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和那两个丫鬟见到这人,神色一惊,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靖远王子。” 靖远王子?沈知非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那个生来有心疾的南昭王子。 下一刻,沈知非也屈膝行了个礼,却没想到那靖远王子走到她面前,扶住了她的手腕,“沈娘子不必多礼。” 随后,那人转身看向那个此时已低眉顺目的嬷嬷,冷声道:“柳嬷嬷,今天确实是你不对,沈娘子是吟风特意请来的,那就是南昭的客人,你怎么能对客人说如此不礼貌的话。” 嬷嬷还想争辩,“可是,奴婢想要查验所有食材,也是为了今天的宴会着想,毕竟她是个外人。”说着,柳嬷嬷不善的撇了沈知非一眼。 靖远王子眸中覆了淡淡寒霜,声音也沉了些许,“柳嬷嬷多虑了,这沈娘子是代表珍馐阁来参见宴会,若出了事,沈娘子以及珍馐阁众人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觉得沈娘子会傻到在食材里做手脚吗?” “靖远王子说的是,是奴婢的错。” “道歉。”靖远王子语气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嬷嬷咬了咬唇,极不情愿的垂首向沈知非道:“今日冒犯了沈娘子,还请沈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 既然赫连靖远给了台阶下,沈知非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遂道:“方才我也有些冲动了,还请嬷嬷不要计较。” 随后,赫连靖远挥手让嬷嬷退了出去。 沈知非感激道:“今天多谢靖远王子解围。” “沈娘子言重了,本身就是行宫的人怠慢了沈娘子,本王这么做是应该的。”语落,他看着沈知非准备的食材,问道:“沈娘子一人做这些菜吗,可需要我差人帮忙?” 沈知非摆摆手,“那倒不用,食材都是在珍馐阁准备好的,我直接烧制出来就好。” “那就有劳沈娘子了。” “客气。” 说完,那赫连靖远转身离开,却把自己的一个侍卫留了下来,并嘱咐道:“你在这看着些,如有人再为难沈娘子,你立刻报知与我,还有,若沈娘子需要帮忙,你就去搭把手。” 那侍卫抱拳应道,“是,属下明白。” 月上中天,前厅的歌舞音律随着夜风隐隐飘荡过来。不断有侍女小厮从后院端着准备好的餐食和水果去前厅,脚步嘈杂忙乱。 沈知非在厨房大约忙了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菜都交付给了前来取菜的小厮。 待所有菜都已烧制完毕,沈知非抬手锤了垂自己的肩,顿觉自己也肚子也已空空如也。正想着在厨房做点简易的餐食填饱肚子,却没想到有个丫鬟直接过来通知他,说靖远王子请她去前厅赴宴。 “请我?”沈知非满目疑惑,又小心问了一遍,才确定那丫鬟没有说错。 一国王子相邀请,她当然不好拒绝,只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随后跟着丫鬟向前厅走去。 宴会刚开始不久,甫一踏进前厅,便见厅堂的东南角落有几个乐师正拨弄着乐器,乐音轻快,如珠玉落盘,和着杯盏相撞的声音传入耳内,正应了今天欢宴的景。 绝美的舞姬在大殿中央轻舞,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水袖翩飞,环佩作响,玉足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及腰的黑发随着足尖的旋转飘飞开来。美目盈盈,如潋滟秋波,含情脉脉,时而回首浅笑,时而垂眸含羞,似笑似嗔的模样极是撩人心弦。 夜宴正酣,歌舞兴浓。 赫连靖远见沈知非过来,忙亲自过来迎接,赴宴的众人无不惊讶。沈知非有点受宠若惊,她分明和这个靖远王子不熟,现在这个王子的举动,分明是以贵宾之礼相待。 赫连靖远向众人介绍了沈知非,并再次强调沈知非是他和吟风请来帮忙做菜的朋友。沈知非不明所以,只能镇定的赔笑,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即便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比不得堂中的高官,但宴会的主人愿意把她奉若上宾,她倒是愿意从善如流,毕竟自己还饿着呢,她沈知非可不会和饭食过不去。 赫连靖远给她安排了一个靠近主位的上座,吟风淡淡凝视了她片刻,只说了句让她不要拘谨,便也未谈其他。 沈知非向众人行了个礼便大方落座。 刚坐下,便觉身侧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沈知非侧首对上那人的眸,微微惊诧,这厮不是顾卓还能有谁。而她的对面,韩逸正摇摇举杯与她示意,她颔首微笑,算作回应。 歌舞进行到一半,赫连靖远就从桌上站起身,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和众人告别后先行离去。 整场宴会下来,吟风的目光都定在韩逸身上,而韩逸却故意忽略了那灼热的目光,不时与在场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吟风公主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直到双颊绯红,才脚步踉跄的来到韩逸桌前,“韩逸,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 韩逸抬眸看她,神色清冷,“公主醉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下次。”吟风苦涩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勾起唇角惨然一笑:“下次不知道你又躲到哪里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以南昭国的名义设宴,你是不是都不会来。韩逸,你老实告诉我,我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她眸光有些恍惚,指着韩逸的心口,眸心有潋滟浮动。 此言一处,众人顿觉两人之间关系微妙,原本吵闹的厅内安静了许多。 