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她扶着额头起来,却意外摸到了一层白布,瞬间一怔,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雨夜,骑马,受伤,霍凌,月娘,宝儿——宝儿,她的宝儿! 她迅速掀开被子起身,趿着绣鞋往外走,嘴里习惯性地喊道,“抱月,抱琴——”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来的既不是抱月也不是抱琴,是陆寒霄。 “你醒了?” 他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喜色,托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轻道:“饿不饿,厨房里温着粥,我让人送来?” 一日未进食,宁锦婳腹中焦灼,但她此刻哪儿有喝粥的心思。她抓着他的衣袖,急声道:“宝儿、宝儿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啊,我要见宝儿!”
第33章 第 33 章陆寒霄轻拍她的手,安抚道:“安心。” “宝儿在府里呢,刚喂了奶,还在呼呼大睡,没有半分损伤。” “我把他抱来给你看?” “不要!” 宁锦婳当即拒绝,她虽心忧宝儿,但自己如今一身病气,过给他怎么办? 她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抱琴恰好推门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碗软香的肉糜粥和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陆寒霄顺势接过来,轻吹汤匙,舀了勺粥送到她唇边。 “来,喝一口,垫垫肚子。” 宁锦婳轻轻抿了一口,腹部瞬时如火灼一般,捂着心口几欲呕吐。 “婳婳——”陆寒霄神色略显慌乱,当即扬声道:“来人,传太医!” 宁锦婳前段日子刚病了一场,昨夜又染上风寒,陆寒霄把她当眼珠子一般珍视,立刻着人去宫里请太医。掰着指头细算,这段日子太医来世子府十分频繁。 “不用,你给我倒盏清水罢。” 宁锦婳虚虚地靠在陆寒霄怀里,秀美微蹙,一张病容下,浓艳的五官都显得几分苍白。 “婳婳,我先让太医来瞧瞧,好不好?” 陆寒霄把她的手放进锦被里,声音温柔,语气却不容拒绝。外面的抱琴听了吩咐,忙不迭把一早候着的太医请过来,恭声回禀道:“王爷,王妃,可否让宋太医进来?” “不必,我只想喝一口水——”“进。”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抱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听从男主人的话,轻轻推门而入。 她赔笑道:“主儿,您身子虚弱,还是让太医看看罢。” 宁锦婳扫了抱琴一眼,把头扭到一边,看起来十分不情愿。 “婳婳莫要任性。” 仿佛对任性的妻子无可奈何,陆寒霄轻笑一声,对白发苍苍的太医道:“内子无状,有劳宋太医了。” 宋太医德高望重,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如今已经到了快致仕的高龄,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已鲜少有人请得动他。他颤巍巍坐在一旁,道:“劳烦王妃伸出手臂,让老夫切切脉相。” 宁锦婳偏着头,细嫩的脖颈在如云的乌发里若隐若现,她不言语,亦不动作。 “婳婳,别闹。” 陆寒霄的语气透着股无奈,他自然地把宁锦婳的手拿出来,终日弯弓搭箭的掌心磨着厚厚的茧子,其力气可以射死猛兽,宁锦婳那小猫儿挠儿似的挣扎,在他面前几乎忽略不计。 半哄半强迫地按着宁锦婳切了脉,老太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嘱咐了一堆,大抵都是“寒气侵袭”之类的车轱辘话,陆寒霄听得无比认真,直到听到“郁气不散,凝结于心”这几个字时,他微微皱眉。 “宋太医可否再诊诊,内子怎会郁结于心呢?” 他什么没依她?衣食住行,样样为她操心,唯恐他的婳婳受一点委屈,她自小叫他一声三哥,他便如兄长一般疼爱她,后来结为夫妻,亦夫亦兄。她是一株娇美的牡丹花,他便是世上最用心的花匠,终日浇水施肥,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半点风霜侵袭。 可为何她总是不高兴? 陆寒霄想不明白,他宁愿相信是太医诊断错了,也不曾往别的方面想。 宋太医看看咬唇隐忍的宁锦婳,又瞅瞅满脸严肃的陆寒霄,老神在在道:“老夫行医问诊几十年,从未出过错。” 这对尊贵的夫妻名声太大,饶是一心和草药打交道的宋太医也有所耳闻,他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有什么话不妨说开呢?倘若一直憋在心里,不发出来,早晚闷出更大的病。” “本王受教了。” 对于给宁锦婳看病的老太医,陆寒霄言辞之间十分尊敬,嘱咐抱琴把人好生送走后,他回到床榻边,喟叹一声,“婳婳——”指尖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这个强硬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无奈,“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好?求你,别折腾为夫了。” 宁锦婳沉默许久,忽道:“我想喝水。” 她抬眸看着他,神色倔强,“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想喝一口水。” 不想喝粥,不想吃药,不想要御医,她醒来口干,想要的仅仅是一口清水而已。 但他好像从来没好好听过她说话。 陆寒霄沉默着,起身执起茶壶,给她递上一杯水。谁知宁锦婳此时却别过脸,道:“我现在不渴了。” “……” 陆寒霄又好脾气地放下,柔声道:“那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一副任劳任怨的贤夫模样,哪儿还有方才的半分强硬?