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郑国公府的人都知晓郑衣息与苏烟柔婚事提前。 “病重”的烟儿也在小武与无双的帮助下搬出了正屋,改而宿在了寮房内。 自始至终。 烟儿都不曾见过郑衣息一面,她也一味地放任自己“枯萎”,等待着重获自由的一日。 大婚前夜。 病重到难以喘息的烟儿连手都难以抬起,这一日澄苑的下人们都去前厅们听管事的派遣,隔着窗走过寮房时瞧见了里头病重的奄奄一息的烟儿。 小武率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说:“双喜和这哑巴把关系搞好有什么用?她病成这样爷连问都没问一声。” 一旁的无双也笑着附和道:“这是自然,世子爷马上就要娶侯府嫡女进门,又怎么会把一个卑贱的哑巴放在心上。” “而且,这哑巴当初能住进正屋,得爷宠爱。不也是因着有几分相像苏小姐的缘故吗?如今爷要娶正主了,又怎么还会搭理这个哑巴?”他笑着添了这一句。 一墙之隔的烟儿将这番话语听进了耳朵里,心头最后一丝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明白郑衣息的无情无义,也知晓了他的卑劣自私。可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向自己这个奴婢许下那些誓言。 他大可不必用那些柔情蜜语来哄骗自己,不应该也没必要。 原来是因为苏烟柔。郑衣息把自己当成了苏烟柔的替身。 那些情动时的旖旎爱意是真的,所以才会以假乱真地让她付出了真心,只是那爱意是给苏烟柔的而已。 她从头到尾只是个替身。 烟儿阖上了杏眸,流下了她为郑衣息流的最后一滴眼泪,也是在郑国公府的最后一滴眼泪。 倏地,她听见东边的前厅里响起了一阵奏乐之声,那是抑扬顿挫的喜调,昭示着明日的大婚之宴。 名门公子,喜得佳妻。 恢宏盛大的婚宴之后,结为连理,永生不弃。 没人知晓这间昏暗的寮房里,郑衣息曾对着一个哑女许下过山盟海誓。 连烟儿也不知道,她只想像墙角的白玉兰一样,迎着东风,盛放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中。
第43章 死遁 这几日郑衣息的确忙于处理大婚之事, 以及宁远侯府弄出来的这一桩丑事。 先头段氏眼巴巴地来郑国公府提及婚事,只恨不得在短短的几日内就把如此繁复的婚事办下来。 郑老太太这么些年也炼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当即便觉察出了不对劲,遣人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就打听出了苏烟柔与五皇子的丑事, 消息是五皇子府的婆子们放出去的, 言及郑苏两府订婚宴后苏烟柔与五皇子私会一事。 且据那婆子说, 苏烟柔一直对五皇子一往情深,那一日是伤心太过,太会情难自抑地与五皇子有了首尾。 这等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非但是传到了郑国公府的人耳朵里, 同样也传到了宁远侯耳中。 苏卓已为了此事熬了两个大夜,嘴角长了两个燎泡,正在外书房内焦急地踱步。 段氏正坐在玫瑰镂金扶手椅里,往日里趾高气扬的主母却期期艾艾地不敢多言。 陆姨娘端着一碗莲子羹来了外书房, 一进门先是朝着段氏行了礼, 而后便走到苏卓身前道:“侯爷, 妾身为你亲自……” 话未完,一向对她宠爱有加、和颜悦色的苏卓却挥手打翻了那一碗莲子羹,嘴里骂道:“滚回去。” 陆姨娘怔然地不知所措, 段氏便从扶手椅里起了身,对陆姨娘说:“侯爷心情不好, 不是冲着你的, 先出去吧。” 陆姨娘这才噙着泪退下了。 “侯爷, 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要稳住郑国公府的这桩婚事才是。”段氏轻声说道。 对于这个正妻,苏卓再恼火总也得忌惮她背后的娘家, 故他只得沉声道:“你到底是怎样教养柔姐儿的?竟让她做出如此不堪的丑事来。” 段氏眼眶一红,忙为苏烟柔辩解道:“柔姐儿也是中了五皇子的套, 一去赴会便晕了,醒来时已不着寸缕。”她也知这话说出口难为情的很儿,便越说声音越轻。 苏卓狠厉的眸光已经望了过来,嘴里也没好气道:“中了套?五皇子一个外男下帖子让她去赴会,她怎么就能舔着脸去赴约?她和郑衣息的大婚日子近在咫尺!” 这话一出,段氏已是辩无可辩。 发泄了一通后,苏卓也不舍得让这个嫡女去家庙里了却残生,只思虑着要怎么为她擦屁股。 “把柔姐儿的嫁妆加厚三成,田产铺子换成银票。” 段氏听后一惊,可觑见苏卓阴沉的好似铁锅般的面色,便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 东宫内。 太子裴霁成恼怒地砸了一套东番上贡来的月牙石杯盏,由此还不解气,总要把书桌里博古架上的所有器具统统砸个干净才好。 郑衣息进书房时撞见的便是如此混乱的景象,一地狼藉之下,盛怒的太子猩红着眸子,怒火已是临到了喉咙口。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五皇子在金銮殿大言不惭地与宁远侯苏卓攀起了亲家,俨然是把宁远侯府的兵权视作己有。 “你来了。”太子终是敛起了些怒火,扬着眸子望向了郑衣息。 郑衣息也知晓了苏烟柔与五皇子之间的糊涂事,晨起时还收到了苏烟柔写给他的信,信上说了,苏烟柔是被五皇子哄骗出府,这才会着了他的道。 