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事情,他进宫后都做了。 他不是沈家之子,他只是沈君牧,跟在梁夏身边,穿着女装去听言府分家,趁着夜色去拦冯相。 他认识了艾草,见过了松果姐妹,还拥有了一只小猪。 沈君牧想,他不舍得的应该是这种感觉。 他喜欢将军府,支持母亲做的决定,沈君牧不止一次因为自己是沈琼花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自豪,但他同样也喜欢做沈君牧,喜欢当一个快乐的自己。 沈君牧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出宫。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太君后,不能留在宫里。 知道自己不是太君后的时候,沈君牧心里第一反应是失落,他不能为沈家当个“质子”了,他也不能留在宫中陪大夏。 随后才慢慢变成轻松,他不是太君后,沈家不再受帝王钳制,他也不是大夏的小爹爹,他牵她手的时候,是可以不隔着衣服的。 沈君牧心情原本轻盈快乐,直到他发现自己出宫后就见不到大夏了。 不能跟她一起蹲在小门那里听艾草说八卦,不能再从她手里分到几颗瓜子。 好好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冯朱朱本来安安静静窝在沈君牧怀里,忽然猪耳朵动了动,小黑眼睛警惕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哼哼哧哧起来。 沈君牧忽然抬头朝前看,语气肯定,透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大夏来了。” 报春茫然,“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瞧见远处的人影。 报春瞬间目露惊喜地看着沈君牧,不是因为梁夏来了,而是因为沈君牧内功见长,“离这么远您都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沈君牧诚实说道:“是猪听到的。” 报春,“……” 离得太远,加上梁夏功夫不低,所以沈君牧没办法听出梁夏的脚步声,但冯朱朱能。 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 梁夏越靠近,冯朱朱越把脑袋往沈君牧怀里扎。 “君牧。”窦氏笑着过来,示意宫人把东西拿过去。 窦氏和梁夏来送沈君牧出宫。 沈君牧朝梁夏看过去,梁夏朝他露出笑,沈君牧也无意识跟着抿起嘴角。 “你要出宫了,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窦氏眉眼温柔地看着沈君牧,越看越满意,“我原本就是个做衣服的,也没别的拿手的东西,就给你做了身春装,做了双鞋,尺寸都是问尚衣局要的。” 沈君牧有些不好意思,福礼道谢。 现在他不是太君后了,一时间不知道喊窦氏什么,眼神求助性的朝梁夏看过去。 梁夏站在窦氏身边,眨巴眼睛,一本正经说,“你我同辈,你可以跟着我喊。” 沈君牧朝窦氏看过去,捏猪耳朵的手都顿了顿。 他反应了一下,梁夏喊窦氏是爹,他要是跟着喊…… 沈君牧看梁夏。 梁夏脸有些热,但还是回视他,眼里始终带着笑,惹得沈君牧耳廓微热。 窦氏白了梁夏一眼,梁夏这才低头站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窦氏跟沈君牧说,“你跟松果是同辈,先喊我叔就行。” 报春站在一边,心里疑惑,是他多想了吗?什么叫“先喊叔”? 皇上“言语轻浮”爱逗弄小公子,报春都习惯了,可窦太君后不是这样的人啊! “对了,”窦氏说,“我给你做了些糕点果子,留你回家的路上吃。” “以后没你陪我吃饭了,”窦氏叹息,“我心里还挺空落落的。” 沈君牧在宫里的时候,几乎天天中午跟晚上都和窦氏一起吃饭。 沈君牧抿唇,心里像是缠了一团毛线。 他也挺舍不得窦太君后的。 窦氏絮絮叨叨跟沈君牧说了很多,然后看向梁夏,用眼神暗示,“君牧都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 沈君牧一愣,对啊,他要走了,梁夏都没跟他说什么! 从确定出宫到今日,一共三天时间,梁夏都没来过聆凤宫。 沈君牧拿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看梁夏,等她说话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连李钱都看出来了,心里还挺诧异。 瞧着沈君牧这表情,不像是对大夏半点意思也无啊,小木头开窍了?! 梁夏却在盯着冯朱朱看,朝它缓慢露出笑意。 冯朱朱吓得哆嗦,脸往沈君牧怀里躲。 沈君牧抿紧唇,用袖筒把猪盖上。 梁夏,“……?” 梁夏看沈君牧,沈君牧仰头看天。 让她看! 他都走了,她还盯着猪看! 梁夏眼里露出笑意,只是垂下眼睫,将情绪遮住。 窦氏见时辰差不多了,“回去吧,你爹肯定在宫门口等着你呢。” 两个宫人抬起沈君牧的箱子,准备出宫。 梁夏这才跟窦氏说,“我送送他。” 梁夏慢悠悠道:“可以吗,小爹爹。” 沈君牧狐疑地看梁夏。 他不是太君后的事情,她分明早就知道,但还是一口一个小爹爹。 梁夏步行,送沈君牧朝宫外走。 报春跟李钱落后几步,跟在身后。 梁夏走得慢,沈君牧犹豫一瞬,也放慢脚步,跟她并肩。 