向相对比,显得宁锦婳十分任性不懂事。 宁锦婳气的脑袋痛、胸口痛。现在宝儿找回来了,她脑子清楚几分,瞥了一眼陆寒霄,道:“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 男人有求必应,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笼罩着她,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我问你——”她清清嗓子,心中的疑问像炮仗一样,一个接一个扔出来。 “世子府守卫森严,我的宝儿好好在小床上睡着,怎么忽然到了霍凌手里?” “你们昨晚说了什么?他要什么东西?他原本不同意的,怎么最后又同意了?” “府里的账有问题你知不知道?每年那么多银子你拿去干什么了?我粗算了下,得有十万两了!” “还有,姜夫人母子是谁?上次你凭空冤枉我,我没来得及问,今天索性一并说了罢。” 宁锦婳自从坦白宝儿的身世后,便自觉没有什么瞒着陆寒霄了,倒是他,有无数的秘密等着她。宋太医说得是,他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一说呢,钰儿之事她可以暂且揭过,宝儿此次虽说有惊无险,但绝不能就这么糊涂过去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总得弄清楚。 陆寒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干好事,他面不改色,一句一句答道:“是我的疏忽,那霍贼狼子野心,趁夜不备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已命人加强府邸的守卫,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至于昨夜……那是男人间的纠葛,你不用操心。还有府邸的账,你用了只管支取,其他交给全昇,这么多年,你还信不过全叔?” “姜姬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府里地方大,给她一个院落栖身,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信誓旦旦,每一句都回答得无比认真,但宁锦婳听出了一种精心的敷衍,可她又偏偏找不到漏洞来反驳,那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她揉了揉眉心,疲惫道:“行。” “陆寒霄,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你若是敢骗我,我就跟你和——唔——”“婳婳,喝水。” 陆寒霄适时递上一个薄胎青瓷茶盏,堵住了宁锦婳未出口之语。 “看你,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微笑着给她擦拭洒在衣襟上的水渍,眼底却不达笑意,“年轻气盛时跟我闹脾气也就罢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连儿子都为我生了两个了,怎么还总惦记有的没的。” “心肝儿,以后别说这些混账话了,为夫听不得。” 他常年寒着一张脸,像一把锐利的冰刃,只有在宁锦婳面前才有些人气儿,如今稍微露出一丝本性,宁锦婳也被他渗人的语气吓住了,她咬着唇,道:“你、你若待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好,我又怎会同你闹?” 是,她承认她性情骄纵,但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娶她时就知道的!她做不到和霍夫人一样贤良淑德,但她也想好好跟他过日子。 可他呢?什么都不告诉她,加上一提到钰儿,她就忍不住跟他吵。这些年过的鸡飞狗跳,也不也是她愿意的。 明明,一开始,她也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可丈夫久不归家,孩子被迫送人……她被圈养了,空剩一张皮囊,她生气,她愤怒,他却只觉得她在胡闹。 这次也是如此。 陆寒霄气急反笑,反问道;“我待你不好么?” “那婳婳你来说,还要为夫如何做?” 就算要他把心剖出来给她看,只要她开口,他绝不推辞。 宁锦婳闻言当真垂首沉思,白皙的脸颊上,卷翘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翕动。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儿都不能阻拦。” “可。” 陆寒霄颔首,沉声道:“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过为了你的安全,必须带上亲卫。” 见她还想说什么,他不容置疑道:“你知道的,婳婳,这是我的底线。” 末了,他又加了句,“还有,将军府除外。” 宁锦婳:“……” 陆寒霄冷笑一声,此时也不忘踩霍凌一脚,“我是为你好,我们成婚七年,膝下只有陆钰一个嫡子,我待你可有二志?那霍贼如今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却还敢觊觎于你,此等淫贼,你若见了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 宁锦婳一阵头痛。苍天可鉴,她对霍小将军没未动过半分心思。她自问问心无愧。可昨夜之后,她又实在无法面对他,还有霍夫人。就算他不说,她也会主动远离将军府,最好再也不要见面,徒生尴尬。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宁锦婳想了会儿,提出第二个要求。 “已经过完了年,你应该在京城待不了多久。钰儿身为世子不能离京,我想留在京城陪他。” 这是她早就答应过钰儿的,她不想食言。 “不可能。” 陆寒霄想也不想,拒绝地斩钉截铁,“你跟我回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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