只是郑衣息并非蠢人,即使苏烟柔将话说的再好听,再寻出多少合适的理由出来,也难以掩盖她与五皇子私会的事实。 郑衣息本就对苏烟柔多有嫌恶,如今满京城都知晓了他郑衣息即将要娶个不贞不洁的正妻进门,他的脸皮已是被人踩在了脚下。 太子恼怒是因为五皇子与他争锋相对,和陛下对五皇子的有意偏袒,五皇子恼怒是因宁远侯府仍要与郑国公府践行婚约,宁远侯府恼怒是因为嫡女的名声坏了。 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其间从没有人在意过郑衣息的感受。 譬如太子发了一通火后还是对郑衣息说:“辛苦你了,将来本宫替你挑两个貌美又柔顺的美妾进门,总不至于让你身边两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瞧瞧,分明是要让他忍受这一番屈辱,却把话说的这样好听。 郑衣息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断地收紧,直至攥紧后指节间泛白,痛意才驱使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殿下。” 从外书房走到东宫大门约莫有一刻钟的路途,郑衣息非但是驻足观赏了东宫内的妍丽景色,心境也从憋闷恼怒变成了豁然开朗。 他想,既是人人都不在意他的感受,人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而为,那他何必再如此委屈自己? 倒不如纵情声色,肆意而为。 思绪潮起潮落、纷杂反复,烟儿低头时那清浅黛眉下的姣丽面容却总是飘浮在郑衣息心头。 “回府。”出东宫大门时,他倏地勾起了笑意,与双喜这般说道。 驾马回郑国公府的路上,郑衣息只觉得风清木秀,连街道两侧丛生的杂草也显得那么精巧可爱。 积压在心头的阴霾消弭的干干净净,悦然之下,他甚至还大发善心地扔了一袋银子给路边行乞的痴儿。 双喜不知所以,却总觉得世子爷如此反常的神态与烟儿有关。 行到郑国公府的红漆木大门前,郑衣息先一步跨进门槛,步伐间染上了几分松快之意,而双喜却负责把两匹马领去马厩之中。 马厩旁便是一处通往府外的角门,便见正老太太院里的连霜正立在角门处,眼眶微红,神情戚戚。 双喜忙走了过去,笑问:“连霜姐姐怎么在这儿。”凑近后瞧见了连霜的面色后,只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连霜抹了抹眼泪,只含糊其辞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小姐妹病了,被挪到府外去了。” 双喜还笑着安慰她道:“连霜姐姐别伤心,待她大好了,自能回府来伺候。倒时她又能和连霜姐姐一起作伴了。” 连霜虽是勉强应下了双喜的话,可背过身时却说了一句“只愿她再也不回来才是。” * 郑衣息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前段时日身上的那股沉郁之气荡然无存,脸上也不见半分恼怒之色。 走进澄苑时可把庭院里的小武和无双吓了一跳。 小武舔着脸迎了上去,只说:“爷,新房都已收拾妥当了,各处都挂上了喜字和红灯笼。” 郑衣息敷衍地应了下来,旋即就要踏上石阶,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谁知才走了两步,小武便接着说道:“还有那哑巴,我也让她挪出正屋了。那正屋是爷和世子夫人……” 话未说完,小武已挨了郑衣息一脚,心窝处传来一阵钝痛,踢得他立时跌在了地上。 “我何时下过这样的吩咐?”郑衣息匪夷所思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小武,恼火到了极致,已是在疑惑这个奴才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做他的主。 小武心口痛的不得了,可抬眸瞧见了郑衣息气得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的样子,连痛也不敢呼,只道:“爷,您消消气,都是奴才不好。” “还有。”郑衣息眯起了眼睛,冷厉的狠意从漆色的瞳仁中泄出,“谁让你喊她哑巴的?” 小武迎着郑衣息突如其来的怒火,心里既是惶恐,又是懊悔。他还是太自作聪明了一些,自以为揣摩到了郑衣息的心思,却不知这位主子对那哑巴的心思极难琢磨。 “去领五十大板,不死就继续伺候着。”郑衣息冷冰冰的吩咐落了下来,小武已仿佛丢了半条命。 五十大板,即便不死也是个残废了。 郑衣息立时就要去寮房寻烟儿,可圆儿不知为何正立在寮房外头,瞧见郑衣息走过来的身影后,好似护犊子一般护在了寮房门前。 “世子爷。”她唤了一声,眸子里有惊惧掠过。 郑衣息对圆儿的态度尚且还算和煦,且他如今心头盈润着些对烟儿的愧疚,说话时便没有往日里那般冷硬。 “你家姑娘可大好了?我去瞧瞧她。”说着,他就要撩开寮房的门帘。 谁知圆儿却硬生生地顶在他跟前,只道:“世子爷请回吧。” 澄苑之中,还是头一次有丫鬟敢如此顶撞郑衣息,郑衣息却也忘了恼怒,想起自己这段时日躲着烟儿的行径,她若是闹起了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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