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逸起身,诧异的抬眸看了眼屏风,屏风厚重,完全挡住了内室的场景。 司马昊辰从屏风上收回了目光,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目光落到顾卓身上,“顾爱卿,良丰酒楼的案子就交给你了,千万要把藏在暗处的手给朕垛了,也好给你这好兄弟洗清冤屈。” 顾卓郑重道;“臣遵旨。” 司马昊辰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另一个更棘手的事。” “皇上请说。” 司马昊辰摸着手上的血玉扳指,神色凝重了不少,“从柳州启程运往长安的火药石,路过蜀地的时候被人截了。” 韩逸猛然抬眸,“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 “被劫了多少?”顾卓问道。 “全部,大概一百余担。” 顾卓疑从心生,“怎么会全部丢失,押送的士兵呢?” “回来报信的人说,押送火药石的士兵路过一处山谷,但无一人出来,朕派去查探的人只在山谷找到了一只士兵穿过的靴子和火药石的碎屑,还有……。”司马昊辰说到此,神色复杂的看向韩逸。 韩逸面色坦荡,“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司马昊辰轻叹口气,继续道,“还有一个令牌,上面是蜀地韩家军特有的图腾。” “不可能!”韩逸忙道,“我爹绝不会对朝廷有异心。” 司马昊辰拍了拍韩逸的肩,“朕自然是信蜀侯的,所以火药石丢失的事,朕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给你们时间去查。” 说到此,司马昊辰顿了下,有些为难的继续开口,“蜀地当下还有件事,不是朕一己之力就能压住的,着实让人头疼。” 说着,司马昊辰意味深长的看了韩逸一眼,将砚台下压着的几个折子递给了两人。 顾卓和韩逸接过,各自翻开来看,却见上面写满了对蜀地征兵一事的怀疑和不满,甚至直言蜀侯有不臣之心。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韩逸早就想到朝中会有人利用蜀地征兵的事做文章,却没想到弹劾的折子这么快就到了皇帝桌上,韩逸顿觉手心发凉,但心中却腾起了怒火。 顾卓心中也是愤恨,便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道,“皇上,这一个月来,蜀地征兵遇阻,火药石在蜀地被盗,而韩逸又被诬陷杀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定然是有人在步步谋划,针对蜀侯。” 司马昊辰点了点头,“所以,朕希望你们帮蜀地解了这次危机。” 顾卓和韩逸同时颔首应下,“臣遵旨”。 司马昊辰从桌案上拿起拟好的密旨,递给两人,“良丰酒楼的命案针对韩爱卿,偏偏又是蜀地出事的档口,朕猜测和蜀地最近发生的怪事脱不了干系,你们明日启程,替朕去蜀地走一趟吧。” 说完,他又看向韩逸,“在良丰酒楼的事水落石出之前,朕虽信你不是凶手,但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赦你无罪,至于背着杀人犯的身份如何出城,韩少卿自己想办法。” 韩逸欲哭无泪,“可是……” “皇上放心,我和韩逸定会带着真相一起回来。”说完,顾卓拉着还在纠结的韩逸退出了御书房。 待两人走远,司马昊辰再次看向屏风的方向,朗声道,“朕的处置,九叔可还满意。” 君羽打着哈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扇子在胸前摇着,慵懒的抬了抬眼皮。 君羽缓步走到司马昊辰身边,忽然合了扇子,抬手便在自家侄儿脑门上敲了一记,“让韩逸带着未洗脱的罪名去蜀地,一来向蜀侯展示你的仁厚和信任;二来是想敲打蜀侯,让他知道韩逸还有把柄在长安,你想动韩逸易如反掌;三来,韩逸本就是蜀地的小侯爷,顾卓跟他又是过命的交情,为了帮蜀侯洗清嫌疑,他们定然会尽心尽力为你找回丢失的火药石。一石三鸟,真有你的。” “九叔想哪去了,侄儿……” 还没等他说完,君羽就把扇柄搭在司马昊辰肩头,离他的脖颈很近很近。 司马昊辰瞬间禁了声,侧头看了看搭在肩头的扇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司马昊辰知道,那不仅是扇子,还是君羽随身的暗器,铁质的骨架随时都可能射出致命的毒针。 君羽轻笑,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司马昊辰的心口,云淡风轻道,“我在陵奚国做了十六年摄政王,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这点帝王之术,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 心思被看穿,司马昊辰面露尴尬,叹了口气,也说出了自己的难出,“自从登基以来,朝廷中各种暗流涌动,侄儿一直如履薄冰,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为了权衡各方势力,侄儿已经焦头烂额了。” 君羽眸光如炬,语气不容反驳,“你说的我都懂,但顾家和韩家是你永远都不用担心的。” 司马昊辰很是委屈,“侄儿怎么觉得,九叔对外人格外的偏袒。” “不是偏袒,是佩服。” “佩服?” “顾家就不用说了,从开国到现在,几代忠良为国效力,瑾灵的半个江山,几乎都是顾家人给打下来的。” 司马昊辰点了点头,“这些侄儿都清楚。” “那我就说一说,你不清楚的。” “我不清楚的?” “你知道一个武林高手的诞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司马昊辰蹙眉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一个江湖神话的诞生,需要超高的悟性加十几年如一日的苦练。当年的不厌公子被人称作练武的天才,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众人只见过他长剑出鞘的风姿,却都没见过他为了练功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他为了练习轻功,有一次差点从高崖上摔下来。