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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宫的主道上，顾卓和韩逸学着宫里小太监的样子，微垂着头，脚步匆匆，方向是冯昭仪居住的淑兰宫。 行至淑兰宫门口，迎面撞上了一队巡夜到此的御林军，一共七人，领头之人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庄毅。 顾卓和韩逸见状，未免节外生枝，忙侧身站到道路一侧，头垂的很低。 御林军步伐整齐，身上的玄色甲衣在静谧的夜色里发出铮鸣的摩擦声。 庄毅目不斜视，带队从两人身前经过。 两人舒了口气，正欲踏进淑兰宫，而庄毅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只一眼，瞳孔骤然一缩，一声呵斥脱口而出，“你们俩个站住！” 顾卓和韩逸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指尖确暗暗凝上了内力。 那首领走上前去，盯着两人的面容看了片刻，觉得眼生的很，警惕道，“你们何时入的宫？” 顾卓放轻了声音答道，“回大人，是上月初。” 庄毅指了指两人腰上的令牌，“来了快一个月，连腰牌都不会系，你们不会是冒名的吧。” 顾卓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平静解释，“大人，这一个月宫里事多，规矩没学好。” “既然规矩没学好，那就滚回去学规矩。”一个清朗冷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庄毅看到来人，忙抱拳行礼，“谢统领。” 来人正是御林军的统领谢殊，几日前还带兵在顾府门口守着，沈知非被关入刑部后，他便领命回宫值守。 “嗯”。谢殊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看向顾卓和韩逸，“还不把腰牌重新系好，难道黄公公没告诉过你们，要用十字扣系在腰间吗？你们用活扣系着，腰牌丢了都不知道”。 “谢统领教训的是。” 谢殊继续道，“既然入了宫，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举止，若被别人抓住把柄，惹得主子不悦，可就不是一顿板子就能解决的了。” 韩逸忙认怂，“对对对，黄公公说过，是我俩没学仔细，多谢谢大人提醒。” 两人在谢殊注视下，麻利的解下腰牌，按照十字扣的手法重新系好。 谢殊摆摆手道，“行了，快去干活吧，免得怠慢了你们主子。” “是。” 谢殊侧身让开了路，顾卓和韩逸垂着头走进了淑兰宫。 “谢统领，他们……”庄毅还想说话，却被谢殊直接打断，“两个小太监而已，值得你耽误这么久，还不快去巡视，要是有什么差池，皇上怪罪下来，我们都得提头去见。” “是属下莽撞了”，庄毅掩下心中疑虑，带着御林军沿路向前走去。 两人在一处拱门外停住，见此处没人，韩逸用手肘碰了碰顾卓的手臂，低声道，“谢殊明明认得我们，刚才为什么不拆穿，竟还帮我们解围。” “他是君羽的人。”顾卓神色未变，淡淡回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他的剑柄上写着一个‘殊’字，字体的走势与君羽常用的运笔一样，我猜那把剑是君羽送给他的。” “字体相似的人应该有很多吧，就凭这个也太过武断了些。” “知非偷了马从顾府逃走那日，顾府的门外全是御林军虎视眈眈，城门处应该也布上了不少守卫，但她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骑马出城，你觉得是为什么？” 韩逸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终于反应过来，“是谢殊放知非出了长安？” “不错。” 韩逸接着道，“我们去大理寺劫囚那日，在进退两难之时君羽突然出现，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现在想想，应该是谢殊告知了君羽，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你们两个，闲聊什么呢？”宫女秋桐从正殿出来，看到两人从院中走过，不悦的开口喊道。 两人停住脚步，同时看向几仗外神色不悦的秋桐。 秋桐板着脸继续道，“娘娘要去清池殿沐浴，你们两个过来帮抬步辇。” “是”。顾卓和韩逸应了一声，垂首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找到证据 进了内室，就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从铺着狐皮榻上站起身，慵懒的抚了抚发髻，在宫女的搀扶下婷婷走向停放在门前廊下的步辇。 步辇前面的木头撑子旁，此时已经站着另外两个太监。 顾卓和韩逸对视一眼，一同走向了步辇的后面，待冯昭仪坐定后，与前面的两个太监配合，将步辇的撑子架在肩上。 数名宫女打着宫灯走在前面，步辇跟在后面，不多时，便到了清池殿门口，等待侍候的宫女忙恭敬迎了上来。 清池殿设在皇宫西北角落，虽名为宫殿，但并未安置任何后宫嫔妃。清池殿中设有大大小小二十余个汤池，这些汤池的水都是直接将城郊温泉用暗渠引过来，常年雾气氤氲，温度适宜，专门给宫里的贵人们沐浴。 冯昭仪被热气蒸的脸颊通红，将身上披的大氅扔给秋桐，自己则径直去了内殿水池。 秋桐转头对仍站在步辇旁边的四个太监道，“你们先回淑兰宫，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接娘娘。” “是。”说完，四人将步辇停到角落，离开了清池殿。 