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泽看出了母亲的犹豫,继而劝说,“母亲派人去查宝珠的时候,是否也猜到了宝珠的生母早在几年前就病逝了,现在的我们就是宝珠唯一的亲人,如果我们都不要宝珠,宝珠该有多伤心难过。要是小弟真是个纯善之人,届时我们在对外恢复他的身份也不迟,想来小弟也不会介意的。” “而且大哥的意思和我所想的一样,宝珠是我们的妹妹,也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家人。” 此时的宝珠并不知道二哥和母亲要说什么,唯独那颗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儿地往下沉。 可是就让她那么回琳琅院,她又不甘心,正当她踌躇不定要不要推门进去时,隔着一堵格子花墙的宝珠正好同,归来的沈归砚的目光于半空中碰撞。 现在不是在国子监,不用担心他对外囔囔的宝珠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指使丫鬟拦住他的去路。 等走近了来,宝珠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和他说话想不弱气势就得昂着头。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气他居然比自己高那么多的宝珠随手扯下一朵山茶花,气恼地揪着花瓣,然后攥在掌心朝他脸上砸去。 “何为得意?”指腹相互摩挲的沈归砚,一时之间猜不透她生气的点。 “能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想着装傻充愣吧。”二哥回来后,自觉像是找到了靠山的宝珠恢复了初见的趾高气昂,下巴抬高,与他视线平行。 “我在这里告诉你,就算母亲执意要让你认祖归宗又如何,大哥,二哥最疼爱的人也只有我一个,我奉劝你不要惦记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世子之位是属于二哥的,沈家大小姐更不会换成你这个不知真假的沈家小少爷!你但凡有点自尊心和自知之明,就应该马上滚出去!你要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到来只会给我们带来丢人和耻辱。” 哪怕母亲说了她沈家大小姐的位置不会有人撼动,可她虽然学习不好,不代表脑子真的不灵光。 一旦母亲对外宣布沈归砚的身份,必然会有人顺藤摸瓜的查到当年之事,即便她们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怎么骂她鸠占鹊巢,贪慕虚荣,要知道世家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 届时她尴尬的身份还会导致世家看不上她,寒门之流她又早就得罪了个彻底,何况她享受了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十几年,凭什么要拱手让于他人,哪怕他才是真少爷也不允许! “所以你也是那么想的吗。”唇线紧抿的沈归砚侧过脸,避开她掷来的花瓣。 艳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后,露出一张清隽如画的脸。 即便他一身粗布麻衣,发饰仅是一根洗得发白的布条,也掩饰不了他生得极好的一副皮相,倒不如说沈家人没有一个生得不好看。 脑子突然宕机的宝珠拧起黛眉,“什么?” “宝珠也不欢迎我回来吗。”长睫敛下的沈归砚鼻音微重,带着一丝落寞的伤感。
第6章 “当然!”只不过这声‘当然’在宝珠脱口而出时,她先往周围瞄了几眼,确定母亲不在附近后,才咬牙切齿的吐出。 生怕又中了这贱人的圈套。 有时候等有些话起了个头,就像是为委屈寻到了一个宣泄口,急需倾泻。 宝珠又揪了一朵花把玩在手上,眼底的厌恶满得几乎要往外溢出,“我不只是讨厌你,还巴不得你离开沈家,永远不要回来,你已经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抢走属于爹娘,大哥二哥对我的宠爱。” 身份错换十五年,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所以,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毫不在意她恶言相向的沈归砚折下手边的山茶花,轻而易举地簪上她发间,悠悠地叹息,“可是我很期待能和宝珠妹妹成为一家人。” 他折下的那朵山茶花的花名,好巧不巧,也叫“宝珠。” 只是他折的宝珠,远不如眼前的宝珠娇艳明媚,活色生香。 粗鲁的一把扯掉发间山茶花,抬起雪裘绣花鞋狠狠碾进泥土里的宝珠简直要气笑了,红唇扬起讥讽,“就你?也配,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本小姐头发上放,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上午的昨日黄花,现在的山茶花,是不是又在暗讽她花无百日红。 原本脑子不甚灵活的宝珠此刻转得飞快,趁着二哥回府,她高低得要教他点规矩,也要把今天她受到的屈辱报复回去! 眼珠子一转,坏水往外一冒的宝珠取出绣帕,嫌恶的捂住鼻子, “来人,把他给我按住,我身为沈家大小姐,理应要教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一些规矩,要不然他哪日出门冲撞到了贵人,受其连累的还不是我们盛国公府。” 她这一次可是师出有名,母亲就算想骂,也骂不到她,毕竟她可是好心。 此时的冬儿和雪苹满头冷汗的想要拉住小姐,并劝小姐不要在说了,又慑于另一人的威压,只能在心里盼求小姐能少说一点话。 要知道小姐说的那些话,可谓是自私自利,特别是她们在三言两语中能拼凑出一个狗血的真相。 只不过她们没有一个人认为小姐说得过分,还认为小姐说得对。 一个乡下来的,连世面都没有见过的土包子,凭什么要取代宝珠小姐的位置,哪怕他是真的沈家公子又如何。 期待着他马上跪地求饶,痛哭流涕求着自己的宝珠见她们都没有动作,潋滟鹿眸蒙上一层愠怒时,忽听一道短促的咳嗽声传来。 