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花眼皮跳动,昂脸看梁夏。 梁夏深情低头看她,微微叹息,“琼花啊,你家地不平。” 沈琼花,“?” 所有人跟沈君牧刚才一样,开始低头看地,用脚试探。 哪里不平? 梁夏表示,“高一块低一块的,坐着都晕。所以琼花啊,省钱不能这么省,地不平,人会摔跟头吹苦头的。” 沈琼花板着脸,硬邦邦说,“皇上放心,我家地相当平,人也不会摔跟头。” 梁夏顺势坐在沈琼花旁边,酒碗跟她碰碰,“来琼花,咱俩喝一杯。” 李钱抚着胸口。 吓他一跳,他以为大夏要跟琼花称姐道妹了。 沈琼花看着她碗底的那点酒,再看看梁夏水蒙蒙的眼,一时无言。 她还没开始发力呢,梁夏就先趴下了,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醉就别喝了。”沈琼花没端碗。 “那不行,”梁夏摇头,一脸认真,“就算醉了,这碗酒也得敬你。” 梁夏双手端碗,侧身看沈琼花,腰背挺直,声音清晰,“第一杯,我替大梁将士们敬你。” “敬你数年如一日地付出,只为稳定军心,让将士们身后无忧。” 她抿了一口,然后打了个酒嗝,扭头小声跟沈君牧抱怨,“……这酒好上头。” 沈君牧想拦着梁夏让她别喝了,喝多难受,沈夫郎却朝沈君牧微微摇头。 梁夏喝第二口,脸皱了一瞬,“第二杯,我替大梁皇室敬你。” “朝廷待你不公,但你始终忠心,是梁氏亏欠天下,亏欠百姓将士,亏欠了你全家。” “第三杯,我替我自己敬你。” 梁夏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心虚。 虽然不厚道,但亏得沈琼花穷啊,才让出这么至真至纯的儿子,让她捡到了哄到手。 李钱说得不错,她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十九个装着朝政跟大梁,但剩下的那一个,却满满当当装着沈君牧。 沈琼花顿了顿,本来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看着梁夏,难看了一晚上的脸色,现在终于慢慢好看了,“皇上别这么说,这些都是臣该做的。” 梁夏摇头。 没有人注定就该做什么。 “琼花啊,”梁夏端着空碗,特意把碗口朝下给沈琼花看,然后慢悠悠说话,还是那句,“因为地不平,所以你们一家吃了好多苦啊。” 她那未过门的夫郎,连花都没怎么见过,可太苦了。 梁夏单手拍拍沈琼花的肩,半醉半醒,“不过不怕,朕在呢!” 梁夏豪气地将碗底放在桌面上,清脆的声响,震在人心头,“地若不平,朕帮你平。” “朕会帮每一块不平之地,变得平坦。” 她要她的百姓,都好好活着。 至于沈府一家,梁夏拍着胸口: “朕、朕掏小金库弥补你们。” 就当提前下聘了。 梁夏迷迷糊糊,开始画饼。 沈琼花听完这话,心里说不动容其实是假的。虽然不知将来如何,但就从梁夏目前的举动来看,她会是个好皇上。 她沈家不图别的,图的就是大梁安稳,图的就是脚下这片土地没有战火跟崎岖不平。 沈琼花感觉像是找到了知己,怪不得小皇上说她家地不平,原来是这个原因。 “皇上,臣愿帮您把大梁,变成平坦之地。” 沈琼花吃下这口饼。 “好!” 其他人,“……” 大夏是醉了吧,是吧? 陈妤松狐疑,大夏确定不是装醉套路了沈将军?成功把“岳母宴”变成了“君臣宴”? 沈琼花丝毫没意识到她跟梁夏的话题已经从“你要娶我儿子你想得美”变成了“只要你当个好皇上我全家人命都给你”。 君臣两人碰杯,喝到最后,梁夏手臂搭在沈琼花肩膀上,摇头说,“不行,饱了。” 梁夏打了个嗝,放下酒碗不喝了。 沈琼花觉得这才到哪儿,她拎起酒坛给自己倒酒。 虽一人喝,但心情还不错。 她敬上天,苍天有眼,新皇可靠,没亡大梁。 正倒着呢,沈琼花就看见眼皮子下多了一个碗,“?” 沈琼花抬眼看过去,就见沈君牧端起梁夏的碗,朝她看过来,乖巧无比,“娘,我陪您喝。” 他替梁夏,替姐姐们,陪母亲喝。 “好,好!”沈琼花笑起来,给沈君牧倒了一碗。 “牧儿,娘其实不反对你的决定,娘就是心疼你担心你。” “我知道。” 梁夏坐在母子两人中间,看她俩喝酒,时不时低头剥只虾,放进沈君牧碗里,像个体贴温顺的小夫郎,丝毫没有刚才豪气的模样。 陈妤松贱兮兮的,偷偷去夹梁夏剥完放在盘子里的虾。 谁知道筷子才刚伸过去,梁夏就一眼瞪过来。 陈妤松,“……” 她就说大夏装醉! 沈君牧虽没说什么,但喝两口酒,就会吃只虾。 沈夫郎笑盈盈坐在边上,眼里都是温柔笑意。 季晓兮小声跟其余几人说,“咱们好像有点多余。” 其她几人齐齐点头。 她们不应该在桌边,她们应该在桌底。 酒足饭饱,沈家一家人送几人出门。 季晓兮的马车停在外面,今晚全靠她送其她人回去。 李钱将梁夏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 梁夏犹犹豫豫,视线在沈琼花跟沈君牧间来回,最后选择抬手抱抱沈琼花。 沈琼花还挺感动,颇为受宠若惊,一时间满脑子的君臣情谊啊,忘年之交啊! 沈君牧却一脸茫然,染了酒气的眼睛水蒙蒙的,不由伸手扯了下梁夏的袖筒,以为她认错人了,提醒着,“大夏,你抱错人了,我在这儿。” 沈琼花,“?” 梁夏悠悠开口,“我知道。” 沈琼花,“??” 