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市出来是赌坊和茶楼等,因为新近出了事情,免不了要萧条一阵。樱儿到路边腾出来手请吃糖葫芦,无意间在前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揉揉眼睛,拉了辞辞来看:“辞辞你看,那是不是县尊大人身边的侍卫?” 辞辞望过去。眼前那个行色匆匆的的确是十二。也不知他是做什么去了。 “哪一个?”沛儿也凑过来。 “脑袋灵光的那个。”樱儿道。 “哦。他啊。” 辞辞:“……” 她才知道原来大家是这样区分十一十二的,十二是脑袋灵光的那个,那么十一…… 日光浅淡,秋风过境带来冷意。 被人注意的十二无暇注意这边,他一门心思地赶路,预备寻个偏僻的地方当诱饵。连日来制造恐慌的歹人应该就在他身后的这几个人当中。 凶徒深恨青檀教之人,虽有特定的渠道选择杀害目标,但另外遇上掌心纹莲花的人想必也不会放过。所以这几日他和十一奉命在城中各处广撒网。 早在赌坊里他就被人盯上了。 十二若无其事地拐进无人的深巷。这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他在一堵挡路的烂墙前停下,捏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能不能翻过去。 一人身法形同鬼魅,手持钝器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等到打晕这个意外撞上来的目标,他会用世间最残忍的手法折磨他,送他下地狱。这种事情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可以预见的,这将是一场完美的狩猎。黑影自信满满。 一、二、三……还有五步。十二嘴角噙着一抹笑,掠到墙上居高临下地亮出佩剑。剑光一闪,对方便敏捷地退到一旁,拉开架势。 “躲得倒快。”十二举剑便刺。 “你找死!”凶徒拿棍棒招呼。 二人就此缠斗在一处,进攻防守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难解难分。 为免这层热闹引来人得速战速决,随后赶来的十一立即加入战局。双拳难敌四手,凶徒很快落了下风,为双剑所制。歹人被迫狼狈地伏在地上,一双眼睛狠狠地瞪视,发出愤怒的吼声。 “此人用的是军中的功夫。”十二将剑一横,“你到底是谁。” 十一加深了手上的力道,将剑狠狠地送进这桀骜之徒的脖颈:“押回去再说。” 十一十二押着什么人巷子里走出,辞辞等人远远地瞧见,便下意识地避开了。 “这人犯了什么事呢?”樱儿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模样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沛儿道,“你记得啊,回去听到什么一定得告诉我。” 辞辞指指天上:“时候不早了,真该回了。” 黄昏之时,云水县县衙。 叶知县处理完杂事从前头来,和方主簿一起见到了连环虐杀案的案犯。 案犯是个中年人,出身行伍,力大无穷,若是对峙的时间长了,恐怕十二在他手中都讨不得好。 先前通敌的那批押解进京,县衙大牢里便显得空荡。好容易又来了客,狱卒便用冷言冷语招呼,又严厉又威风。 犯人见到关押的地方反倒收了戾气,一派平和地戴着枷锁对踏进这里的县官见礼:“我当是谁,原来是县尊大人设的套。叶知县您的套子,我钻的心甘情愿。” 叶徊抬起眸,眸光深深:“你这样的态度,倒让本县觉得无所适从了。” “县尊是位好官,小人不会与您为难。”犯人摇摇头,牵动锁链清脆地碰撞。 “哦?愿闻其详。” “我名项天衡,十年前曾在阙天关符大帅手下做斥候……”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人说话算话,将犯案的各项始末和盘托出。 这是一段很久以前的因种下的果。 项天衡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琼娘的,琼娘生在重阳节,不幸为歹人所掳,归家之后不堪闲言碎语跳崖自尽。 “我从军中回来不见琼娘,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以后,我发誓要找出害她的人。”项天衡平静道,“我借伤病退了伍,以便追查制造失踪案的贼人……” 一报还一报。青檀教制造了重阳节失踪案,害了他的心上人,他便要最狠最毒的手段报复这些渣滓。琼娘曾受流言所扰,他便叫此地住户因为血案发生惶惶不可终日。 “你是如何知道失踪案与青檀教有关的?”方主簿出面打断他的说法。由于一些原因,重阳节失踪案的真相还未来得及对外公布。 “我……” “你是最近才知道的。”叶知县笃定道,“最近什么人同你说了?” 项天衡沉默一阵:“我没见过恩公的真面目。” “你可以随意选择目标也是他给出的便利?” “是。” 叶徊道:“我知道了。” 方主簿略想了想,拍手道:“我也知道了。” 项天衡所谓的恩公一定就是那沈余。背弃青檀教还能够握有教中密辛的,除了此人,不做他想。 沈余下令除张士才在先,叛出青檀教在后,又胆敢掳走县衙的人,于各方所不容,被迫离开云水县。他想要彻底毁了青檀教,自然留下了布置。项天衡报仇心切,便成为了他的棋子。 项天衡案发,青檀教余孽必定藏不住。 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得不可谓不精妙。 从牢房走出来,方主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也不知这沈余在此地还有多少布置。要我说,这样的人,杀了得了。” “现在杀了倒可惜,留着看戏。”