为了稳固内力,在冰天雪地里一打坐就是一整天。这样一路走来,不厌公子才成了江湖上最被看好可以做武林盟主的后生。” 司马昊辰神色微恸,心头被莫名的情绪堵住,顿顿的疼。 君羽继续道,“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打消你对蜀地的戒心,不惜自废了五成的功力,放弃一切退出江湖,亲自来到了你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个对朝廷毫无威胁的纨绔。大智若愚啊,他才是那个活得最通透的人。” 说到最后,君羽的语气竟生出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悲凉。 司马昊辰面露愧疚,“是侄儿思虑不周了。” “身为帝王,有些戒心是理所应当,但也要识人善辨,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应该提防,而不是一味的怀疑所有人。切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断不可让君臣猜忌寒了那些一心为国的臣民之心。” 司马昊辰拢了袍袖,躬身朝君羽行了个大礼,“侄儿记下了,多谢九叔教诲。”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着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不靠谱的爹娘把这一大摊子丢给你,也是苦了你了。”君羽拍了拍他的肩,迈着悠闲的步子向御书房的大门走去。 一只脚刚踏出去,君羽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站住,转了头道,“找几个武功好的暗卫跟他们去蜀地,别让那俩倒霉孩子在路上被人算计。” 司马昊辰忙应下,“九叔放心,侄儿马上去办。”
第七十七章 得见蜀侯 翌日一早。 晨光熹微中,一支送亲的队伍敲敲打打的朝城门赶。挂着红绸的喜轿中,头戴凤冠的新娘子正襟危坐,红盖头搭在凤冠上,遮住了精致的妆容。 喜轿两边,跟着两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丫鬟,和一个送亲的媒婆。 数个抬轿的轿夫脚步沉稳,将轿子的抬杆搭在肩上,一步步向城门走去。 行到城门口,守城的官兵按照惯例将轿子拦下。 媒婆甩着红色的帕子,扭着腰走上前去,“军爷,怎么了?” “这么早送亲?”士兵好奇的盯着轿子,伸手就想撩起轿帘查看。 媒婆将帕子甩在他脸上,“军爷,我们小姐是千金阁杜六爷的干女儿,要嫁到几公里外的平南县的,那边的习俗特殊,都是一早来接亲的,我们还担心送晚了,一会到姑爷家受到责难呢。” 士兵一听是杜六爷的亲戚,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便也不敢造次。转身询问了同伴关于平南县的习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士兵向媒婆摆了摆手,爽快道“既然是杜六爷嫁干女儿,那便赶紧去吧。” 媒婆在士兵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笑的满脸褶皱,“军爷一起沾沾喜气,以后军爷若得空,记得去千金阁玩两把”。 轿子顺利出城,直到再也看不到城门,轿夫们才放下轿子。而停放轿子的地方,此时正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两匹单独的红棕马在悠闲的吃草,是西域上好的狮子骢。 新娘子骂骂咧咧的从轿子里出来,凶残的扯下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指着众人,不悦道,“这就是你们想的法子?为什么又是我?” 说着,那新娘子指了指自己的喜服,还嫌弃的抹了一把唇上鲜艳的口脂。 众人看着面前的新娘子,彻底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开了一片。 这新娘子是谁?当然是不负众望的韩逸。 “你们一个个的……”,韩逸指着笑的不顾形象的众人,也不能动手,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昨日傍晚,韩逸和顾卓从皇宫出来,直接去了珍馐阁,找到杳娘和沈知非。四人商讨很久,才想出了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离开长安城的办法,只是没人告诉韩逸,明日在轿子里的新娘子会是谁。 直到天光微亮,韩逸突然被杳娘踹下了床,迷迷糊糊的被按在妆台前上妆,然后被硬塞进了花轿。 杳娘和沈知非扮做陪嫁丫鬟,而顾卓和穆风则混入了轿夫中。 等众人笑够了,那媒婆便走了过来,朝顾卓和韩逸拱了拱手,“我们就送各位到这了,路上的盘缠和衣物都在马车里,保重。” 顾卓拱手回礼,“替我们谢六爷。” “我一定把话带到,告辞。” 杜六爷的人抬着喜轿离去,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从官道上缓缓驶来,不多时,便在几人面前停住。 车帘被撩开,君羽和顾逸风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 脚刚一落地,两人便看到韩逸的这一身打扮。怔愣了片刻后,君羽直接趴在顾逸风肩头,丝毫不加掩饰,笑的肩膀乱颤。顾逸风则显得镇定很多,抬眼望天,但不停抽动的嘴角却出卖了一切。 “笑够了吗?”等了一会,韩逸没好气的问。 “你……哈哈……再等我会。”君羽抬头说了一句,又趴上了顾逸风的肩头。 韩逸差点背过气去。 君羽终于笑的畅快了,这才摇着扇子走到众人身边,说起了正事,“当下蜀地局势微妙,又危机重重,你们路上务必小心。”说着,君羽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玉佩和半张信笺,递给顾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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