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不自觉收紧,呼吸跟着急促。 “二哥,你怎么了。”宝珠正奇怪的要抬起头,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先披在了身上,她也被拉入另一个充满清冽皂角香的怀抱里。 沈归砚解下外套披在宝珠肩上,讽刺道:“二哥,就算你和宝珠的感情再好,也应该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宝珠虽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他嘴里“未婚妻”咬得极重,并带着不容他人亵渎的占有欲。 沈亦泽表情森冷地盯着这位和他有着相同血缘的弟弟,轻描淡写,“思想龌龊的东西,看什么都龌龊下流。” 沈归砚一语双关,“我思想在龌龊,也不会对别人的未婚妻下手。” 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的宝珠认为很对的点头,更多的是,她现在困了,想要睡觉。 沈亦泽不在理会在自己眼里弱小得和蝼蚁没有二样的沈归砚,宠溺地弯下腰,捏了捏宝珠的鼻尖,“宝珠困了是吗,二哥抱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沈归砚毫不留情的挤开他,“我会抱宝珠回去睡觉的,就不劳烦二哥帮忙了,二哥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此刻更应该早点休息才对。” “你干嘛。”宝珠看着低头给她系外套的少年,感觉他莫名其妙。 沈归砚泛着淡淡青色脉络的冷白手指为她系上最后一根带子,“夜里转凉,要多穿一件。” “你抽什么疯啊,又没有刮风下雨,你怕不是要把我捂住痱子来。”重要的是,他的外套不好看就算了,还又宽又长,她不喜欢。 “虽无风无雨,但能防小人。” 被暗指“小人”的沈亦泽舔了下牙尖,压抑着杀人的冲动,“宝珠,过来。” 沈归砚侧身挡住他,攫过宝珠的手腕,直白又粗暴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我送宝珠回房就好,就不用劳烦二哥,毕竟我在过不久,就会和宝珠是夫妻。” “夫妻”二字落在沈亦泽耳边,倒像是明晃晃的炫耀。 沈亦泽并未因他的挑衅而生气,而是凑到他耳边,溢出冷笑,“你能不能娶到宝珠还是未知数,所以最好不要对自己抱有太大的信心,我的好弟弟。” “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挑开天窗威胁后的沈亦泽含笑地望向宝珠,“宝珠过来,二哥抱你回去睡觉。” 宝珠看着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两个男人,私心里她当然是选择二哥抱自己回去睡觉,可对上沈归砚带着冷笑的眼睛,又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我,我自己回去,我不用你们送。” 她说完,迈着小腿跑得飞快。 正主走了,剩下的两人是彻底撕破脸的两看两相厌。 沈亦泽离开前,不忘厉色警告,“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就别碰。” 不以为然的沈归砚勾起唇角,“不巧,我这个人一身反骨,别人越不给碰什么,我越喜欢碰。” 隔了十几年重逢的兄弟二人见面没有所谓的半分温情,有的只是燃起的硝烟味十足。 月亮掩于云层中,带着风雨潇潇欲来之。 憋着一口气跑回琳琅院的宝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丫鬟们抬水进来给自己沐浴,要是在不洗澡,她能被自个儿熏晕过去。 冬儿和雪苹见小姐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立马谢天谢地的求神拜佛。 她们今早上起来发现小姐不在房间里后,急得都要哭了,好在归砚少爷及时出现,并告诉她们要怎么做,要不然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在偷偷跑出去了,就算你要出去,也要带上冬儿才行,知不知道。”年级小的冬儿藏不住心事,此时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被抛弃的糟糠之妻。 被抱住大腿的宝珠略显心虚得左看右看,然后抓了一把头发,“好啦,我下次出去一定带上你。” 往澡盆里撒花瓣的雪苹则是冷下脸,“这一次就够吓人了,小姐还是不要试第二次了,奴婢们可没有胆子在受得住小姐二次惊吓。” 冬儿抬起哭花了的小脸,疯狂点头,“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要不然冬儿真的会吓死的。” 要知道上一次小姐被人贩子拐走后,她都自责难过得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宝珠这一次很诚恳的认了错,并且再三保证没有下次,才哄得冬儿松开抱着她腿的手,连雪苹冷得像冰雕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来到湢室后的宝珠躺在洒满鲜花的浴盆里,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喟叹。 瞧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吗。 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给搓红的宝珠洗完澡出来,走出湢室 ,对上出现在房间里的沈归砚,许是泡澡太久,连她的声线都泡得软绵生甜,“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啊。” 站在小红梅屏风后的沈归砚透过纱面看了她一眼,顿时耳根发烫的偏过脸不敢在看,喉咙发紧,“你能先穿好衣服吗。” 刚洗澡的宝珠一头乌黑檀发随意的拢在脑后,从发梢往下滴落的水珠很快洇湿了身上穿的月白色亵衣,显出青涩轮廓。 她的亵裤是一条短到膝盖的米色镶兰花边,上衣是一件绣着几朵兰花的心衣,好露出单薄的后背,纤细的手腕,她嫌露出一整片后背不美观,又披了件水红色牡丹金织纱衣。 