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般看着,简直让人无处遁形。 陈在溪只好轻声道:“是在溪觉得表哥不想回答我的问题,表哥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 宋知礼听到这个回答,再度沉默住。 见他没说话,陈在溪得以缓和,抬手将从眼角溢出的泪花擦掉。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只是碍于生活环境,她只能学着压抑情绪,好让自己表现出平和的一面。 对事对人,她都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即便是想知道,也不会一直问下去。只是方才,明明是表哥让她问得,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回答,他为何沉默? 思及,原本已经平缓的心揪起来,开始变得酸涩。 她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积压起的情绪也因为这一件小事涌出,陈在溪只好呼出口气,将双手压在眼睛上,自欺欺人地遮住。 同表哥无关,只是今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急需要宣泄。 遮住眼睛以后,眼前是一片黑暗,没几秒,手心变得湿润,有温热的泪水弥漫开。 她忍不住,开始小声抽泣。 室内只有很轻的哭声。她素净的手盖住眼睛,随着抬高的动作,衣衫小幅度下滑,露出一节纤细的手腕来。抽泣间,连带着她肩侧也不由得抖动。 哭了一阵以后,她皮肤泛着薄红,在嫩粉色衣衫的相称下,她像一朵坠在高枝上的花骨朵,从里到外都是桃粉色。 只是这朵花现如今变得湿漉漉起来,正可怜兮兮地垂着头擦泪。 陈在溪也没想到她的泪水会这般多,明明擦的袖口都湿润了,可脸颊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只好更加用力,用袖口压着皮肤,想将脸颊擦干净。 只是下一瞬,手腕忽而使不上力,她感受到手腕被什么压住,顺着前方看去,视线之间,是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手腕环住,往一边扯。 她眨了眨眼,只是眼角的一滴泪顺势滑落下来,这滴泪稍纵即逝,只在肌肤上留下了淡淡的水痕。 但脸颊有些痒,陈在溪抬手,本能性地想擦擦。环住右手的指骨却在这时倏地收紧,将她的动作压了下去。 陈在溪刚有些疑惑,她听见落在耳边的男声: “不解释,是想让你先哭完。” 宋知礼看着她怔愣的样子,平静地问她:“现在哭完了吗? 陈在溪还处于混乱的状态,听见问句,便茫然点头,霎那间,眼前多出一块方形的绸帕。 白丝绸帕干净,没有绣花。 陈在溪看着,一时间也弄不清表哥的用意,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 等了片刻,她感受到环绕在手腕上的指骨松开,与此同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下颚,她被迫向这个力道屈服,抬起了头。 是宋知礼抬起了手。修长的手指半环住她下颚,迫使她抬头。 稀薄的光亮落在她脸侧。她脸颊上,因为用力擦泪所留下的痕迹,还未消散。潮红之上,泪痕交错。 陈在溪瑟索了下,沉静间,看着表哥面无表情,她心下紧张,又瞥见表哥将另一只手抬起,她不敢再看,干脆将眼睛闭上。 闭上眼以后,触感变得清晰。 才感受到,表哥抚在她下颚上的手,其实并未用力,只让她觉得有些痒。片刻,她又感受到更加轻柔的力道,正在脸侧浮动。 陈在溪忍不住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手腕,腕上,浅浅的筋骨微微凸显,很干净。 她顺着这双手往上看,便撞进一双认真的眼眸中,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奇迹般让她安心。 就好像不论做了什么,表哥也不会计较。 表哥是在……给她擦泪吗? 这样耐心的动作,让陈在溪一怔,紧接着,她想起了一些幼时的事情。 她少时性子要活泼些,喜欢在院子里玩闹,有玩闹,便会有磕碰。 那些磕碰带来的,不只是疼痛,更是一种心酸。 因为不久以后,她看见弟弟摔倒的场景,爹爹会关切地上前,给他拥抱,耐心地哄着,还会用手帕给他擦眼泪。 也是这样耐心和轻柔。 “……” 此刻,宋知礼未注意到女孩怔愣的神色。他只将指腹贴在绸帕上,将她脸颊上交错的泪痕一一拭去。 无关其他,只是觉得有些碍眼。 直到用绸帕将那些泪痕擦拭干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重新白皙,透着莹润的光泽。 宋知礼才收回手,冷静道:“表哥认真同你说,方才没有不想回答你,只是在回忆昨日。” 男声拉回陈在溪的思绪。 听见他如此认真地解释,她颤了下,出声: “那表哥方才,有,有生气吗?” “未曾。”宋知礼没有犹豫。 “好吧。”陈在溪点头。 她习惯用看人眼色来规避风险,因为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只是方才规避错了,误以为表哥不愿意回答。 她应完这声,屋内重回寂静。 宋知礼看着她,觉得她这个性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些。 