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正经兵部会在大雪天演练啊,绝对有猫腻。 如今太女不在京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京兆尹府跟兵部对上了。 季晓兮松了口气,“万姨,我想回去一趟。” 她把受伤的左手举起来给万掌柜看,血是止住了,只是染红了半个手,被划开的口子看着也有些吓人。 季晓兮可怜兮兮卖惨,“得去包扎一下,不然明天也干不了活。” “怎么伤成这样,你有银钱包扎吗,我给你拿点。”万掌柜先是心疼的皱紧眉嘶了口凉气,随后视线才从季晓兮的手上移开,狐疑着问,“不对啊小兮,老实跟我说,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找到家人了?” “现在都有落脚的地方了,可不稀罕住我这酒楼后院了。” 万掌柜掏出钱袋子,取了半块碎银放在季晓兮右手中。 “稀罕稀罕,”季晓兮笑,“没找到家人。” 她家人都没了,去哪儿找到。 “但我遇到一对很好的父女。” 季晓兮笑笑没多说,只是走之前想起什么,迟疑地看着万掌柜的右手,问她,“万姨,您这玉扳指是不是新买的?” 她之前都没见万掌柜戴过。 “好眼光,”万掌故笑起来,竖起大拇指直接把扳指摘下来,大方地递给季晓兮看,“朋友到的新货,给我留的,说是一等一的上等翠玉,才一百两银子。” 算是捡到宝了,要不是有朋友在,一百两想拿下这种成色的翠玉扳指,那是想都不要想。 万掌柜问季晓兮,“怎么样,好看吧?” 哪怕知道季晓兮不懂,万掌柜也笑着问她好看不好看。 “是挺好看的,就是不像真货,”季晓兮认真地跟万掌柜说,“姨,要是别人我就不说了,但我拿您当亲姨。” “这扳指我打眼扫过就知道不是真玉,您要是不信,可以拿去珍宝阁鉴定,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话了。” “不是真品?”万掌柜也愣住了。 她从季晓兮手里接回扳指,对着外头天光反反复复看。 万掌柜没上来就贬低质疑季晓兮,说她一个跑堂的懂个什么扳指,而是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样的玉,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季晓兮也是一愣。 她指着万掌柜头顶的簪子说,“这羊脂玉就是真品。” “废话,这簪子是我在珍宝阁买的。” 珍宝阁,京城最大的珍宝玉器古玩阁楼。 “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真品。”万掌柜从袖筒里掏出一只翡翠小鸟的摆件,小孩掌心大小,做工很是精致漂亮。 季晓兮只看了一眼,“假的,还不如这扳指真。” “还真是神了,”万掌柜诧异,看向季晓兮的眼睛都亮了,“这是我买的仿品,的确不是真货。” 她道:“小兮,你要是有看珠宝的本事,在酒楼干跑堂可就太屈才了,完全可以靠这个赚大钱。” 只是万掌柜好奇,“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本事?” “我没跟人学过,”季晓兮仔细想了想,“可能是玩的多了,见的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真假。” 她当了六次傀儡皇上,梁佩除了不让她碰朝堂政事,别的吃喝玩乐一概不管。 季晓兮以为自己前六次不是在死亡就是在等死的路上,今日陡然发现,她竟也学到了些东西。 鉴别玉器珍宝的真假。 她见过摸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样的都不用细看,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假的。 季晓兮一时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像是因祸得福的满足充实,又像是怀抱金块又花不出去孤寂茫然。 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跟万掌柜打声招呼,便回了望水巷。 可能是进过皇宫见过大场面,季晓兮有一定的警觉性,基本刚踏足望水巷就觉得不对劲。 今日这巷子里像是多了很多守卫,隐在暗处。 季晓兮回到窦家门口,艾草从稻草堆里探出头看她,难得多嘴告诉她,“回来就别出去了。” 待在巷子里比外头安全的多。 艾草一个小乞丐,蹲在墙角的时候像个破麻袋,又像堆枯树枝,连呼吸都弱到让人难以察觉,要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无人在意多了个她。 凭借这项本事,她听到很多东西。 比如望水巷从西往东数第五家,住着一个姓“可”的郎君,似乎是哪位高官养的外室。 今日这阵仗,一部分是大夏派来保护窦叔跟蔡姐的,一部分是那位权臣派来保护她外室的。 整个京城放眼望去,此时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望水巷。 艾草见季晓兮开门进去,自己缩回稻草堆里,咬着草根想: 她不爱进宫,更学不来李钱溜须拍马那一套,比起住在屋里睡在床上,艾草更喜欢这样小小矮矮只能容下她一人的稻草堆。 这草堆能给她无限的安全感,让她不用跟人交际也不会觉得害怕。 她只要像个被人扔弃的垃圾袋子一样,缩在墙角,就能听到无数消息。 有权贵的,有百姓的,有可以往外说的,有打死也不能吐口的。只要艾草想听,她都能听到且不被人发现。 艾草想,她也许可以在这方面帮到大夏。 不为别的,就为了还她窝头之恩。 她像那些被人丢弃的小动物一样,在冰天雪地里快冻死时,是大夏碰巧路过,将她从雪堆里挖了出来。 那双拿笔的手冻到通红发紫,就这还是坚定地背着她去医馆,抖着手板着脸喂她药。 “有人喜欢跟人说话,有人不喜欢,都很正常,”大夏跟她说,“你要是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跟人交谈。” “你要是愿意,往后就跟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不会饿着你。” 大夏拍着她的肩膀,嘴角抿出清浅笑意,声音温和,“要是穷了,我就把陈妤果卖了养你,她傻,好卖。陈妤松就不行了,这么精明,没人要。” 那是艾草头回感受到人的温度,也认识了三个人: “人贩子”梁夏,“猴精的”陈妤松,“好卖的”陈妤果。 外头雪下的更大了,艾草缩在草堆里,垂下眼睫遮住乌黑的大眼睛。 她双手抱膝,脸贴在膝盖上,静静地透过一丝缝隙看窦家门口,像是温顺乖巧的看门狗。 艾草不怕死,不怕饿,但她怕今夜以后,会挨饿。 怕那个喂她窝窝头的人,不会再笑着回来。 天色渐晚,慢慢入了夜。 季晓兮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耳朵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绞尽脑汁想,要是梁夏死了,她该怎么替梁夏保护好她爹。 “怎么了?”窦氏走过来看季晓兮,“莫不是起烧了吧?” 季晓兮的手被碗划了道口子,窦氏给她包扎的,现在就怕她碰了脏水会起烧。 “没事,”季晓兮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抬头看窦氏,轻声说,“叔,我有点担心大夏。” 那一次祭祖,季晓兮趁着守卫少本想逃跑…… 季晓兮抖了一下,连忙把梁佩那张苍老阴冷的脸从脑海里挥出去。 她不该在窦氏面前流露出害怕担心的神色,可她实在是抖得厉害。要是会死的是她,她都不会这么怕。 窦氏笑了,“我刚才去给艾草送饭,她一口都没吃,我就猜到了她也在担心大夏。” 那孩子只是不爱表达而已。 窦氏声音温柔,眨巴一下眼睛,很是纳闷,“你们对大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季晓兮茫然地“啊”了一声,“大夏就是个十六岁的书生啊,都没经过什么事儿。” “那你可能被她的表象给骗了,”窦氏做为亲爹,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她就是看着老实而已。” 季晓兮,“???” 窦氏声音前脚落下,后脚外面巷子口就响起叫嚷声,“兵部拿人,闲杂人等让开!” 果然有人冲着窦氏来了。 同样住在巷子里的可郎君闻言更是心尖一抖,惊恐道:“冯阮那夫郎,是来捉我了吗?”
第023章 可郎君正在喝参汤,听见外头大喊的动静,吓得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发出叮当脆响。 他当下就捏着帕子开始掉眼泪,娇滴滴的哭起来,“冯阮不在,他便要对我喊打喊杀了吗?” “说是名门望族出身,竟是容不得我一个弱男子,”可郎君边哭边说,“我又不与他争什么,我要的不过是冯阮这个人罢了。” “名分家财我全都没稀罕过,就这他还要趁冯阮不在,让人寻个由头来拿我?” 可郎君是罪臣之子,冯阮当初花了些手段才把他保下来,然后安置在望水巷中。 之所以选在此处,主要是这里僻静,适合可郎君手指盖那么大点的胆子,不至于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 谁知今日被窦氏牵连,兵部直接派人过来,横冲直撞,闹出声响惊了他。 “可能不是来找您的。”绿萝安慰他。 可郎君半个字都不信,“望水巷向来安静,如今冯阮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人,你敢说不是冲我来的?” “这么些年,王氏终究是忍够了,容不下我了呜呜。” “我一个柔弱男子如何同他抵抗,如今冯阮不在,他更是要吃了我。” 可郎君已经准备伸手摸剪子了,“与其被他捉住羞辱致死,我还不如现在就自尽,清清白白,算是为冯阮守身了。” 他白皙如玉的脸庞挂着泪,五官精致好看,如今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本是清纯的长相装扮,却因左眼眼尾的一点红痣,而增加了一抹艳色,显得妩媚动人。 分明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但这些年被娇养照顾着,依旧是不谙世事不染俗尘的小公子模样。 可郎君说着就把剪刀往白净的脖子上抵,丝毫不玩虚的。 “!!!”绿萝要吓死了,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去夺可郎君手里的剪刀。 人要是破了皮,冯相回来得吃了他。 绿萝不敢再瞒,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加入小说群8一⑷八1流96三,还有每天更新的H漫画哦“郎君您别怕,冯相离开前派了人在暗处守护您,现在我就让她们把对方的人都赶走,这样您就不用被捉去了。” “当真?”可郎君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摇摇欲坠,跟他的人一样。 “当真!”绿萝把剪子藏起来,“比珍珠还真。” 他都这样了,绿萝哪里敢撒谎。 绿萝有些无奈,安抚着可郎君先坐下,自己出去到院中。 这分明是无妄之灾,兵部的人根本就是路过,要不是可郎君闹这么一出,绿萝都不想管。 绿萝掏出哨子,轻轻吹响,原本空荡的院子里瞬间就多了十几条人影,像是从暗处流淌过来的影子,慢慢形成人形,立在绿萝身前单膝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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