脸颊被热水熏得白里桃粉,唇瓣嫣然的宝珠毫不避讳地走过屏风,“天气热,我在屋子里都是那么穿的,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太清凉了。”沈归砚扬起头,捏了捏鼻子,生怕自己血气方刚。 “迂腐。”拿了条布帛让冬儿过来给自己绞头发的宝珠喝了口冰镇过的甜甜浆水,又见他那么晚了还来自己院子,肯定是因为—— “姓沈的,你是不是嫉妒我和二哥感情好,所以挑着这个时间点来挑拨离间。” 不明白她从哪里得来这个结论的沈归砚倒是毫不否认,“是,我是嫉妒。” 宝珠昂起高高的脖子,极为得意,“你就算嫉妒也没用,因为二哥从小最疼的就是我了。” 二哥肯定也有办法能让自己不嫁给他。 沈归砚睫毛微颤,略显受伤,“宝珠是不是很讨厌我。” 宝珠忙不迭地点头,“我以为你一直知道的,既然你都有自知之明,还问来做什么。” 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走过屏风的沈归砚忽然伸手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搭在她单薄纤细的肩窝上,“可是,我很喜欢宝珠怎么办。” 喜欢到想要快点把她娶回家,想要在她的身下留下自己的印记,让她的身上都沾满他的味道,更想要她们的姓氏写在一起,即便百年归土后都分不开。 谁让他从五岁初遇到她时,就心生了想要把人拐走的冲动,他也诚实的付诸于行动。 只是那时的他过于稚嫩无用,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即使他能给出的是他的全世界,但他的全世界对她来说都比不过一块糕点,一颗糖。 被他猝不及防表白的宝珠一反常态的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嘴上讽刺,“我才不要你的喜欢,也不需要你的喜欢,你也休想用一句喜欢来骗我,我可不会上当受骗。” 喜欢这种东西,是天底下最虚伪不可靠的东西。 抱紧她的沈归砚低低地笑出了声,那声笑像是由胸腔震动后发出来的,带着低低的愉悦,“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我说出来,并不是为了求你能像我一样喜欢我,也不是让你为此有负罪感,我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喜欢告诉你,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能憋着,一定得要说出来。”推开他的宝珠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可真莫名其妙。 “我怕我不说,我对你的喜欢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也怕你一直以为我娶你,是想要报复你曾经欺负过我。”沈归砚低下头,似是难以忍受疼痛轻哼了一声“疼。” “你疼就疼,关我什么事啊。”宝珠适才注意到,此时他的左半边脸都高高肿起还带有血丝,在烛火下一照,更是狰狞可怖。 宝珠一双柳叶眉受到惊吓的拧起,白皙的小手捂住微张的红唇,“你,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该不会毁容吧。” “你等着,我马上去让冬儿出去给你请大夫。”宝珠刚要拿起桌上放的金铃铛,袖口忽然被扯住。 扭过头,对上的是沈归砚那双泛起红意的桃花眼,他说,“很晚了。” “嗯?”很晚了和她去让冬儿请大夫回来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这个点爹娘都应该睡下了,要是贸然吵醒他们总归不好,我脸上的伤也只是看起来严重些罢了,宝珠帮我拿点药膏来抹就行。”烛火映照下的沈归砚蒙上一层善解人意的纯良,“我向来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我担心在母亲追问之下,难免会说出真相,” “哦。”宝珠摆明了不信。 不过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么晚了派人去请大夫回来肯定会惊扰到爹娘,到时候他脸上的伤也不好交代。 很快,宝珠拎着药箱走了进来,然后放在桌上,双手抱胸,拿眼乜他,示意他赶紧动手,涂好药后就快点滚,别打扰她睡觉。 宝珠见他迟迟没有动手,顿时阴阳怪气起来,“怎么,你还想着让本郡主亲自伺候你,给你上药不成,怎么不美死你。” 沈归砚就势柔若无骨的瘫在玫瑰椅上,眼皮半阖满是娇弱无力,“我好疼,疼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是不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影响到了我的身体,才会这样的。” “你少来,别想骗我。”宝珠又加上一句,“我可不是被骗大的。” 一双桃花眼满是受伤的沈归砚依旧无力,唇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我会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吗。” 宝珠对上他在诚恳不过的一双眼睛,很认真的点头,“像。” 即便如此,宝珠仍是捏起鼻子帮他清理伤口,也没有想到二哥会下手那么重。 要是他那个时候躲开,二哥的一拳会不会落在自己脸上。 转念一想又认为不可能,二哥要是看见她,哪里还会动手。 鸦青色长睫阖下眼睑的沈归砚握住她的手腕,唇舌间溢出一声近乎娇吟的,“轻点。” 拿着棉花棒的宝珠当即用力往下摁,“本郡主帮你上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嫌疼,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你真的舍得我被疼死吗。”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疼死,你死了我就不用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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