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闪烁,半晌才轻轻的说:“我为她报过仇了。” “不说这个了!”杜深一拍姚羽的肩膀,“起来,我今晚来是想教你功夫的。” “?!” 姚羽一脸震惊,酒醒了大半。他磕磕巴巴道:“前、前辈?” “怎么了?不想啊?” “没没!”姚羽赶紧站起来,说:“做梦都想学。” 杜深非常直接地抽出了手中的剑,剑身雪亮,晃得人眼花。 他示意姚羽随便捡一个东西来和他比划。 姚羽忙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下来,认真地对上杜深。 他向来都是个好学的人,天赋不行就拿多倍的努力来凑,抓住每一个机会锻炼。机遇是自己抓住的,而天道酬勤。 杜深随手挽了个剑花,道:“我演示一遍蝶溪剑法,你看好了。” 蝶溪剑法,绝对是第一流的剑法。 它以灵动多变著称,是剑法中的谦谦君子,并不咄咄逼人。但真正能知其精妙之处的,往往都会明白,它走正大光明之路,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三水迷糊之中,瞥见剑影刀光,和一道认真的影子,似乎一切都开始不同了。
第30章 几日后,姚羽一行人告别了这个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朝着后金版图最北的无定城赶去。 又是几日匆匆过去。 清晨。 无定城还笼罩在静谧祥和的睡梦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城门才刚刚打开,便有三匹马踱着步优哉游哉地走进来。先进来的马匹马上坐着的是位姑娘,她梳着高马尾,面庞小,五官寡淡,却是白白嫩嫩的非常婉约,再看她背后一把黝黑的长刀,不太亮的天空里带着空气都凝重起来。后面进来的两个是两位公子,一个端正俊朗,一个风流倜傥,二者相应,各成一处景致。 正是姚羽一行人。 他们骑着马缓缓在无定城的宽阔街道前进,现在两旁的灯火均熄,并没有什么人烟味儿。 无定城这个时节还是有点冷。三水却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长发如墨被枕在脑后。他躺在马背上,嘴里叼着根草,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无定城靠近戎北,连带着它的天空即使暗淡之中也能看到一片湛蓝,广阔无垠。他突然想,生在这样一片天空下的人都是什么样呢? 是像银弦那样无拘无束、恣意潇洒,还是一样被困在财富权势的牢笼里不得进出呢? 恍惚间他们路过了每座城都有的温柔乡、消金窟,即便在这沉睡的无定城里也是一样,灯红酒绿、彻夜不眠。镂空雕花的木栏杆探出二楼的走廊,清晨的木地板上若有若无地铺上了一层霜。 一个人一只手提着一盏花灯坐在轮椅上经过。他身披曳地的长袍,漆黑如瀑的长发未挽,大半脸都藏在毛绒绒的衣领里,只能看到瓷白的一小截皮肤和卷长而浓密的睫毛,露水在上面凝结成霜。他露出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透着病态的苍白,血管清晰。 三水施施然地转眼看过去,不巧那个人也正好瞥来一眼。 那一瞬间周遭一切事物都在三水眼中褪色,他只能看到这个人瓷白的肌肤,乌黑的秀发,甚至能想象出他衣领下红润丰满的唇,一定和这戎北的天空一样,令他神往。 只是他这一眼凉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三水还未细品,他就已毫不留恋地挪开了眼。 “……” 等到了一家客栈,牵马的时候姚羽才注意到三水垮下来地脸,问道:“你怎么了?” 三水伸出一指挠了挠脸,苦涩道:“我好像招人讨厌了。” “?”姚羽不明所以,招银弦讨厌了?不像啊……难道说他最近太过痴迷练剑已经到了不闻窗外事的程度了? 一日过得很快。三水却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才潜入夜风中消失不见。 他天生反骨,浪荡纨绔,从不肯学文习武,现在明白了过来,却也不迟。毕竟自小就有大把的人夸他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多年荒废天赋却不曾弃他而去。他重拾不久,轻功已然有所提高。 转眼间,他脚尖点地,到了 清晨他惊鸿一瞥的地方就是这家问雅阁。
第31章 几个离门口近的姑娘早就瞧见了贵公子打扮的三水,看他似乎是要进来便都笑着迎了过去。几个人莺莺笑着,掺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引了进去。 一个叫海棠的姑娘叫嚷着:“妈妈!有贵客!” “诶!”闻声下来一个胖女人,着红锦云纹的衣裳,带着金钗,一身富贵打扮,倒也不显庸俗。 三水自小就与许多女人打交道,自是非常熟悉各种香味,像女儿家常用的熏香,甚至是少有人自带的体香是各种味道,他都如数家珍。只是这鸨母来到他面前时,他微微皱眉,却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 像戎北的雪,像西域的天空。如高崖上清晨的劲松,朦朦胧胧中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鸨母眼力见儿好,看他一副不似寻欢作乐的模样,就问道:“这位小公子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三水就老实交代:“在下寻个人,还望妈妈能为在下引个线。” 鸨母一脸恍然大悟,但他们这儿寻人的事情常有,大多数都是达官贵人一眼瞧上个姑娘,想要过来一度春宵或者一掷千金将人赎走。 想到有生意做,她自然是笑得花枝乱颤:“那不知小公子是要找哪位姑娘啊?” 三水沉吟片刻,说:“是不是姑娘我不能确定,但是他不良于行。” 鸨母一听脸色就变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三水,就找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然后打发他走了。 