四人快行到淑兰宫时，韩逸突然摸了摸肚子，用胳膊肘推了推身侧的顾卓，“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去御膳房找点吃的吧。” “好。” 前面两个太监同时转头，其中一个身形微胖的太监嫌弃的打量了韩逸片刻，摆了摆手道，“干这点活就饿了，真是饭桶！” 韩逸讪讪道，“这不是最近天冷吗，饿的快。” “你们两个快去快回，要是耽误了去接娘娘的时辰，仔细你的皮”。 韩逸点头哈腰，“是是是，我一定记着时辰。” 说完，韩逸和顾卓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然而，两人并没有去御膳房，而是走另外一条路绕到了淑兰宫的后墙。 韩逸抬手向天上指了指，顾卓会意点头。而后两人足尖用力，一起跃过院墙，跳进了后院。 进了淑兰宫后，两人也没敢耽搁，借着月色避开了巡夜的御林军，消无声息了潜进了冯昭仪的寝居。 屋内点着烛火，贴身的宫女都跟去了清池宫，此时的内殿中空无一人。 两人借着夜色闪身进了寝居，分头翻遍了妆奁和柜阁，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什。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韩逸蹙眉。 顾卓一言不发，抬眸在内殿中逡巡一周，最后将眸光停留在一株梅花上，梅花插在一个青花瓷瓶中，但花朵却是绸缎制成。瓷瓶有半人高，看起来笨重不已，还占据了寝居内一大片角落，按理说这样的布置应该是放在院内或者外室。 顾卓走到瓷瓶旁站定，将瓶身上下敲打一番，却没有任何动静。正在他转身欲走之时，突然发现瓶口处的瓷釉有磨损的痕迹，似乎是有人多次抓着瓶口移动瓷瓶所致。 顾卓将手覆在瓶口的磨损处，试着移动瓷瓶。 在瓷瓶转动的瞬间，顾卓就听到脚下地面发出“咯吱”声，他忙警惕跳开，再垂眸时，脚下的地板开出了一个黑洞，暗灰色阶梯从地板向下延伸，一直淹没在看不见的黑暗里。 韩逸诧异的走过了过来，探头向黑洞里看。 顾卓转身，从桌上随意拿起一盏灯烛，而后，两人沿着阶梯缓步走了下去。 不多时，两人行至密室最底部，浓重的檀香霎时扑鼻而来。 顾卓将灯举高了些，整个密室瞬间亮堂了不少。 两人顺着烛光在室内逡巡片刻，却见整整一面墙上都是镂空的柜阁，每个柜阁里都放着一个物什，皆被黑色的绸布盖着，看不清全貌。 韩逸倏而抬手，带起的掌风掀飞了数个绸布。 “我的天……”韩逸差点惊呼出声，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这是灵位吗？” 顾卓心里也是一惊，举着灯走了过去，跳动的烛火一一照亮了玄色排位上的字，触目惊心。 “孝崇帝” “纯贤皇后” “颂亲王” “……” 顾卓缓缓将排位上的字念出来，皆是前朝皇族的封号。 在最后一个柜阁里，放着一块纹路很是繁杂的玄铁牌，正是曲燕荷在铁匠铺子里打造的式样，玄铁牌的下面，压着一叠叠的手抄经。顾卓扫了一眼上面的小楷，是民间用来超度亡灵的法华经，每一页经书的右下角都注着一行小字，怡卿公主请愿。 柜阁的最角落里，放着一张长安的地图，上面用红色的圈勾勒出一些市井的铺子和庄子，地图上静静躺着一个坠子，顾卓拿起一看，竟与那日在蜀地时，那凌隐阁卿主子逃跑时丢失的坠子相同。 史料记载，孝崇帝与孝纯皇后共同育有一女，也就是真正有凤凰胎记的南宫燕，封号怡卿公主。 两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他们本来以为，这冯昭仪可能是凌隐阁安插在宫里的暗线，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前朝公主南宫燕，也就是朝廷一直苦苦在找的凌隐阁卿主子。 韩逸指了指整面墙的灵位，咬牙道，“现在证据确凿，她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明日一早，我们去见皇上。” “你怕打草惊蛇？” 顾卓点了点头，指着那块带有红色印记的地图，“凌隐阁藏的极深，我猜这张图里的铺子和庄子应该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我们今晚先把这些铺子和庄子都围起来，免得明日南宫燕身份暴露，这些人换地方躲藏，想要再一网打尽就难了。” 韩逸顿觉有理，“好，都听你的。” 两人原路返回，却在内宫出口再次碰见了谢殊，他的身形隐在一棵树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顾卓走上前去，也没有点明谢殊的身份，心照不宣的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谢殊轻轻颔首，但转而又道，“这是内宫，两位大人如此办案，毕竟不合规矩，以后还请按照规制办事。” 韩逸拍了拍谢殊的肩，“这么严肃干嘛，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况且这一次的案子关系重大，一些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君羽不是也默许了吗？” “韩少卿，你……”谢殊登时脸涨的通红，“我现在是御林军统领，韩少卿莫要胡言”。 “放心吧，你都这么帮我们了，我自然会为你保守秘密。”。 “天色不早了，还请两位大人早些离开。下次……不，没有下次了。”谢殊脸色为难之极，转身就走。 两人行至御花园，见君羽正站在一大片彼岸花中，正抬头看着月亮，长身玉立，风彩卓然。白色的狐裘披在身上，在月光下竟像一只从雪山里走出的狐，妖艳绝美，倾国倾城。 听见动静，君羽转头看向二人，淡淡道，“弄清楚了？” 顾卓郑重道，“事情比我们想的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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