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宿清焉蹙着眉再上前一步,想要去抱扶薇。 扶薇突然拔了花影腰间的短刀,刀刃锋芒在夜色里闪过,她将刀刃抵在宿清焉的颈侧,盯着宿清焉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第三遍重复:“别碰我!” 蘸碧和灵沼这个时候才从宿家出来,一见这个场面皆是懵了。 离得近的花影更是早就吓呆了。她许久不曾见长公主这般勃然大怒。 宿清焉握着扶薇的手腕,没松手。 他看也没看贴在他颈侧的刀刃,始终皱眉凝思望着扶薇,他开口:“你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我不会让你这样生气地跑回去。” 微顿,他再道:“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松手。” 扶薇手中用力,刀刃立刻割破宿清焉的颈侧,鲜血沁出来。 宿清焉神色不变,并不躲,也不松手。 宿清焉从不妄言,说了不会松手就不会松手。 “哈!”扶薇突然笑了,“宿清焉,哦不……我是该叫你宿清焉还是叫你宿流峥?” “什么?”宿清焉茫然不解,“薇薇,你认错人了吗?” 梅姑从宋家出来,听见这对话心惊肉跳。她几乎是本能地尖叫了一声,慌张扑过来,伸手去握刀刃,刀刃立刻割破了她的手心。 扶薇一怔,立刻松了手,短刀落到地上。 看着梅姑被刀刃割伤的手,扶薇冷笑:“一对骗子母子!” 她转身就走。 她想立刻离开宿家,她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儿,要不然她不确定自己在愤怒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薇薇,浮薇!”宿清焉迈步欲追。 梅姑目光闪烁,“哎呦”了一声,假装昏倒。 “母亲?母亲?”宿清焉赶忙扶住母亲。他再转头看向扶薇,夜色里她的背影都是气愤的姿态。 宿清焉没有再追扶薇,而是搀扶着母亲回了房间。 他沉默地去拿药箱,给母亲的手心上药、包扎。他低着头,一边仔细给母亲上药,一边说:“母亲,我知道您是装昏倒的。” 梅姑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宿清焉。 “给您上了药,我一会儿去寻她。”宿清焉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缠上母亲的手,“母亲不用担心我和她的事情,清焉能处理好。” 梅姑也顾不得手心的疼,用力握住宿清焉的手,说:“我不准你去!你要是去了,我就一头撞死!” 扶薇明显已经知道了宿清焉和宿流峥是一个人,若这个时候宿清焉追过去,扶薇告诉了他真相,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梅姑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儿子。 “母亲,”宿清焉皱眉陷入两难,“您这又是何必?因为她拿刀,您怕我受伤吗?我和薇薇只是……只是闹了些夫妻间的小矛盾罢了。您别担心。” 梅姑硬得不行只能来软的,她劝:“我儿,你不懂女人的心。有时候女人想一个人静静,就莫要去吵她。都这么晚了,你追去再吵起来,她今晚还要不要休息?薇薇身体一向不好。不如就让她冷静冷静。日子就不是只有今天一天,等她消了气,你再去寻她,好好说话不行吗?” 宿清焉迟疑了。 梅姑再道:“你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追过去能干什么?让她说?那她说的过程岂不是又气一回?不若你先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惹了她不高兴!” 良久,宿清焉点头:“母亲说得对,是我误会母亲的用心了。” 梅姑十分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来。 她看着宿清焉自我反思的神情,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她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扶薇说实话,而是让她自己发现了。梅姑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更是不知道怎么对扶薇开口。没想到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她更后悔让儿子娶妻。不过这件事儿,她后悔也没用。儿子大了,她哪里能做他的主?别说流峥,就算是清焉,也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并非对她言听计从。 顾琅说,这场十几年的戏不能这么一直演下去,人总要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可梅姑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若是赌输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望着儿子,心酸地想要落泪。她从不后悔当年的逃离,可有时候她也会很茫然不知道带走他们两个到底对不对。 若没有带走他们,是不是他们的人生就不一样了。不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至少平安无恙。 梅姑心痛地闭上眼睛,不想落下泪来。 扶薇回到绘云楼,段斐得了消息,从床上跳下来,连衣裳也没穿,冲下去迎她。 “阿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想来陪我是不是?”段斐亮着眼睛望着扶薇,满眼写着欢喜。 扶薇这一路上也没能平复心情,此刻见了段斐,才强压着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不早了,去睡吧。” 她提裙上楼。 段斐侧了侧身,让开路,目送扶薇经过他身边往楼上去。他早就看见了扶薇身上没有穿外衣。他目光闪烁,忽地开口:“阿姐,姐夫惹你生气了吗?” 扶薇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 段斐看在眼里,他的眸色渐冷:“没有人能惹阿姐不欢喜。他能让阿姐开心,我便叫他姐夫。可他若惹阿姐生气……” “阿斐。”扶薇打断他的话。 段斐立刻停了先前的话,道:“阿姐,你说,阿斐听着。” 扶薇侧过脸看向他,淡声:“回你的房间,睡你的觉。” 段斐眸色微变,瞬间又是乖巧的笑脸:“好,我听阿姐的。阿姐也早些休息。” 扶薇回到房间,没让蘸碧、灵沼她们几个跟进来。房门一关,没人瞧见,她的双肩立刻疲惫地耷拉下去,没精打采地朝床榻走去。 她突然回来,卧房里没有烧炭火,虽然已经是三月末了,可还是有些凉。她抱膝坐在床榻上,用锦被将自己围起来,不至于那么冷。 扶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本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今日已是罕见的冲动行事。可她逼着自己只能闹到这里了,她必须冷静下来,习惯性地维持体面。 她在接触宿清焉之前,查过他的家底。整个水竹县的人都知道宿家有两兄弟宿清焉和宿流峥。这说明,宿清焉并非单独骗她自己。 扶薇冷静地思考。 可宿清焉真挚的眉眼忽地跳到扶薇的脑海中,他用一双干净的眸子望着她,真诚地说:“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亲近之人,合该是我最信任之人。” 他曾说过的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他做到了吗? 信任? 那一日宿清焉说那些话时,扶薇的感动,铭记至今。可现在再想,竟是荒谬地可笑。 气愤和难过让扶薇的冷静难以维持,她抓起身边宿清焉的枕头,狠狠地砸出去,扔到地上去。 第二天一早,梅姑想要在宿清焉去找扶薇之前先去见扶薇。可是她到了绘云楼却吃了闭门羹,扶薇并不见她。 不多时,宿清焉来了绘云楼。 花影带着八个身手了得的侍卫拦在门口,冲宿清焉摇头。 下午,扶薇正在书阁和段斐议事,灵沼提裙上楼禀话:“主子,宿流峥过来了,要见您。” 段斐立刻盯着扶薇的表情。 扶薇将手边的一壶茶水递给灵沼。 灵沼先接过来,再疑惑问:“这……请主子明示……” “泼他脸上。”扶薇收回目光,翻开名册,忙起正事。 灵沼缩了缩肩,不敢多嘴,悄声退出去。 “阿姐,”段斐亮着眼睛,“我们出去走走吧?” 扶薇快速浏览着风云州那边将帅的名单,眉头越来越紧。 “卫行舟不行。”扶薇说。 “可是阿姐当初想嫁去卫家的时候明明说卫家有助于夺兵权。”段斐心中一揪。难道阿姐不是因为兵权才和卫行舟定亲? 扶薇摇头:“有用的是卫行舟的父亲,卫横。” 她又用略带指责的目光看向段斐,问:“卫行舟才多大?他就没打过几次仗,你怎么能把主帅之任交给他?” 段斐没说话。 扶薇叹了口气:“卫行舟到了战场上,能活下来都是他命大。” “死就死了呗。”段斐脱口而出。 扶薇微惊,立刻盯向段斐。 段斐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保家卫国为国捐躯本就是每个战士不可畏惧不可逃避之责,军中不可有懦夫。” 扶薇审视着段斐,没说话。 段斐的脱口而出含了太多的真心。纵使当初扶薇只是因为兵权选择卫家。他只要一想到卫行舟曾是阿姐的未婚夫,他心里就有一根刺。凭什么?凭什么和阿姐沾上关系? 风云州危险?那卫行舟若死在风云州,还能得个英勇牺牲的好名声,算是赏的善终了。 “卫横还在牢中?”扶薇问。 “那老东西伤了阿姐,没有赐他死罪已是恩典,怎么可能放出来。” 扶薇道:“你亲自写旨,宽恕卫横,令其到风云州戴罪立功。” “不行!”段斐立刻道,“他毒害阿姐,害得阿姐那般难受,甚至害得阿姐差点丧命,怎么可以放他出来!” “阿斐……”扶薇轻叹了口气,“你是一国之君,很多时候要把私人恩怨放在国事之后。” 扶薇反思,是不是她一味自己拿出意,没有好好教段斐?也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教还来不来得及? 现在开始教段斐是不是来得及尚且不知,不过现在换主帅显然来不及了。段斐的圣旨刚送到京城,卫横刚从牢里出来,风云州却已经先一步失守。 赵北芪将军战死、齐云鹤将军被擒,卫行舟率援兵到时只能不停后退,保下一座城池。 扶薇疲惫地扶额,她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点,不仅没解渴,然而一阵难受得咳。 蘸碧提着食盒上来,轻轻放在扶薇的案头,柔声道:“主子,姑爷又送了晚膳过来。” “倒了。”扶薇头也没抬。 这段时日,扶薇故意不见宿清焉,甚至不去想他,她不让自己因私事而分心,必须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处理和晋国的战事。 而宿清焉每日都会来绘云楼,扶薇让花影拦着人不见他,他也不强求,只是一日三餐来给扶薇送上吃食。 蘸碧无奈,只好提着食盒退下去。临走前,蘸碧忍不住叮嘱:“主子,您最近夜夜睡得晚身体要吃不消的,您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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