韩逸有些尴尬的左右看了看,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吟风公主毫不避讳的站在他面前,良久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灼灼。韩逸只能放下酒盏,起身跟着吟风公主走出了大厅。 几名南昭国使团的成员见气氛微妙,遂起身继续招呼着前来饮宴的众多瑾灵高官,众人也都见多识广,心照不宣的继续听曲聊天,觥筹交错的声音重又回荡在厅内。 沈知非见主人都已离去,便向顾卓所在的案几靠近了些许,轻声问道:“大人,能问你件事吗?” 顾卓放下酒盏,抬了眸看她,“什么事?” “关于不厌公子”。沈知非眸心清亮,一副要打听八卦的期许模样。 顾卓忍住没笑,听她提到不厌公子,也明白了她想问什么。毕竟,前几日吟风大张旗鼓的约韩逸在千金阁设赌局的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顾卓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沈知非会意,讨好的为顾卓倒了杯酒,还殷勤的递到他手里。 顾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清冷无波的开口:“韩逸原是江湖苍山派最得意的弟子,根骨奇佳,又勤奋好学,不出几年,便成为了同辈中的翘楚,即便在整个江湖也难出其右。苍山派掌门对其极为看中,并且把他当做下一任掌门的人选,甚至有意让他争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这番话瞬间勾起了沈知非的兴致,江湖事向来有趣,她以前也只在话本里看过,没想到竟然能遇到了真的武林高手。 沈知非好奇问道,“那不厌公子的名号又是怎么来的?” “他学成后下山游历,喜穿白衣,又清冷出尘,再加上让女子都自惭形秽的容貌,所以便有了‘百看不厌佳公子,白衣少侠出苍山’的美名,这些评价在江湖上流传开后,大家便开始叫他不厌公子。” “他……喜穿白衣?”沈知非蹙眉,甚至不解,现在的韩逸,每天穿的私服都鲜艳异常,沾染了一身纨绔气,和那清冷出尘八竿子打不着。 一缕苦涩逐渐在眉眼蔓延,顾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继续道:“江湖上可以容得下武功高强,自在来去的不厌公子,但朝堂上却容不下一个拥有绝世武功,同时还可能号令整个武林的蜀地小侯爷”。 此言如醍醐灌顶,沈知非也突然明白过来,顺势接口道,“大人是不是想说,武林算是半个江山,虽然武林门派不参与朝堂纷争,但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若整个武林有异心,那庙堂也就岌岌可危了。” 顾卓对她的通透很是赞赏,继续道,“所以,当不厌公子的传说传入庙堂后,便有很多官员上折子弹劾蜀侯。皇上原本是对蜀侯颇具信任,但无奈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即便皇上私心想保蜀侯,但仍然要顾及整个朝堂局势的稳定。” “后来,韩逸就放弃了江湖?”沈知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禁为他惋惜。 “不仅如此,他为了不让皇上和蜀侯为难,也为了堵住朝堂之上的悠悠众口,自废了一半武功。他休养了一个月后,就来京城参加科考,从此步入朝堂,混入了一众纨绔,也逐渐走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一半武功!沈知非心里被猛然击了一下,“没想到韩逸竟然做到这样的地步!” 即便像她这样只会花拳绣腿的人,也知道练武不易,而练成绝世武功不知要付出多少艰辛和努力,而这个不厌公子说放弃就放弃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放弃了自由。 “小侯爷的身份对他来说是枷锁,也是责任,他不能不顾朝堂局势,也不能不管蜀地安危。所以,白衣的不厌公子只属于江湖,而韩逸终归是要回到朝堂,担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他心里应该也有过挣扎吧?”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到了庙堂,到了官场,便少不了虚与委蛇,人情世故。若还是像不厌公子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如何让众臣相信,曾经的不厌公子已经对朝堂没有威胁了呢?” 沈知非看了眼顾卓,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所以,韩少卿才与京中纨绔交好,而每个纨绔的背后都是一方势力,久而久之,京城各方势力便把蜀地小侯爷当做了自己人,也不会再对蜀地有其他想法。” “你猜的没错。” “他后悔过吗?”她无法想象,当他做这样的决定时,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 顾卓轻轻喟叹,“我和皇上都曾不止一次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而他却总是云淡风轻的说,家国天下比个人得失更重要,既然选择了就要向前看。”顿了顿,顾卓看着廊前的灯烛,眼神变得邃远,“这些年,他做的很好。” 说到此,两人都有些许沉默。她一直以为那个经常出入珍馐阁的纨绔如其他官宦子弟一样,风流不羁,我行我素,年少时玩够了便等着回去继承家业。但却在了解韩逸的过去之后,不禁对他的果断钦佩不已。 大约一炷香后,吟风和韩逸才一前一后的走了回来。吟风的眼圈泛红,拒绝了侍女递过来的帕子,径自喝着酒。 而韩逸却神色平静,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很自然的与身侧的礼部尚书推杯换盏。 见吟风公主神色悲戚,沈知非还是忍不住问道,“韩逸和吟风公主也是旧识吗?” 顾卓向吟风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失落的独自灌酒,也轻轻叹了口气,“那吟风公主也曾年少气盛,在外游历时看到劫匪绑了一个白衣公子,便自诩美人救英雄的出手相助,扰乱了那公子想要将计就计找到劫匪老巢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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