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二郎还是阿郎,眼下,总归都是不合适的称呼。 贺勘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孟元元现在的处境。贺家和他都还没有给她名分,知道的人晓得他们是夫妻,可更多的人不知道。 所以,缺少了名正言顺。 “我知道了,”贺勘薄唇抿平,伸手过去拉上孟元元的手,“我会去做的。” 对于握上来的手,孟元元蜷了蜷手指,最终没有抽回来,被顺着带到他那儿。 “做什么?”她问了声,抬眸间也就看见了他眼中的认真。 贺勘眼色柔和,一点点的与她扣上手指:“之前我说过,不会和离。” 哪怕她那所谓的刁钻借口,嫁的人是秦胥,而不是贺勘。可是分明都是他一个人,是他用花轿抬回的她,是他与她拜的天地。 他的话语一落,孟元元心中泛起波澜,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突然就记起来,上回秦尤带去贺家的那份婚书,在贺勘的手里。 “还有,”贺勘又道,“我回来……” 他语气顿住,好似接下来的话还不知如何说出,看着嘴舌有些笨拙,分明在船头上和那吴先生斗的时候,字字句句,丁点儿不让。 孟元元问:“回来什么?” “咳,”贺勘颇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视线别开了些,“我以为你跟着穆课安走了。” 他声音略低,额上尤沾着刚才冒出的微汗。 孟元元愣住,所以方才他跳上穆课安的船时,那样的生气。没了以往的冷静自持,带着一帮人像是要强抢一样。 对了,他跳下来的时候还崴了脚,为了不示弱而强撑着。 “噗。”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那些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人做出来的?他也会胡思乱想吗? 说出来谁会信呢? 贺勘另只手抬到嘴边,又是不自在呃咳了两声:“所以,你真的没想跟他走吗?” 他扣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笑,一瞬的发呆,手心里生出些许的汗,想等着一个确认的答案。 “没有。”孟元元回答,简单的就两个字。 “那,”贺勘觉得喉咙不知为何总是发痒,一些简单的话也说得困难,“一起回洛州罢?今儿早上来信儿,淑慧又不太舒服。” 孟元元觉得这人有些得寸进尺,自己说不走,可没说要回洛州。事情不会总那样简单罢? “找到大伯了?”她问,话去了别处。 贺勘皱皱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心中已经豁然开朗,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找到了,”他颔首,回答着她,“很快这边的事就全解决完了。” 孟元元心中一松,赌债契书的事终于要解决掉了么?可是心中又隐隐不安,贺勘是秦家的养子,养父母的恩情大于天,万一对秦尤的事处理不当,也是个麻烦。 秦尤杀了人,严重的话得需偿命才是。 这时,兴安小跑着进来,直接蹲在贺勘脚边:“公子,药油来了,小的给你揉揉脚踝。” 兴安一来,两人停止了对话。看着屁颠屁颠的蹲在面前,贺勘恨不得把人揪起来,丢河里去。 等回到秦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后面,祁肇的船大概是停在了某处,或者是等贺勘下了船,他们去船上搜。 路上,孟元元从贺勘那里得知了些关于阿惜的事,不太多,毕竟贺勘实在不是个愿意打听别人家事情的人。不过还是把知道的,全说给了她听。 她越听越难过,一个人的命运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时候,该有多绝望?逃不出,又看不到前路。 西厢。 孟元元扶着贺勘坐去床边,仍旧担忧他的脚:“明日还是让郎中来看看罢?” “不必。”贺勘摆手,忽而笑了声。 孟元元觉得奇怪,便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在想,”贺勘顿了顿,“若是郎中问我,脚怎么伤的,我怎么说?” 闻言,孟元元竟也不觉弯了嘴角,抬手来挡在唇边:“公子因为这个而不看郎中?” 见她笑,贺勘憋了整整一日的闷气终于烟消云散:“我有数,明日就会好起来。” 孟元元弯下身,双手探进床里头,拿着枕头摆好,随后铺开了褥子。 “还是看看的好。”她过了会儿,又道了声。 毕竟兴安不是郎中,筋骨的事儿不能轻看。 贺勘脸一侧,就看见动作利索的妻子:“行,那就听元娘的。” 孟元元手里正抓着被子,闻言动作一顿,随之没再说什么。 两人间静默下来,她半跪在床边,铺好了两床被子。才发现,做了这一切已经很是自然。 贺勘双臂撑着床边,往孟元元靠近了些:“元娘……” “哒哒”,外面适时传来两声门响。 “公子,周公子来了。”是兴安的声音。 贺勘眉间一皱,往那屋门瞅了眼:“大半夜的,还真是不挑时候。” 孟元元知晓,周尚一直跟着贺勘查秦尤的这件事,是以人这样晚过来,肯定是因为这个。 “你不用出去,我去看看就好,”贺勘站起来,轻着步子下了脚踏,“先是伤手,如今是伤脚。元娘,我是否该去拜拜寺庙?” 他缓着步子往门边走,左脚显而易见的不能使力。 孟元元从床上下来,看着男人背影:“公子以前不信这些的。” 