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哥。 陈在溪提取出这三个关键词。 一切好像都串联起来,原来是绿罗口中的这位大表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样快。 老夫人说着,匆忙地就出门,只剩下一屋子的姑娘们继续笑。 “妙仪姐儿,你这消息怎比老夫人还要灵些?大哥莫不是就派人给你说了,怎得,我们这些妹妹就不是妹妹了吗?”宋晚云和妙仪最是熟络,故意打趣着说。 “是秋叶上街帮拿我胭脂时遇到了那守门的侍卫,这才知道大哥已经过了城门。”宋妙仪喝口茶,表情尤其认真: “你知大哥一向爱清净,不喜家里因为他大办,他哪次回来不是悄无声息的,怎会专门派人来给我们这些妹妹给消息?这话可不要传到大哥那里了。” “我这不是逗逗妙仪姐你,”宋晚云不甚在意:“谁都知道大哥最喜欢你这个妹妹了。” 宋妙仪想了想大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立刻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我最少惹事,好了,不念大哥了,晚云,佳茵和允初,时候也差不多,我们先去正厅等着。” 屋内就五位姑娘,可一行人的名字都念到了,独独却忽略了陈在溪。 好在她已经习惯,看几人又聊起来,时而说表哥,时而说胭脂水粉,陈在溪不言,只默默跟在四人身后。 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参与不进去的。 没一会儿,忽而听见宋晚云抱怨了一句:“说起来,大哥回来了,我们几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宋佳茵也叹气:“晚云啊,以后你再惹什么麻烦,那可不要叫上我,上回大哥赏的那几板子我可养了半月才好。” 宋佳茵是三老爷正室的长女,身份尊贵。 竟还有人能赏她板子,陈在溪睫毛微颤,忽然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生出来几分好奇。
第3章 已是正午,烈日高悬,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炎炎之间,使人心生燥意。 国公府宽阔,从东院至正厅要穿过几个园子,丫鬟们撑开伞,抬起替主子遮阳。 绿罗也带了一把伞,顶起伞,替身旁的陈在溪挡住大半日光。 走在前方的宋妙仪这时抬头看了眼天,她手执一把轻罗团扇正晃悠着,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她额上已起薄汗,身边的丫鬟赶紧拿出手帕,细致地替她擦拭干净。 宋晚云和她并排走着,也摇摇头:“等会儿我要吃两碗冰酪才好。” “好好好,等会儿就让秋叶替你拿去。”宋妙仪纵容着。 角落里的青竹挺直,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吹动得竹叶婆娑。 陈在溪拢了拢袖子,听见几位姑娘叫着热,目光从青竹上移开,视线随意地瞥了过去,却愣了下,陈在溪忽而发现……平时最爱美的几人今日竟齐齐着上了旧制衣裳。 旧制是指形制,如今大晋开放,不比前些年,现如今女子对于衣裳的选择有很多,形制也是一年一小改,花样多得很。 思及到这,陈在溪又多看眼几人——领口很保守,竟然严严实实遮到了颈,布料也是前些年流行的,不够轻薄也不透气。 遮得这样严实,真是怪不得几位姑娘会叫热。可府上的几位姑娘素来爱美,京城里的新鲜料子都是要先送到国公府来,几位姑娘们挑完才流进市场。 今儿翻出前些年的料子来穿,到是,齐齐转性了? 陈在溪觉得有些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了。 正疑惑之际,前面四人不知何时停了,陈在溪从思绪中抽离,再次抬眼,她发现几人竟全盯着她在看? 那目光赤裸裸,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让她只得也止步,眨下眼,一双眸好似含着秋水般透亮。 “几位姐姐,是有什么事想和在溪说吗?”陈在溪犹豫着开口。 油纸伞挡住炽烈的日光,女人站在伞下的阴影里,抬眼的瞬间,一张脸精致小巧,面如凝脂,一双眼盈盈醉人,娇中带媚。香纱轻薄,挟微风一起勾勒出一段细腰,襦裙轻薄,胸前方裸露出来,一块白玉点缀在锁骨之间,细润如脂。 真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勾人的,宋晚云轻嗤一声,对身旁人道:“瞧这个狐媚的样子,到是和她那个娘一模一样。” 不知想起什么,身旁的妙仪勾起嘴角:“得了块香纱料子就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上不得台面,你跟她计较什么?” “妙仪姐姐说得对。”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这几句奚落听在耳边,陈在溪只没什么精神地轻扯嘴角,随即就开始咳嗽:“咳……” 绿罗递过一块手帕,女人挡住红唇,眼睫颤着,不动声色地挡住不耐目光。 咳嗽声虽断断续续,却是不停,站在园中的女人身姿瘦弱,这样一咳,全身颤抖,纤弱的身姿竟也随风摇曳起来,眼眶发红,似乎马上就能倒下。 几个人将这副病弱的样子竟收眼底,喉间一哽,到底没有在继续说。 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宋府的表姑娘,这样子到像她们几人欺负了她一样。 一旁的宋晚云抬手遮嘴,又轻声抱怨一句: “说也说不得,真是没用的病秧子。” — 陈在溪体质虚弱,一路不停,走到正厅时已累到轻喘气,额上也泛起些许薄汗。 