沈君牧始终用袖筒遮猪,磨磨蹭蹭半天,才问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不在玉牒上?” 梁夏点头,“知道。” 沈君牧低头,“那你还喊我小爹爹。”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把感情朝那个方向想。 梁夏侧头看他,“那我现在喊你什么好呢。” 她仔细想,“小公子?沈少爷?” 沈君牧都觉得不适应。 梁夏停下脚步,伸手顺势扯着他的袖筒,拉着他一起停下,神色认真地看他,“喊你君牧好不好?” 沈君牧的脸,噌的下就红了。 他一时间都不好意思看梁夏,心里觉得这个称呼,也有点不……适应。 梁夏从头上将自己的青玉簪子拔下来,走到沈君牧面前,“我有个礼物送你。” 沈君牧抱着猪看她,梁夏抬手,将簪子轻轻簪在沈君牧头上。 他的簪子尽数收了起来,如今头上戴着的是支自己雕刻的木簪。 梁夏将他的那根木簪拔下来,把玉簪插上去。 她忽然离得那么近,沈君牧呼吸下意识屏住,抬眼看她。 梁夏生的极其好看,肤色白皙,眼睫浓密黑长,本就是让人心动的模样,尤其是神色认真专注时,薄唇轻抿,更让人心动。 沈君牧傻愣愣看着梁夏。 两人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像是梁夏在亲沈君牧额头。 报春眼睛都直了,平静的脸上找不出半分平静。 李钱双手拉着报春,不让他上前,同时直勾勾看梁夏跟沈君牧。 十积分省了? 系统: [没亲。] 它看得可清楚了,梁夏的唇瓣,都沈君牧翘起来的发丝都没碰到。 李钱,“……” 李钱放开报春,报春冲过去……发现没亲。 报春脸色爆红,见两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尴尬到仰头看天。 只是插个簪子,弄得像是吻在了一起似的。 沈君牧红着脸,跟报春说,“她送我一支簪子。” 报春僵硬地笑笑,“嗯。” 他看见了。 梁夏收回手,桃木簪攥在掌心里,眼睛看向沈君牧,“出宫吧。” 梁夏到底还是亲手解开“太君后”这个枷锁,让沈君牧这只青鸟飞出宫。 她双手垂在身侧,同李钱站在宫门口,目送沈君牧上了沈府的马车。 梦里那个一身血衣守在她寝宫门前的少年,梦外带着她的青玉发簪,奔向了自由。 李钱叹息,“您怎么不跟他说明您的心意呢。” 这人要是一走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梁夏垂眸低头,反手把做工粗糙的桃木簪簪在自己头顶,道:“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但要留点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李钱没懂。 “想清楚,他余生要不要同我一起看遍四季的花。” 拉开距离,才能看清楚心,沈家唯有看见沈君牧的态度,才不会排斥他进宫。 马车里,沈君牧被沈琼花盯着,不让他伸手去掀车帘,理由是,“风大,别眯了眼。” 沈君牧抿紧了唇,感觉人坐着车往前走,心却被留在了后面,迟迟没跟上来。 他把冯朱朱往报春怀里一塞,扭身掀开车帘探身朝后看,“我、我看看风有多大。” 沈君牧伸长脖子朝后看,后方宫门口,梁夏宛如一人站在那里,单薄的肩上披着黄昏,身形凄清孤寂。 他把她自己留在了那里。 她一直问他要不要留下,甚至用看花当借口哄骗他留下。 沈君牧本来都打算以太君后的身份留在宫中,可希望他留下的梁夏却亲自送他出了宫门。 因为她信沈家,因为她想让他有未来。 车走远了,看不见了,沈君牧慢慢放下车帘坐回原处。 沈氏见沈君牧眼眶红红的,伸手拍拍他手背。 沈君牧低头,手指抠着衣服,闷声说,“风是挺大的,都眯了眼。” 今日车外,分明无风。 沈氏看沈琼花,心道完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出现了,他儿子回来了,但没能全须全尾回来,心丢在宫里头了。 沈琼花假装看不见,只伸手摸摸沈君牧脑袋,“娘带你去吃糕点,今天敞开怀吃。” 对于她儿子来说,没什么是一顿甜糕点解决不了的! 要是一顿甜糕点都解决不了—— ……那只能说明问题大发了。
第054章 后宫诸君侍出宫后, 节省下来一大笔开销。 梁夏把户部尚书跟兵部尚书叫进宫。 她将言佩儿递上来的折子给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看。 上面写的是朝廷应该负担起将士们体恤金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兵部尚书上前回话,“从先皇二十五年起, 朝廷便以‘战事少有’为由, 不再往外拨钱。” 算起来的话, 朝廷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没给伤病残兵发抚恤金了。 梁夏明知故问, “那这些残兵由谁养着呢?” 兵部尚书回, “由沈将军自己出钱养着。” 李钱诧异, 问出声, “这么多人, 要怎么养?” “这些年, 沈将军在京郊买了地,分给残兵, 由她们种植。” 沈琼花本身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对残兵感同身受, 原本是上马定江山的人, 如今成了要别人养着的废物, 将士们心理多少会出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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