当皇帝,天还没黑你就先梦上了,你也不怕被人听见要掉脑袋。” “你要是再晃,脑袋现在就要掉了。”梁夏的头像个拨浪鼓一样被陈妤松上下左右摆弄。 梁夏拨开她的手,整理头发。 “大夏别听她的,”陈妤果伸手勾着梁夏的肩膀,把她带到怀里,另只手往前面遥远的北方一指,开始畅想,“有朝一日,姐用炮火给你打下这边土地,让你当皇帝。” 重操旧业,她有经验。 梁夏沉默,“……谢谢啊,这就是我家的地。” “你代入的还挺快。”陈妤果咋舌。 “不行了,笑得肚子疼。”陈妤松抬手抹掉眼角冰凉的泪,缓了缓,又伸手去架梁夏。 她调侃打趣,“走了我的陛下,去看您那考状元的折子喽。” “我跟你说啊,老蔡最多明天就回来了,要是见你没看书,肯定会跳起来骂你。” 陈妤果听到蔡甜二字,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对付蔡甜,可比打江山难多了。 梁夏见两人又要动手,抬脚就跑,谁知还没扭身,就见有人推开马场的两扇木门,扬声问,“窦夏在这儿吗?” 梁夏随父亲姓窦。 陈妤松转头看过去,就见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头很高,身穿漆黑甲胄,腰佩长剑,此时正站在门口,右手搭在剑柄上,冷冷的气质,脸上没有丝毫笑。 她站在前面,身后是两排训练有素身着同款黑色甲胄的御林军。 压迫感瞬间铺满整个马场。 来者不善。 陈妤松满脸茫然,反应极快,随口就问,“谁是窦夏啊?” 她不动声色地挡住梁夏,撇嘴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您可能找错地方了。” 陈妤松面朝梁夏,伸手揽着她,疯狂眨巴眼,“走大冬,捉麻雀去。” 梁夏没动。 御林军头领罗萱也没动。 她冷冷的目光越过松果二姐妹,径直看向梁夏,同时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嗓音略沉: “我再问一次,谁是窦夏。” “没事,”梁夏伸手拍拍陈妤松的腰,同时扬声跟罗萱说,“我就是窦夏。” “傻啊你!”陈妤松瞪着梁夏,余光扫了眼罗萱,刚拔高的音调又生生压低,“这女人是御林军装扮,找你能有什么好事。” 陈妤果更是凑到梁夏耳边小声问,“姐妹,你当皇帝的梦想,没傻到去皇城附近吆喝吧?” 要不然怎么传的这么快,连御林军都到了。 今日皇上大婚,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怎么会派御林军过来拿她。 罗萱朝梁夏微微颔首,“传贵人旨意,请窦夏跟我们走一趟。” “这位大人——” 陈妤松跟陈妤果孪生姐妹一般,同时迅速且默契地、一左一右挡在梁夏身前。 陈妤松挂着笑脸,恭敬拱手作揖,谄媚又不失尊严,“大人,我母亲是京兆府的右扶风陈乐时,可否问大人窦夏犯了什么错,要拿她?” 是喂麻雀犯法,还是养乞丐不行啊? 她家大夏本分老实一孩子,就算有错,……那也是陈妤果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 陈妤果,“?” 这锅好大,她百十斤的身体可扛不起这么大的锅。 “原来是陈大人的女儿。”罗萱认识陈乐时。 陈妤松瞬间面露喜色,正要熟稔地上前套近乎,就听罗萱继续道:“此事无可奉告,还请窦夏跟我们走一趟。” 陈妤松还没迈出去的脚就这么顿在原地。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陈妤松挂在脸上的笑被傍晚寒意冻得僵硬,“那,那去吧。” 陈妤松转过身,大声说,“大夏,咱怎么着都是个解元,遇到事情可得沉着冷静啊。” 她边说边看罗萱的动作。 罗萱微微挑眉。 陈妤松这是在提醒她窦夏是解元,毕竟依照本朝律法,秀才及以上,凡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用叩拜四品以下的官员,非大罪不受皮肉刑罚。 “放心,”梁夏笑着拍拍陈妤松的肩膀,声音四平八稳,白净的脸上丝毫不慌,“肯定没事。” 陈妤松哪里放心得下,她悄悄跟梁夏说,“你别怕,我去找我娘捞你。” 几年前陈妤果炸了御史家粪坑被扣下来的时候,就是陈妤松找她娘捞的人。 梁夏说,“对了,跟我爹讲一声,我今天可能不回家吃晚饭了。” 说完她就跟着罗萱走了。 陈妤果一手抱怀,一手捏着下巴走到陈妤松旁边,头靠过来,眯起眼睛小声问,“这是什么暗号?” 她怎么不知道。 陈妤松撩起眼皮看自家堂妹,陈妤果长得甚是文静秀气,人也清清瘦瘦,站着不动的时候,恬静优雅,说她是个待嫁的少年都有人信。 可一动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个随时要揭竿起义的痞子。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暗号,”陈妤松眉头拧紧,拿定主意,“先不告诉窦叔,窦叔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别再吓着他了。” 陈妤松拉上陈妤果,“咱俩先去找我娘,让她进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跟梁夏前后脚离开。 前脚离开的梁夏,面色平静地走在罗萱身边。 罗萱侧眸看她,总觉得这张好看文气的脸,有股甚是熟悉的感觉,“告诉你爹不回家吃饭,这是什么暗号?” 梁夏,“这不是暗号。” 罗萱,“?” 梁夏,“就是跟我爹说,我晚上在外面吃,让他别做我的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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