不但不信神佛,身为仕子连文昌庙都不拜。 “人会改变。”贺勘伸手拉开一扇门,回头看向床边,“先休息罢。” 正屋。 周尚来回踱步几次,才看着贺勘从西厢出来,随后慢悠悠的往正屋这边走来。 他是急坏了,两步迈出去,到了人身旁:“贺兄,你可害惨我了。” 贺勘现在的心情很好,但是面上仍旧淡淡,往周尚扫了眼:“我可把天大的功劳留给你,如何能害惨你?” “功劳?我一个小小的文吏,又不是都头。”周尚摇头,语气中颇为无奈,“就你走后,那秦尤根本不听我的,死活要找你说话。”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屋内。 贺勘伸手示意周尚落座,自己坐去对面的椅子:“总归你把他抓住就行了。” 既然周尚能来这边,那代表秦尤已经被控制,不用担心什么。 “呵,”周尚冷笑一声,撩袍坐下,“我现在就怀疑,你是在算计我。你说,秦尤怎么可能保住一条命?你怎么就答应下来?大渝的律法你该懂的。” 律法,贺勘当然懂,只是不抛出保命这一筹码,秦尤指不定鱼死网破。 “他在哪儿?”他抓起桌上的茶盏,错开盏盖,刮了下茶沫。 “县衙大牢,”周尚也不瞒着,干脆直接,“我爹说了,不会放出秦尤。” 贺勘点头,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毕竟周主簿是要按律法办事,上头还有个知县大人:“这事明日再说罢。” 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西厢,窗户上映出淡淡的光线,还有一闪而过的身影。 “贺兄,你居然还能笑得出?”周尚探过脸来,清楚看见自己冷冰冰的同窗居然在笑,“你不知道秦尤在牢里怎么喊的吗?他说你,会帮他脱罪,不用偿命。” “他发梦。”贺勘手里玩着盏盖,敛了笑意。 周尚也跟着嗯了声:“你明年春闱,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好。依我说,你就别理他。” “可你忘了,元娘的契书在他手里。”贺勘了解秦尤,人虽然什么都不行,但是并不傻,要不然也不会从赌坊里跑出来,还带上那契书。 那张契书,就是秦尤手里唯一的活命筹码。大声叫嚷吵闹,不过就是想逼他现身罢了。 “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急。”周尚摇头,亏他大半夜跑过来,有这功夫,在家陪妻女不好? 贺勘给对方敬了一盏茶,神色认真:“周尚,这几日辛苦你了。” 周尚一愣,随即正经了脸色,手过去接了茶盏,眼中微有诧异:“你知道怎么处理就好。” 接着,两人商量了明日要做的事,一直过了一个时辰,贺勘才回到西厢。 推开屋门的时候,桌上留着那盏蜡烛,即将燃尽,低落的烛泪簇拥成独特的形状,宛如晶莹的红珊瑚。 垂下的幔帐,隐约可见里面躺下的人,紧贴着床里。 贺勘走过去,吹熄了灯。 屋里陷入黑暗,轻微的动静,让本就没有睡着的孟元元动了下身子。而后就是身后的位置,贺勘躺下。 “你的脚还好吗?”她面朝里侧躺,问了声。 贺勘才躺下,闻声转过头:“本来也不重。” 孟元元轻轻的嗯了声。 “元娘,”贺勘盯着帐顶,黑暗中卸下脸上的疏冷,“当日在贺家,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没有想过你的处境。” 不止是在贺家,在秦家也是。 孟元元眨了下眼,没说什么。那时候,她和他之间横亘着太多,并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清。 “这次回去,我会把一切做好,”贺勘道,语气中带着坚定,“让你名正言顺的进贺家。” 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不是随便悄没声息的领她回去,让她尴尬,让别人轻视。 他的话,让孟元元蹙了眉,仍旧没有说什么。 贺勘侧过脸,看着蜷在被子里的人,一字一句:“这样,你可以先住在郜家,等我做好一切,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回去,可好?” 郜居是孟元元的长辈阿伯,算是她的娘家人。一切处理妥当,让她看着,之后带她光明正大回贺家。 孟元元双手在被下抓在一起,不知如何回应,心里某处微微发酸。 “我们回去罢?”贺勘往里靠了靠,隔着被子,手落上她腰处的位置。 他只是简单的靠近,手臂虚虚环着她,好像在等着她的回复。 良久,墙边的孟元元动了动,随之缓缓转过身来,在黑暗中,两人侧躺着面对。 贺勘嘴角缓缓翘了下,手掌帮她理着落在脸颊上的发,轻柔着,生怕扯疼了她的发顶。 孟元元缩下脖子,脸边微微的痒意,男子的指肚总是点点的凉意,此时正滑过眼角。 “嗯。”她小小的应了声。 下一瞬,眼角上的手指明显顿下僵住。 “你说什么?”黑暗中,传来他想确定的询问。
第54章 深夜出奇的静谧,院中各处的灯火熄灭,只余院门外悬挂的两盏灯笼,在寒风中随之飘荡。 西厢的帐幔中,同样安静着,也就显得呼吸声那样明显。 孟元元眼角越发的痒,想要将脸别开。然而那只手顺势勾上了她的脖颈,下一瞬被他揽了过去。 “嗯。”可能力道太急,她的额头撞上了他的下颌,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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