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应道:“好、好。” 虽然少时不被所谓的爹娘宠爱,但照顾他的嬷嬷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地待他好。不管他调皮也好、捣蛋也好,总有道身影跟着他,温柔地看着他长大。 就在这三水不知道的岁月里,他本该拥有的爱从未离他远去过,而是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第71章 三水留在了四相城,那日在南疆杀气重重的骑兵也被凤九行一个不落地打包全送回了金陵,自此事情一应落幕。那个和他们在四相城有缘遇见的邬眠也留在了四相城,说以后也要像他同年心目中的“九九”一样,变成大英雄,造福一方。 姚羽携银弦回了西川。 他们三人一路,自开始之时相遇,汇聚成一起的一道河流,一起游历山河,一起结交好友,一起揭开了往事的纱幕……又再次一个一个散去,有的停留在原地,有的继续向前。 天下无不散宴席。 告别的时候,他们什么事情也没做。 就是三水替姚羽和银弦一人牵了一匹马,一路相送,不知过了多少个长亭短亭,直至日薄西山。 碗口大的太阳压在天边的山上,光芒温暖柔和。 驿道旁,三水将牵绳递给了姚羽,又不太放心地拍拍的手,说:“我这次就占你一下便宜——哥哥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银弦。” 姚羽背对着夕阳,只看见所有的光都落在三水脸上,那是种异样的美丽,和三水的笑容融在一起,好像千帆过尽后的重生。 “那我这次也给你个面子——三水哥,小弟会的。” 姚羽笑着说:“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三水往他背上甩了一巴掌,嚷嚷道:“这种话少说,咱们以后年年都得见,你可别随处野了就不着家!” 话音一顿,三水放轻了声音,却无比坚定地说:“……四相城永远都是你的一个家。” 姚羽笑了,答道:“好。” 三水又说:“快走吧,免得夜黑了不好落脚。” 姚羽笑着应声,和银弦一起跨上了马,走了几步,朝三水方向挥了挥手,才长喝一声,驾马而去。 三水看着地面上越来越长的影子,再看着影子渐行渐远,忽然朝远方喊道:“等我把傅准接过来了,你们就来喝我的喜酒啊!!” 远处的马腿一瘸。
第72章 西川已至夜里。 姚羽合上窗户,给已灭的油灯换了芯,重新点燃。 那烛光摇曳昏黄,朦朦胧胧地映照在他脸上,像母亲的手,柔和温软,将他一身的温润勾勒得淋漓尽致。 秀锦路过的时候,看见姚羽的屋子里还未熄灯,不由又一堆话到了心口,马上就要挤上喉咙,恨不得吐得个干干净净。 便伸手敲响了木门:“小羽,小羽。” 姚羽过来开门,马上从架上拿起一件大氅给秀锦披上,皱眉道:“阿娘,夜深露重的你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说罢,又站在秀锦面前,将领口的系绳系好,道:“仔细着凉。” 秀锦笑了笑,她这般年纪,虽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皱纹了。 她抬头看着姚羽,眼睛里倒映出烛光,好像摇曳着一池浅潭,这波光粼粼里写尽了她的慈爱。 “我们小羽长大啦。”锦绣踮起脚尖才能摸到他的头顶,她揉了揉姚羽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胳膊,好像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连身子也结实了许多,阿娘很高兴。” 姚羽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阿娘。” “嗯?”秀锦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欣喜里,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们小羽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啦,有这般好的天赋,可要好好闯出一番天地,不要辜负……” 话语一顿,秀锦脸色变了变,过了会才又接上:“不要辜负娘的期望。” 姚羽却目光一闪,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户,轻轻道:“阿娘,你错了。” “什么?” “……我并非天赋异禀,我不过是您的孩子,一个普通的人罢了。” 秀锦不解,却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姚羽的衣袖,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你可是……” 她急得磕巴了几句,仓促地挤出了一个不太自然地笑容:“你当然是阿娘的孩子,只是只是!……” 姚羽安慰地握住秀锦的手:“您别瞒啦,我都知道了。” 秀锦一愣,双手却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姚羽看着她方才在外面冻得苍白的嘴唇,皱着眉头,却还是轻轻地说:“我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我是您的孩子啊,当年谢茗前辈其实瞒了你,他并没有交换我和他的孙儿。我并非什么谢家传人,也没有过人的天赋,我很普通,和阿娘一样,都是普通的人。” 秀锦睁大了眼睛,怔了好久,才缓缓地点头,有些发愣地说:“原来、原来,对不起,对不起……” “阿娘,”姚羽看着她突然滑下来的眼泪,“别哭。” 秀锦低着头,眼泪全都滚烫地掉在了他们相握的手上,又滑到了地上,“滴答”一声后变成了无法掩去的痕迹。 像这些年阴差阳错地付出,原来眼泪还是眼泪,爱还是爱。 姚羽看向窗外,忽然说:“阿娘,我领回来的银弦其实……就是谢家的女儿。” 秀锦闻言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刚刚有多失态,赶紧擦了擦眼泪,鼻音浓重地说:“她、她,就是那个话不多的姑娘吗?” “嗯。” “好,挺好的。” ——挺好的。 秀锦掩着面,一双眼睛通红,却笑了:“都平安长大了就好。”