梁夏松开沈琼花,乖巧表示,“我抱你的话,你娘不让。” 沈君牧瞬间红了脸,侧头看了眼沈琼花,“哦。” 沈琼花,“……” 屁的君臣情谊,这个八百个心眼子、想拐走她儿子的“狐狸”! “伯母伯父,我们走了。”几人行礼,依次上车。 沈君牧犹犹豫豫,往前走两步,屈指轻轻敲车壁,眼睛亮晶晶地昂头看。 梁夏立马掀开车帘,探身朝外,低头看他,“君牧。” 沈君牧眼睛弯弯,朝上伸出手,竖起小拇指。 梁夏懂了,手从车窗里探出来,跟他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贴了贴。 两人,一人车上,一人车下,就这么勾手对视,什么话都没说,却齐齐红了脸。 虽不是太亲密的举动,但就是很亲昵。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君牧心里软软的,还想跟梁夏说些什么,余光就瞥见母亲来了。 他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指尖蜷缩,感觉小拇指上还有梁夏的余温跟触感,“娘。” 梁夏低头看自己空了的手,抿了抿唇。 沈琼花说,“时候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赶紧回去吧。” 梁夏这才把手缩回来。 她靠着车厢叹息,“什么时候才能入秋啊。” 她都有些急了,想光明正大抱沈君牧,而不是就牵牵小手。 “大夏?”陈妤松伸手在梁夏面前挥来挥去。 “我没醉。”梁夏眨巴眼睛,伸手准确无误地捉住陈妤松的手腕。 她文气白净的脸露出笑,跟松果两人说,“恭喜你俩杏榜题名,你们好棒啊。” 陈妤果开心起来,“虽然倒数,但我也觉得我挺棒的。” 陈妤松脸上露出笑,“我就说你没喝醉。” “我当然没喝醉,”梁夏道:“我千杯不醉。” “李钱呐,”她又开始悠悠喊,“春天了,我想给君牧买花,我们去挑花吧。” 季晓兮诧异,“现在?” 梁夏点头,“现在。”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天都亮啦!好大的太阳!” 今天十五,那是月亮谢谢…… 陈妤松咋舌,她差点被大夏哄过去了。 但这个酒鬼,喝醉了居然还知道恭喜她跟果子。 陈妤松笑嘻嘻问,“你有钱吗?” 听闻大夏的金库被搬空了。 “……我有夫郎。”梁夏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上一本正经。 她要夫郎有夫郎,要钱有夫郎。 陈妤松,“……” 几人说说闹闹,转移梁夏要买花的注意力,一路将她送回皇宫塞进床上。 沈府门口,等马车徐徐从面前离开,沈琼花才边往回走边问沈君牧,“拉手是什么意思?” 沈君牧迟疑起来,最后没抗住,这才小声说,“意思是她入秋后会娶我当夫郎,我们手拉钩,不能反悔。”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红色一路蔓延到脖子。 沈琼花的一颗老母亲心啊,在初春夜里瞬间变得哇凉哇凉。 因为刚才是沈君牧主动到马车前跟梁夏拉手。 对于沈君牧入秋要嫁给梁夏的事情,沈琼花也不反对,只是很不情愿而已。 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儿子在家多留几年啊,那么早嫁出去做什么。 沈琼花跟沈君牧说,“儿啊,才初春,不要想入秋那么长远的事情。走,咱们母子回去喝下半场。” 沈君牧缓慢眨了下眼睛,误解了沈琼花的意思。 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真诚建议,“娘,既然入秋长远的话,那我入夏就嫁给大夏当夫郎吧,这样就不长远了。” 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 “……” 沈琼花仰头看天,眼泪都快下来了。 儿大留不住啊。 沈氏在旁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妻主也就在儿子身上吃吃瘪了。 沈君牧红了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母亲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不由用微凉的双手慢吞吞捂着脸降温,小声说,“那就,那就入秋吧。” 沈琼花试探着问,“牧儿,你看明年入秋行不行?” 沈君牧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憋出两个字,“不行。” 沈琼花,“……” 她知道!她就知道!大夏这个狐狸!心都给她儿子偷走了。 好气。 早知道多灌她两碗,今天竟然一时心软,让她跑了。
第060章 一般秋闱也就是乡试, 时间固定在八月九日开始,考后一个月放榜。春闱也就是会试,是二月九日开考, 同理三月十五日放榜, 但殿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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