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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措明白，他今日此举注定了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再回西域了。他身为最刚正勇猛的勇士，却背叛了自己的王。 忠义与情爱，他选择了后者。 可能大部分的人都会瞧不起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困于小情小爱当中，可他们不明白，他江措今日成了好汉，成为勇士，这一切的出发点就是当年源于情爱的一个小小承诺，就像一颗种子从此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占据他整颗怦怦跳动的心脏。 银弦落在一旁，手里持着刀，江措轻声说了句:“多谢。” 话本女侠这次没有念台词了，她学会了三水教的更高的一招，保持冷脸微微点头。 一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的大侠风范。 西里斯王还不甘心，他吼道:“楠格拉姆！你忘了你向神明发的誓吗？你这样违背自己的誓言，就算和江措出去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神明的诅咒如影随形！” 三水在台下皱着眉:“这糟老头为什么这么想留下圣女？” 姚羽:“因为他的统治不稳。” 西里斯王有一定的年龄了，可他手下的其他王都是年轻力胜的小伙子，哪怕没有他这般老谋深算，但也绝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任人宰割的蠢货，圣女这次回来给他的权威助力，可一旦仪式失败，他的威望更会大大受损，到时候底下的人甚至能名正言顺的将他踢下高位。 大旱天灾早就把西里斯拖得只剩了华丽的外壳，内里只有腐朽残喘，摇摇欲坠。 楠格拉姆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打扰不到她，只是现在她的心情显然很好，连嘴角都有点抑制不住的俏皮的笑。 她说:“大王？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 她用手轻轻抚过江措的头发，笑了:“江措来接我了啊。” “什么？”西里斯王不明所以。 甚至连江措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他的心跳却加速了，喉咙滑动，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接着，他就听到楠格拉姆的声音，伴着西域的风在歌唱:“他就是我的神明啊。” 江措愣住了。 他抬头去看楠格拉姆，直接迎上了她的笑脸，背着阳光，碧绿色的眼睛里都是他的倒影。 “……你……你在胡说什么？！”西里斯王暴跳如雷。 “我没有胡说，西里斯第一勇士象征大海，他就是大海派来的精灵，是所有勇士崇拜的神明啊。”
第24章 天边阴霾滚滚而来，背后火势更盛，浓烟随风而上。 民众已走了大半。 西里斯王的表情就像这浓烟滚滚，他怒吼着:“一部分人救火！剩下的所有人围城！今天谁也别想走！！” 训练有素的下士汹涌而出，将姚羽，江措等人重重包围，乌泱泱的人头一直排到了内城门口。 三水和姚羽护着身后事先备好的马，牵了一匹给江措。 江措接下，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帮我，但事后若有事需要我去做，江措万死不辞。” 三水打着哈哈:“不用万死不辞，你和圣女平安出去就好。” 江措抱拳:“边城见。” 楠格拉姆也低眉:“多谢。” 江措跃身上马，缰绳一勒，直接朝人群疾冲了过去，完全是不要命的突围方式！ 其实下士对江措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阴影的，毕竟很多年没有人胆敢试探他的武功了。他这样策马而来，一股杀气扑面。 不知谁高吼了一句:“怕什么！！他还带着个圣女，我们人多势众还怕拦不下……” 噗—— 鲜血喷了几丈高。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已至身前的江措摘了脑袋。 血雨满天，江措的脸就在血幕之后，阴沉而煞人。 他沉声道:“我今日要走，谁能拦得住我？” 大部分人顿时就破了胆，完全没有再战的心思了。 江措不可置否地笑了，他护着身前的楠格拉姆，轻声说:“待会不想看就闭着眼。” 接着他高声道:“今日让路，我一根汗毛也不伤。不让，就恕罪了！” 骏马嘶鸣，江措俯下身，一手持刀，再次冲向人群—— 有人给他让路，也有人往他的刀口上撞，他长刀在手，一劈过去，就是满天的血雨。 惨叫迭起。 姚羽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这里时及时开溜。马只剩一匹，银弦不坐，她已经随着江措的身影冲到了外围。 姚羽握着自己的剑，载着三水，亦从江措开的道走。 一路疾驰，竟也没什么阻碍。 忽然有人拽住他的裤子！ “变态啊！”三水翻身就踹。 随即转身又踹了一个，一踹一个准。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嘿嘿。” 三水没心没肺地笑了，他双手拿着不知从哪摸来的弓箭，扶着姚羽竟然背对着他站在了马背上:“还挺稳。” “你干什么！” 姚羽腾不出手管他。 “小羽你专心骑马，西里斯王在后面召集弓箭手了。” “！什么！”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小不小羽了，“你快下来坐好！银弦他们已经出了城，我骑快点，弓箭不一定能追上我们。” “不行，”三水摇摇头，头一次非常正经地说:“你骑术比我好，自然不能让你来接箭。” “可是……” “可是什么！”