他拧起眉,“既是无话了,那表哥便问你,方才哭些什么?” “我……”陈在溪被问住了,愣了下,她反问道:“真的能说吗?” “嗯。” “好吧。”陈在溪扯着衣摆,犹豫了瞬后,她忍不住低下头:“我,我很容易就多想。” 她看着裙摆的弧度,看了会儿后,尾音颤抖:“但是,表,表哥,我有些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让她很羞耻,甚至重新紧张起来,其实她该呼吸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无法回答,便心跳混乱,无法吐气。 慌乱间,就仿佛将自己置身于水下,她感受到自己不断下沉。 还好这时,有一道声音,透过密不透风的水面,准确地传入耳畔。 男声淡淡:“罢了,没说你一定要答。” 陈在溪深深地呼出口气,得以平稳呼吸。她重新开口:“表哥,其实今日还要谢谢你。” 她一边回忆,一边又说,只是声音少了些底气:“我,我记得以前,我有些莽撞,总是在平地上摔倒。” 她这话说得突然,肩侧的碎发,随着她说话时轻微颤动。 宋知礼顿了下,薄唇轻启,“笨。” “是有些吧,”陈在溪并不纠结,继续道:“摔倒了很疼,很疼,我强忍着不哭,要告诉自己乖一些。” “只是一个午后,我跑去院子里,见弟弟摔倒了,也在哭,只是阿爹将他抱了起来。” “结果那天晚上,没摔的我到是哭了很久。”陈在溪扯出点笑容,强颜欢笑:“其实我只是很容易多想。” 她真的很容易多想,此刻告诉表哥这些,也是希望表哥不要计较方才。 她真的不是故意不说哭的原因,只是原因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该说哪个。 听完,宋知礼未说些什么,声音平静:“明日辰时后,有时间习字吗?” 陈在溪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因为弄脏了字帖,表哥才决定教她习字弥补。 她没说话,只是点头。
第52章 二更天, 打鸣声透过院墙,传入室内时,变成很浅的几声。 绿罗熄了红烛, 又用一旁的剪子将灯芯剪断。 于是室内只剩下黑暗,借着几丝月光, 她看了眼床上的人, 缓声道:“小姐,睡罢。” 陈在溪躺在榻上, 有些困倦地翻了一个身:“绿罗也睡。” 连轴转了一日,好似未曾停歇,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终于得以缓和。她闭上双眼,没一会儿便彻底睡去。 沉沉睡去以后, 意识涣散,只是没多久, 便感觉耳边落下道声音。 “小姐, 小姐?” 绿罗看着紧闭上双眼的女孩,再次催促:“小姐,醒醒——” 仿佛才刚刚睡下, 陈在溪真的困, 但耳边声音不停,懒了会儿,她只好半睁开眼, 轻声撒娇:“绿罗……” 唤完这声, 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可窗外黑沉沉, 一丝光亮也没有。 “绿罗,”陈在溪哼唧两声:“嗯~天都还没亮呢, 今日不是无事,你得让我多睡睡。” 她说完重新闭上双眼,没什么精神的模样。绿罗看着这般疲倦的她,心中叹气,只好硬下心肠上前一步,又道: “小姐,是今日东院那边派人过来了,说家宴,让你过去食饭。” “东院?”听见这话,陈在溪勉强睁开双眼,忍不住抱怨道:“去老夫人那里吃饭,每次都吃不上什么,规矩还多,还得花时间准备。” 只是抱怨归抱怨,话落地瞬间,她还是睁开眼,从榻上爬起来。 等梳完头换好衣衫时,天光微亮,泛着鱼肚白。 已经快要到辰时,现如今去东院刚好。 只是昨夜疲倦,她未曾休息好,现下也没清醒,还是止不住犯困。 陈在溪一边往外走,一边拍脸颊提神。 她肉眼可见的疲倦,绿罗瞧了,上前扶住她,又问道:“小姐,昨日世子爷过来,是有何等重要的事?” 陈在溪还泛着困,迷糊地眨着眼睛,反问:“什么?” “白术不是说,关于那日的事情,还需要找小姐问问吗?” “啊!”陈在溪想起来。她陷入回忆,好半响过去,却是一怔,“完了绿罗,我不知道。” 能让表哥特意赶来梧桐院,就证明这件事对表哥应该很重要才对。 思及,陈在溪懊恼:“几位姐姐一过来,我就慌张到什么都忘了,我想,表哥大概也是忘了。” 这下她算是彻底清醒,一连叹了几声气。 “无事的小姐,”绿罗轻抚着她:“等习字时,小姐可以找个时间再提一提。” “嗯嗯!”陈在溪的慌乱消散。 *** 正厅中,一派和睦。 厚重的雕花檀木圆桌摆在正中,精致气派的模样。 陈在溪今日来得算早,只是她走进屋时,发现屋内竟已经候着几位姐姐。 江宁夏坐在圆桌的一边,不知提起什么,她笑得颤动起来,连带着头顶上的步摇摇曳。 “在溪坐这!” 宋佳茵的声音响起,陈在溪看见后,小步走去找她。 “姐姐好,”她唤了宋佳茵一声,见宋佳茵眉眼中蕴着喜色,有些好奇地问她:“姐姐,今日是如何?” “是大哥要生辰啦!”说起这个,宋佳茵忍不住笑道:“大哥每年生辰,祖母都会大办,还会邀许多人来宋府。” “说得好听是过生辰,”在圆桌另一头的宋妙仪听见,道:“只是祖母那心思谁不知道,其实就是给我们挑嫂嫂。” “哈哈,”宋佳茵叹口气:“好在今年有宁夏了,祖母终于可以歇息歇息。” 宋妙仪摇头:“祖母可一点也不想歇息,昨日早时,大哥说要去别院养伤,他人不在,那祖母便花不了心思给他过生辰,为这件事,祖母可都快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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