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就是,冯阮做为魁首,每一科的考卷都能从礼部的档案里调出来,经过字迹对比,证明确实是本人所写。 当年跟冯阮同考场的考生可以作证,主考官跟监考也可以作证。 人证物证具在,冯阮一没舞弊,二没找人代考,说明她考上状元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 “臣经多方走访调查,冯阮跟冯宁是亲姐妹并不假,但两人是在冯阮来京城后,且官至四品才相认。” 刑部尚书站出来,朗声说道:“所以之前冯苔所说的两人相认已久、冯阮用珍宝阁的金银舞弊跟买官一事,便是假证。” “珍宝阁利用冯阮权势做大一事,也是假的。” 当着皇上的面说谎,便是欺君之罪。 梁夏手搭在龙椅龙头上,想起一事,微微偏头问李钱,“季晓兮是‘鉴宝’的获胜者对吧?” 珍宝阁之前举办品鉴宝物的活动,表面上说是为珍宝阁选有品鉴宝物天赋的人,其实是冯宁想挑个靠谱又有本事的人将来继承珍宝阁。 季晓兮也是因为这事,上次在望水巷的巷子口险些被冯苔派去的人给杀了,还是松果两人救了她。 如今算算时间,珍宝阁的活动结束好几天了。 梁夏不可能时时都关注着“影”递来的消息,所以这些事情就交给李钱负责,他收到消息后进行筛选汇总,挑选紧急有用的告诉梁夏。 不要紧的事情,就是梁夏什么时候问,他什么时候说。 比如现在。 李钱颔首道:“对,季晓兮三关全过,取得了第一名。阁主冯宁明日在冯府摆宴,说是颁奖,其实是认她做义女。” 做阁主的义女,才是本次活动隐藏的最大的奖励。 季晓兮赢了,冯苔为了防止她继承珍宝阁,一直想方设法要弄死她。 可惜最近九号暗中跟着季晓兮,冯苔没有下手的机会。 明日,也许是冯苔卯足劲的一击。 梁夏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抿出笑意,拉长声音悠悠道了一声,“冯苔啊。” 李钱下意识后背发毛,总觉得梁夏没安好心。 这位小祖宗看着面软,其实不然。 她笑盈盈的时候,指不定在憋什么坏主意。 “冯苔的事情,朕自有决断。”梁夏要把这事摁到明天再处理,算是送给季晓兮的礼物,恭贺她得了第一名。 刑部尚书这次只管查案不管处罚,听梁夏说完,才继续道:“至于冯阮从珍宝阁取出金银具体用在哪里,臣还在查。” 梁夏想,这些金银怕是都分成碎银流到了贫民百姓手里。 刑部尚书,“虽然还不知金银去向,但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冯阮买官。” 舞弊跟买官全是假的,唯有血脉关系是真。 群臣听完都震惊了。 ‘冯相不愧是冯相,靠实力连中六元!’ ‘蔡太傅当年也是连中六元,有什么稀奇的,这说明天佑我大梁这才能人辈出!’ ‘那冯阮会官复原职吗?’有大臣开始打眉眼官司,‘上次田姜参冯阮的时候,我都没敢站出来替她喊冤,她要是回来……’ 众臣,尤其是以前唯冯阮马首是瞻,后来见冯阮势头不对又墙倒众人推的大臣,已经开始担心冯阮官复原职后的嚣张以及报复了。 原本冯阮在朝堂上就只手遮天,这次回来,不得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更加目中无人! 老实说,昨夜她们见冯府起火,心里都在庆幸,冯阮不管是烧死还是逃了,往后朝堂权力分散下来,她们都能捞着油水。 谁知今日早朝就听陈乐时说,她昨晚带人巡街,意外救了从火势中逃脱的冯阮跟她夫郎王氏。 群臣,“……” 真是谢谢你全家啊,你个大善人! 什么街还得让你这个右扶风亲自去巡!你就让她烧死不行吗!让她跑了也行啊。 冯阮活着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如今三司会审结果出来,冯阮几乎无罪。 那么大的两项罪名,都跟她无关。 既没舞弊,也没行贿。 真她爷爷的邪门! “皇上,那血亲一事?”有大臣抓住重点,大胆开麦。 “官商自古不能结合,”大臣道:“要是让冯阮跟珍宝阁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如何管理商户?” 商人之后不能考科考,从官者不能经商,这是几百年来默认的。 除某些特殊商品外,其余的商品朝堂向来不干涉。 如今要是由冯阮开了这个口子,往后官商结合,岂不是官越大越能利用官位捞钱,那下面没有门路的商户还要活吗。 刑部尚书退后,其余大臣站出来说话。 围绕的内容只有一条,冯阮能不能官复原职。 最后梁夏半推半就拍板,“冯阮于社稷有功,但规矩不能坏。” 总不能让冯阮跟冯宁断绝关系吧,这也太掩耳盗铃了。万一两人藕断丝连呢,表面上断了姐妹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其实背地里天天一桌吃饭。 太假了,以后大家都这么效仿可还行。 但冯阮又的的确确靠自己考了功名,都给她抹去也不合适。 梁夏道:“像冯相这般有本事有手段的人,朕觉得……李大人就说的很好,要用在需要的地方。” 东边偏北,极寒地区,需要冯阮呐~ 李大人,“???” 被迫背锅的李大人,一脑门问号。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的意思不是夸冯相有本事,适合留在京城吗,这怎么夸者夸着还夸“发配”了呢? 