叶徊笑笑,就着月色沿小路回了三堂。他今日兴致很好,对月饮了两杯。 天亮以后,县衙贴出安民布告,称连日来作案的犯人已经归案,又公开此案背后诸多内情。困扰本地多年的重阳节少女失踪案真相大白,轰动天下。 始作俑者青檀教彻底和□□划上了等号,臭名昭著地在人们的唾沫星子里苟延残喘。根据项天衡的说法,随后公门的人果然找出一批暗藏的余党。 再一日却是阮平阮员外的头七。 夜间露水多,晨起霜落了一地。大清早,县衙迎来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客。 阮家娘子一身素衣登门求见,县尊大人拨冗在二堂见了她一面,还请来方主簿作陪。 “民女此来,是向大人请罪。” “哦?”叶知县不语,方主簿笑眯眯道,“姑娘犯了何事?” 阮流珠这便将详情如实说了:“民女愚钝,一时失察,致我父犯下大错。如今父亲去世,此事却不能不了了之。” 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道:“民女已查实,父亲贪图好处,此前秘密向戎族输出了一批工匠。” 乍闻此言,上首叶知县和方主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方主簿更是直言:“糊涂!各行各业技艺精湛的匠人是我朝最宝贵的财富,怎可为外族人所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谁都懂,可总有人拎不清绕不过利益二字。 “民女已将全部匠人追回,所幸未酿成大错。”阮流珠跪下,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淌出。她诚恳道,“阮家愿意将所得好处悉数充公,并缴罚金。死者为大,只求大人勿将这丑事传扬出去。” 叶县尊心肠冷硬没有表示,方主簿却见不得美人伤心流泪,抬手扶她起来:“姑娘快快请起。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 ----
第50章 话本 ===== “谢谢大人。” 叶徊瞧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子, 忽然道:“本县听闻,姑娘从小在乡间长大。” 阮家娘子不得父亲宠爱不是什么秘密,这一点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她之前因为继母的排挤在乡下庄子里生活了十年, 近半年才回到阮家。 前几日公堂上, 阮田氏招认行凶的动机, 是因为阮平承诺要将全部的家产留给这个女儿。 不过半年时间,这女子究竟凭什么打动她那铁石心肠的父亲? 阮流珠愣了愣, 明白过来县官在质疑什么,咬着唇, 为难道:“此事牵扯到我家一桩密辛。” “既然牵扯到案子, 那便不再有秘密。”叶知县冷淡道。 阮流珠犹豫了片刻, 只能苦笑着将实情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说给两位大人听倒也无妨。” “就在两个月前,父亲偶然发现, 田氏她和人, 和人……”她咬咬牙, 将这难以启齿的话尽交代了, “和人有奸情。父亲碍于颜面没有发作,却也就此怀疑照哥儿并非他的血脉。也就是因为这样, 田氏才失了掌家的权利……” “原来是这样。”方主簿挥挥手, 请她坐下。 阮流珠坐了,她抬起头, 眼中是一片坦荡:“民女方才所请……” “匠人已经追回, 未曾酿成大祸。如此, 通融一二也不是不可。”方主簿说着, 看了叶大人一眼。叶大人垂着眸, 像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阮家娘子难掩激动, 鬓间素花摇摇欲坠:“民女替家父,替阮家,谢大人的宽容!” 方主簿温和地笑笑,漫不经心地拿指节轻敲桌子:“今日姑娘不来,本官也是要登门的。” 登门便是有事相求。阮流珠心领神会,从容起身:“阮家蒙受县衙如此大恩,自当任凭差遣。” “阮姑娘如此知情知趣,实在叫人喜欢。” 闻此言,叶徊冷哼一声,起身负手走出去。 这话说得实在轻佻,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儿爱听,阮家娘子沉默着不肯应。方主簿也不在意,留下来细细同她说了接下来筹措商会之事。 经历了先前几次清洗,原先的云水商会已然散沙一般。如今通敌一事尘埃落定,为着民生计,该重新整顿。阮家在此地经营了百年,根基深厚。有这样底蕴的家族从中斡旋,往后行起事来会便宜许多。 “民女这便回去与族中长辈商议筹备事宜,过几日将条陈送来给大人过目。” 方主簿点点头,起身向眼前人行了一揖:“如此。全仰赖姑娘了。” 阮流珠哪里好坐着受礼,急忙还礼:“大人您太客气了。” 方主簿顺势扶了她一把,笑眯眯道:“你与府中的沈姑娘相熟,可要趁机见一见?” 阮流珠知道他口中的沈姑娘便是辞辞,略微思索后叹口气,遗憾道:“民女今日来是为请罪,若是顺道去见了朋友,落在有心人眼里,反而不美。”美人怎样都是风景,失落也有别样的美。 方主簿面上笑容愈深:“阮姑娘这样周到,难怪阮老爷要你来当家。” ……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 晨起冻手冻脚,做活儿总不麻利。厨房里暖和。樱儿早上清闲,便躲来辞辞这里,顺便帮她排除一些简单的活计。她刚从前头过来,便同辞辞扯几句前头的事。 “你不是与那阮家小姐做朋友吗,如今她来了,你怎的,不去找她?”樱儿卖力地在灶下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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