鸨母:“小公子要见的可是这无定城最有名的红苑先生,且不说先生愿不愿见你,单说这有井水处便有人会唱先生的词,此种名气之下,你就该知道先生有多难见了吧?” 三水不在意地笑笑:“先生文人风骨,在下神往。” 鸨母还欲说什么,这是小厮过来侧耳说了几句,她立刻眉开眼笑:“小公子跟我走吧!” 鸨母带着三水上了二楼,路经他曾见过的雕花栏杆。三水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上去。 冰凉凉一片。 还有点夜间的水。 他忽然觉得自己与那人身影重合,一高一矮,神魂难分。 耳边传来门开的声音。三水回过神来。 木门只开了一点,鸨母非常恭敬地站在一边,满脸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三水觉得浑身难受,他忽略掉这种感觉,走了进去。 里面充满一股他之前在鸨母身上闻到的味道,大概就是那人身上的味道了。 清香怡人。 他在一片昏黄的光芒中走到了里间,里面挂着一层帘纱,有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太清。 只有大概一个轮廓,但能看出来非常瘦削,单薄地病态。 三水走近。 那人主动开口:“坐吧。” 声音也是轻轻冷冷的。 很好听。就像前一阵他喜欢的那条透彻的溪水。 帘纱后的那人探出了一只手——
第32章 那只手与白天看到的一样,苍白纤细,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脆弱得好像微微使劲一捏就可以折断。用来握笔……大抵与那檀墨色的笔杆相称会显得更加圆润透彻,指尖泛着微微的粉色,莫名情色。 三水没来由地躁得慌。他自觉失态,只好低着头走过去坐下。 这红苑先生的唇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唇瓣丰厚却不突兀,颜色偏艳,好像在这张凉薄的脸上多添了几分尘俗的人气,让这位九天之上的神仙堕入了凡间,到底是可以触碰到、抚摸到的。 三水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知为何,平日里孟浪之语层出不穷的他,在这样的绝色面前反而什么漂亮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苑先生上下打量他几下,嘴角一扯,竟又露出了白日里那副讥讽的样子。 三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主动问道:“我可是哪里招惹到先生了?” “没有。”红苑先生轻轻地说,他拿起一柄玉扇握在手里,一时间也是看不出他的手与扇子究竟谁更白,“我只是在想你不在金陵高枕富贵、怀拥软玉,来我这无定吹冷风作甚?” 三水一脸懵逼。 红苑先生只当他还在装蒜,继续道:“脑子抽了?” “……我与先生并不相识……” “你还装!”红苑先生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萧江。” 下一秒三水暴起,扑向红苑先生。 红苑先生也没想到,十几年后这崽子还是这么出手毫无章法,加之他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连反抗也没几下就被三水压在了身下。 屋里有了声响,屋外却也没人进来查看。 三水钳制住先生的两只手,骑在他身上,俯下身在他耳旁沉声问道:“你是谁?” 红苑发丝凌乱,微喘着气,气势上却丝毫不输:“故人。” 三水的脸背对着烛光,阴沉一片。 “名字?谁派你来的?” 红苑先生皱起眉:“没人派我来,这就是我的地盘!……萧江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三水手上用力,红苑的手上很快就红了一大块。 他愤怒地说:“你疯了??你还认不出我???!!” “你老实说名字不就好了?” “滚!!”红苑猛的挣脱开来,甩手就是一巴掌,“我是你爹!!” 三水挨了一巴掌,倒也不觉得多疼,他两手并用很快就将红苑的两只胳膊夹在腋下,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直视他道:“我爹?你知道我爹是谁还敢说出这种话?这般大逆不道就不怕死吗?” 红苑有些吃痛,眼尾都红了,还是嘴硬道:“我什么时候怕过死?再者说你爹现在敢动我吗?” 三水两只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他,红苑也是,两眼一片水光,却始终没有转开眼。 半晌,三水叹了口气,捏着他后颈的手转为揉。 他唤了他的名字:“傅准。”
第33章 后金萧乃国姓,今上因金陵靠近涉江,所以膝下子嗣名都从三水,而异姓王侯同享殊荣,名皆从两水。 账下烛光昏黄,摇摆不定,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倒也不是很难闻。 傅准头发披散着靠在长椅上,他这人虽然病恹恹的,又不良于行,但是一头墨发确是得天独厚的美,就像大漠进贡而来的最华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三水坐在一旁,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没什么表情。 傅准揉着手腕,道:“你放着好好的金陵不待,跑我这干嘛?” “……金陵哪里好?纸醉金迷,人人趋炎附势,对财权趋之若鹜。我偏不要与他们苟且。” 傅准还是呛他:“那我无定哪里好?怎就有风把你吹过来了?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八百年都散不掉。你以为你在金陵过得什么糜烂的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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