岭南跟东北,有什么区别? 一个极闷极热,一个极寒极冷,只有贬谪之臣或重罪之人,才送到这些地方。 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地方向来人龙混杂关系极乱,的确需要一个手段强硬且又有本事的大臣过去管理。 朝中重臣轻易走不开,如今冯阮倒是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关于冯阮一案的结果,梁夏着人说给季月明和田姜听。 季月明涉嫌谋杀朝中众臣,如今又多了条污蔑之罪,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田姜则被贬岭南,任九品县令。 两人对于冯阮的处罚都觉得太轻了,她们丝毫不相信冯阮这么清白干净。 “定是三司查的还不够仔细。”田姜最近几日启程离开京城,如今还在府中。 “昨夜冯府起火,我就怕那狐狸趁机逃脱东山再起,亏得陈乐时将人拿住扣在府里。” 田姜松了口气,可今日早朝结束,她才发现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三司是怎么查的案,冯阮得细查详查才行。”田姜都开始相信鬼神之说了,冯阮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这才取得如此功名。 然后她做的那些事情又用鬼魅之法遮蔽,才让三司查不出来。 李钱今日亲自来传的消息,微微笑着说,“三司的确查的不够细,还有一些东西三司并未查出来,比如冯阮府里金银去向,比如冯阮从珍宝阁取的银子都用在了何处。” 田姜也觉得这般,总归不是好用处,直到李钱将一份单子递给她看。 “上面详细记载了冯府金银用在了哪里,大人若是不信,在京中最后的这几日,可以一一核实。” 李钱将红掌记录的账本,摘抄一部分给田姜看,另外一部分送去牢里给季月明看。 听闻季月明看完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她在牢中跪了很久,说自己糊涂,她所谓的为国为民,不过是私心罢了。 跟冯阮比起来,实在不够看。她甚至因为私心,险些害了两位朝中大臣,她愧对百姓,愧对皇上,愧对大梁。 原本还觉得冤枉的人,半句冤都不喊了。 田姜稍微比她固执古板一些,拿过单子扫了几眼,神色从轻蔑到质疑,最后慢慢变成震惊。 “这、这怎么可能?”田姜连连摇头,抖着手道:“假的,肯定是假的。” “是真是假,大人可以去查,”李钱双手端在身前,“皇上今日让我来告诉大人这些事情,不过是想让大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皇上说大人即将前往岭南,希望您一路顺风,做个为民的好县令。” 李钱传完话就离开了。 他还等着回去看大夏写卷子呢。 李钱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选的对不对,两套卷子偏向不同,他选了他觉得合适的一套。 如今梁夏在御书房里答题,李钱惴惴地站在一旁伸头看,她一皱眉,李钱胸口的心脏就是一紧。 当年他当皇上时,选考题都没这么仔细过,对科考也没这么郑重对待过。 “李钱呐。”梁夏忽然抬头看李钱。 李钱一哆嗦,手里的拂尘都差点没握住,颤声道:“在。” 他眼睛紧张期待地看向梁夏,透着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任依赖。 梁夏笑,嘴角笑意清浅温和,“卷子选的不错。” 她看了另一套卷子,觉得两者放在一起,要是她选,她会跟李钱做出同样的选择。 梁夏,“赏你一斤瓜子~” ……这怕是最抠门的赏赐了,谁家皇上赏瓜子啊。 李钱却乐呵起来,眼角皱纹都挤出褶子了,眼里光亮明显,“谢皇上赏~” 他抱着那包瓜子,走一路分一路。 之前他觉得罗萱没出息,得了包桃花酥就炫耀,显眼没见过好东西。 一包糕点而已。 现在轮到他了…… “皇上赏的,尝个味儿。” 一斤瓜子呢!每一颗都是御赐的!可不得显摆一圈! 李钱每人分几颗。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比赏赐更高兴的,是被认可的这份满足感,尤其是极度缺乏自信的李钱。 亡国之后,他嘴上说着自己是皇上,其实早就丢了属于皇上的那份心气跟自信,要不然他也不会当个总管当的风生水起。 他一度觉得,自己只配当个大总管,至于皇上,他不敢想了。 他怕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把皇位弄丢,还会落得个国破妻亡的下场。 他像是黑暗里看不见光的人,如今,梁夏把光照进来,给了他几缕希望。 大夏夸他考题选的不错。 大夏是谁,是系统公认的千古女帝啊。现在他被大夏夸了,这是不是说明他要是再当皇上选考题的话,也不会那么差劲。 李钱跟系统得瑟,‘可香了呢!’ ‘可惜你尝不到。’ ‘大夏给的,足足一斤!哎呀,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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