这一声咳嗽像是给她施了一张定身符,四肢均是僵硬生寒,脑门突突。 应该,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狂咽唾液的宝珠自我安慰的闭上眼。 随后再次睁开,看见随父亲一同走出假山后的是位面白无须,身形富态的男人,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更多的是想要寻条地缝往里钻进去的羞耻感,恼怒感。 不是,她都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 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提醒她,是不是存心想要看她出糗,彻底让父亲对她失望啊! 咬得唇瓣刺疼的宝珠愤恨地瞪向沈归砚,肯定是这贱人搞的鬼,目的是要她失了爹娘宠爱,好乘机把她赶出去。 真是,好歹毒的心机! “………”沈归砚知道她蠢,没有想到会比他所想的还要愚蠢,难道她过来时没有注意到周围连走动的丫鬟婆子都没有一个。 更欣赏她人前人后变脸的速度,简直快得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她当不成沈家大小姐,倒是极适合唱戏。 走出来的盛国公尴尬地解释,“小女顽劣,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留着三绺长髯的盛国公虽年近半百,可五官依旧是掩不住的俊美。 面白无须的男人笑得慈祥,“不会,沈大小姐性情中人,倒是爱憎分明。” “爹爹,他是谁啊。”宝珠探出头,疑惑道。 沈父正要为她介绍时,高公公的眼睛落在一旁的沈归砚身上,笑着问,“国爷,不知这位是?” 光凭两人五分相似的容貌,以及那双同沈家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盛国公今日匆忙赶回府,皆因收到了夫人来信,没有想到正好撞进宫中来人。 宫里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挑到这个节骨眼来,很难不令人联想到,他们是否知道了府里当年被抱错婴儿一事。 抱错婴儿事小,他更在意的是一旦小儿子恢复身份后,宝珠该怎么办,虽说宝珠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那么多子女中,唯有宝珠一人讨他欢心。 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把宝珠当眼珠子疼。 眉头微皱的盛国公正要解释时,已经猜测出什么的沈归砚上前一步,抬手作揖,“小生承蒙侯爷大恩,得已在侯府暂住。” 盛国公也为他的解释松了一口气,随后蔓延而上的是愧疚,更不虞他分明是沈家子,却自称外人。 “原来如此。”得了回答的高公公也不追问,而是再次笑着把目光投在生怕干了坏事,被对方找上门,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宝珠身上, “沈小姐可在。” “在,在的。” 又一次被叫到名的宝珠走出来,表面虽镇定,实际上心里紧张得不行,小脑袋里正翻着最近一段时间惹出的麻烦。 不小心甩鱼鳔胶到学正视为珍宝的胡子上,还把锅推给同桌。 嫌太仆寺家的狗吵,派人把它套了麻袋,剃了毛后扔进臭水沟。 喂了明湖里的鱼太多鱼料,导致它们全部撑死。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是吧是吧。 “大人,可是小女近日惹出了什么麻烦?”盛国公也心担忧宝珠是不是在外惹了什么事,但这孩子一向让他们省心,就是因为省心,所以才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只见高公公取出一副明黄色圣旨宣布,朗声宣读,“沈小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有女宝珠,风姿雅悦,静容婉柔,知书识礼,甚得朕心,现册封为永安郡主,赐郡主府邸一座,赏金百两。”高公公宣读完圣旨,笑得格外和蔼,“永安郡主,还不上前谢恩。” 在圣旨拿出的那一刻,就被父亲按着跪下来的宝珠直到对上高公公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咽了咽口水,才像是寻回了一丝真实感,随后是铺天盖地涌来的狂喜,“民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永安郡主是个有福气的人。”高公公临走前,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盛国公大喜,亲自送人至府外。 直到圣旨到了手上,双手颤抖的宝珠仍是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伸手掐了把冬儿的脸,疼得她发出痛呼声,宝珠才认为不是做梦,嘴角的笑裂得止也止不住。 郡主,没有想到她有一天真成了郡主! 她有了郡主的身份,哪怕是被发现她不是沈家真千金,也不用担心他们看不起她,毕竟她可是上了玉碟的郡主。 得了个郡主身份的宝珠像是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连走路的底气都足了。 哼,看那贱人还敢拿什么威胁她! 沈亦泽劝说母亲先对外宣称小弟为养子后,方才来到琳琅院。 琳琅院的丫鬟正要进屋告知小姐,二少爷来了,沈亦泽摆手让她们下去,兀自抬脚进了屋里。 屋内色调皆为嫩黄,浅粉二色,窗边的三脚珊瑚架上放着一个雨过天青色美人瓶,此时瓶里正斜插着几株红梅,散发着清冷馥郁的香气。 走过小红梅屏风,见到的是宝珠正抱着那道圣旨在床上开心得直打滚的模样,不禁醋溜溜起来,“宝珠收到了大哥的礼物后,还喜欢二哥吗。” 果然,他始终比不上大哥更会讨宝珠欢心,两箱玉石,又哪里比得上一个郡主的身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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