第73章 待送回了秀锦,姚羽关好了门,才走到窗边轻轻抬起了窗棂,果不其然看到银弦坐在那里。 姚羽一看到她,嘴边的笑意就隐藏不住,做什么都想要咧开嘴笑。 银弦转头看了他一眼,脑后的银灰色发带随风猎猎作响。 她今晚穿的不多,在这冬天里更显身子单薄,像脆弱的纸片——当然,这都是在没有领略过她的冷冽之前,把她当做易碎瓷器的错觉。 姚羽慢慢凑过去,小声说:“我就知道你来啦!” 银弦轻轻别了一下耳边的乱发,忽而很浅地笑了一下。 转瞬即逝间,却把姚羽看成了个局促的红脸。 姚羽眨眨眼睛,想挪开眼睛,却又不舍得移走,道:“我方才在屋里听见了你的脚步声。” 银弦点点头:“我都听到了——方才我收到了一封来信。” 姚羽一愣,旖旎的心思烟消云散,忙道:“什么信?” 银弦展开:“署名是抱琴散仙,邀我们一聚。”
第74章 涉江入海口有三道,中间圈出两座小岛,风景甚优,据说从这港口行船,一路向东,就可以找到传说中瀛洲仙境。 抱琴散仙约的这边岸径,鲜有人迹,常年大风呼啸。 姚羽和银弦到的时候,竟也正巧碰到了三水。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你(们)也收到信了?” 话毕,三水哈哈大笑,道:“我说我们有缘,这才分别几日,就又见了。” 这面,海风湿咸,风吹的恣意。 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原是斜卧在地上,现在站了起来,肩上扛着一把琴,身形颀长,一头长发跟着他薄纱似的酒红长袍一起随风狂乱飞舞。 他们走近了些,瞧清了这抱琴散仙的面孔。 抱琴散仙这名号也不知是谁起的,直让人觉得无比贴合。这个男人从他初入江湖少年年纪算起,而今已有四十来岁,可却依旧是那副面孔,依旧有些少年时期浓墨重彩的痕迹,端的是丰神俊朗的仙人般风采。 三水自问阅美人无数,却从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风流气度,一直震撼无语,久久难以自拔。 抱琴散仙——孟徽州长眉微挑,一双线条凌厉的眼睛盛着笑意,道:“诸位小友,请坐。” 说罢,自己便摆弄着琴,率先席地而坐。 姚羽跟着一起坐下来,道:“前辈是否和我在西域见过?” 孟徽州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壶酒,连带着四个杯子,一一摆好,给他们挨个满上。 “姚小友好记性!” 三水突然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次客栈出门让小羽失神的人就是您。” “诶呀,”孟徽州笑眯眯地说,“那时我是瞧他不爽,所以功力不收,故意吓他一吓。” 姚羽震惊于孟徽州的坦坦荡荡,竟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三水:“为什么瞧他不爽啊?” 孟徽州:“这便是我这次找你们来的目的。” 他饮下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你们身上各怀一个‘谢’字信条吧。” 三水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胸口。 孟徽州瞥他一眼,道:“小儿常唱‘无定云出岫,凤凰起相间。降霜三名刀,东瀛有桃源’。前三句俱是指武林高手,唯有后面一句不同,多年来多有议论这句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人说它是剑术刀法的琅嬛高阁,装着数不清江湖人渴望的宝藏……” “——桃源是真的。” 三人心口俱是一震。 “不过,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东西。桃源只是块世外净土,就是东晋名士所寻求的‘不足为外人道也’那种世外桃源。我是桃源的这一代守门人,谢茗、张宪真,还有段长青是上一辈的‘信人’。他们发的信条就是挑选了下一代‘信人’。” “你,你。”孟徽州拿手点了他们一下,“还有你。是他们挑选好的。只是谢茗挑了姚小友是我一开始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他说你温善敦厚,是个好孩子,可是你实在不是个练武的料子。” 姚羽心一沉,笑容融进了苦涩。 三水帮他辩白:“段前辈不也不会武功!” 孟徽州突然笑了:“小子,段长青不是不会,他只是懒。此人出奇的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想当年,我和他切磋过三回——” 银弦把手搭在了姚羽手上,道:“我听二爷说过,你们俩一胜一负一平局。” 三水吃了一惊,险些没坐稳。 孟徽州却没所谓,摆摆手继续道:“接着说。后来我便跟着姚羽,观察他,那次在涉江边的茶馆应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我想起来了,那日是说书先生吹嘘谢家,前辈您站出来嘲讽了几句。” “对对对,你记忆果真不差,我那日听他满口胡言乱语,也不知是收了多少钱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没忍住,便站出来了。” 孟徽州哈哈一笑,道:“后来一路跟你到西域,又送给长青看了一下。觉得你小子虽天赋不行,但胜在刻苦努力,脑子也很活络,颇有谢茗遗风,便叫杜深去教了你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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