绿罗看着,想拍拍陈在溪的肩膀替她顺顺气,可正厅里这样多双眼睛看着,最终,绿罗也只是递过去一方手帕。 陈在溪接过,刚想擦拭下额头,没成想老夫人忽而从屋外走近。 细碎的声音传进耳边,随即,低沉的男声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还不止老夫人一个人走近。 陈在溪敏锐地回头—— 同一时间,几声重叠起的女声一同响起,夹杂着细微的雀跃:“大哥!” 是妙仪姐她们,听见动静,都纷纷上前迎接。 只她呆愣愣站着,被刻意孤立的她眨眨眼,随即,不知所措地抬起了头—— 老夫人着流彩暗花金纹衫,是梳妆打扮过的,发上的簪子是陈在溪没见过的花样,此刻精神奕奕,脸上也挂着笑。 而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想必就是那位大表哥了,陈在溪视线不可避免地移动过去,却只是极快地扫一眼。 神情微怔。 只扫到一袭黑袍和优越的脸庞……还有就是,表哥好高,其余的就没有看清。 只一眼已够,陈在溪是不敢多看的,这会儿低垂眸,正疑惑自己该怎样介绍自己。 大抵是没人介绍她的……那就得她自己开口了。 耳边又传来几句话,陈在溪没有细听,还在思考,然后她就看见——身前的晚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还算亲热地牵起了自己手。 陈在溪看向她的动作,完全懵了,却只能抬脚跟上,被晚云带到这位世子身前。 她不知晚云是和用意,只立刻垂眸,一眼也不敢多看。 面前的黑袍上挂着一枚白玉佩,还在轻微晃动…… 老夫人方才脸都快笑开花了,是啊,这毕竟是她膝下亲生的孙子,也是宋国公府那位光霁明月的世子。 啧。 没等陈在溪感叹出什么,身上的襦裙忽而被人轻扯住。 是晚云的声音:“大哥你刚回来,自是还不知道吧,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景江过来的那位表小姐,要来我们府上借助半年,叫在溪。” 她竟忽而念起自己来,陈在溪有些意外,意外完以后就是感动。 比不得同是宋家人的他们,她一个表姑娘,这会儿没人介绍都不敢抬眼。 陈在溪颤着睫毛,借着晚云这一段话,她对着表哥行礼,终于能唤出声: “表哥,我是在溪。” 一秒,两秒。 数到三的时候,陈在溪感受到一道不可忽视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这位表哥在打量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在溪更不敢动了,这一刻,如坐针毡,她努力忽视这道视线,睫毛却颤动不停。 女人感受着这道目光,面上不显,指尖却一点一点收紧。 好在他似乎并未多看,只停留两到三秒便移开视线,陈在溪刚呼出口气,就听见—— 耳边声音没有波澜,是平淡又冷漠地语调:“宋晚云。” 这样连名带姓的叫着,宋晚云心口一虚,稍稍退后半步。 男人轻扫了她一眼:“虽是客人,但不可全无礼数。” 目光又移动到这位表姑娘身上,男人顿了下,视线最终落在这位表姑娘的颈边。 香纱轻薄,姣好的身姿若隐若现,修长的脖颈全部裸露出来,莹润之间,柔弱得仿佛一掐就断。 男人收回目光,不在看下去,眉头微蹙起来,一边道下后半句:“衣着如此,实在不堪入目。” 这声音足够冷肃,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陈在溪听着,忍不住站直了身体。 直到下一秒,她忽而发现,这四个字原来是在说她。 竟是在说她。 不堪入目。 一双漂亮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也不管什么礼数了,陈在溪抬眼,随即就撞进男人冷漠地眸子中。 眸中泛着十足的凉意,她有一刻冷静住,但不堪入目……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了勇气看着男人。 方才第一眼的平静无波已然被打破,这位表哥冷淡的眉眼还微蹙着,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切齿的东西一样。 嫌弃地样子,是在嫌弃。 是嫌弃她。 陈在溪有些愣住,一动不动,男人意识到,轻轻回望过去,用那样冷淡肃然地目光—— 久居高位的人通常自带一种威严,那是不必言语的压迫,心口一慌,陈在溪立刻反应过来。虽要叫一声表哥,但国公府的世子怎是她能直视的? 她又如何能去质问对方?只一刻不停地低下头,在那双泛着十足凉意的眸子中,彻底冷静下。 可到底是被人当着面说有伤风化,寻常姑娘大抵是得哭鼻子的,陈在溪也羞红了脸。 她年底才及笄,也还只是个小姑娘,第一次被人当着面这样说。难免慌忙无措,一双眼扑闪着,眼周通红,可怜至极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扑闪出泪。 双颊也泛起桃红,然后是耳根,这桃红最终延伸只颈下,连带着她全身都烧灼起来。 陈在溪紧抿着唇,低下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说什么?她不知道。 怎么办?原这位表哥也是个不能相处的,这样想着,她就更不敢抬头了。 气氛僵灼住,也没人出声搭一句话,都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是了,怪不得宋晚云要拉她上前,宋晚云讨厌她,怎会前来帮她呢? 一道道目光汇聚过来,都是在看她笑话,陈在溪呼出口气,努力开导自己。 其实得了教训也好,下次就不会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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