三水的长发被风吹的狂乱摆动，长衣猎猎作响，“我虽然干什么都不行，但你不能小瞧小爷我的箭术啊。” 说罢，他脚往后一移，姚羽知道他这是要弯弓搭箭了。 姚羽一咬牙，双腿一夹马腹，骑得更快！ 他们这样冲向外城的大门，大道平坦，门口广阔，一眼望去是望不尽的草原，伴着黄沙。背后是万千追兵，以及铺天盖地的箭雨。 箭矢从姚羽的耳边擦过，那一瞬间，万籁俱静。 三水五支箭矢同时架上，奋力拉开了长弓，还不忘说:“今天小爷就帅一把。” 刹那间，流矢破风而出—— 卷着奋力一击的劲道，与逼近他们周身要害的几支箭镞相撞，对方连着箭身被撞了个粉碎，而三水的箭还在继续往前飞。 三水手心里全是汗，他还在嘻嘻笑:“还好，手还没生…” 他飞速地再次弯弓搭箭—— 姚羽的眼中却看见前方反光的一亮！ 他猛的一惊，翻身破口大骂:“手会生个屁！” 下一秒他的剑已经挥了出去—— 巨弩与他的剑身擦过，直接定进了他的右肩！ “姚羽！！” “驾马！！！”姚羽忍痛一拍，直接将三水送到了自己身后。 自己则被冲击力牵连，直接装在了三水的后背上。 只差一毫，箭就直接贯穿他的整个右肩。 他疼的抖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 才发现天空大亮，他们已经逃了出来。
第25章 大火漫天，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女人尖锐的嘶叫声，人影重重，跌撞在一起。 突然，有婴孩啼哭的声音。 女人在哭叫，他觉得自己浑身滚烫，被一双又一双手接过又交出。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叹。 他觉得要听清什么了，紧接着画面一闪，秀锦温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女人温柔地看着他，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他。 秀锦年轻的时候是涉江有名的艺伶，莺喉婉转，不知唱折了多少富贵王公的腰。 这个时候低声对着他说话，声音也是好听的不行，即便她年纪也不小了。 阳光亦很温柔，细细碎碎的光影交错，叫人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她说:“我们阿羽啊，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惜他天资平平，拿什么顶天立地呢？ “……羽。姚羽！！” 姚羽做个梦转醒，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嘴巴都快贴到他的鼻尖了，差一点就又吓晕过去。 三水见他终于醒了，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就瘫在他身上:“幸好幸好。” 姚羽刚醒，又被他这个蠢人压在身下，顿时伤口就疼起来，他这才想起那天逃命的时候，他肩膀中箭失血过多，没过一会儿就晕死过去。大概是三水带他过来的。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屋子似曾相识，张嘴想问，却发现声音沙哑的不行。 三水听到他说话，立马翻身起来，眼睛都快戳到他身上了，直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渴了？？要喝水吗？？是不是要吃药了？？你别急，刚银弦出去就是为这事呢！你别怕！过会就又有水又有药了！” 怕你个猪头奶奶腿儿啊！ 姚羽白眼一翻，作为伤患如此虚弱的他差一点就被吵加气得又要晕了过去。 他张嘴想要骂人，结果银弦就推门进来了。 她生长在戎北，照顾伤患可以说是宗师级别，虽然手段很是粗暴。 此时她端着一碗药，手里还拿着些糖果，药的热气蒸腾，将她的脸挡得模糊，平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你醒了。”银弦走过去，“吃药吧，我刚找松公拿的。” “松公？”姚羽舔舔干裂的嘴唇，“我昏迷几天了，你们竟然已经到松公这里了？” “三天了。”银弦垂下眸，半晌又补充说:“以后我来断后。” 这话说的莫名，姚羽的脸却瞬间红了。 三水像是没听懂，哈哈道:“我们俩大男人还活蹦乱跳呢，怎么能让姑娘断后？你说对不对？” 姚羽立马接道:“对对对，不像话。” “……” 这是什么门吱呀一响，段长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姚小友醒啦！这次你伤到右肩以后怕是使剑会不太利索。” 三水早料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但这样直接就被段长青说出了，实在是打的他猝不及防，他神情变换，最后窘迫的通红。 姚羽见他这样子实在是有趣，故意道:“可晚辈就靠着一身三脚猫功夫行走江湖，不能使剑这可如何是好？” 三水的脸色又变青，像是在恨自己的无能，倘若幼年好好习武，便不会在很多地方无能为力，还拖累别人。说不定还能得到父母亲的青睐，至少让他们重视一点。可是他早以为自己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早早地就让自己烂在那儿，没人拉他一把，他就任凭自己堕落。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鲜血淋漓，让他生疼。 “对不起。”三水生涩地说出些三个字。 对不起。 千金难买少年时。 姚羽看他这么正经，只好安慰他道:“你别担心，其实我是个左撇子，小时候我娘非要纠正我，我才使的右手剑。” “对不起。”三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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