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颤着,像比翼的蝶,静默半晌后,又轻又细的嗯了声。 萧祁颂全然忘记自己的姿势有多滑稽,理智早已随着那声嗯飞向了天边,一双黝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她绯红的面容,以及. 那双莹润的唇瓣。 他徐徐垂首,恍若对待无上珍宝般,虔诚又缓慢地靠近它。 想拥有它,想品尝它,想与它缠绵。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从濠州到上京城、从年少无知到情窦初开,而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两双温软的唇瓣愈来愈近,眼看着即将相触,门外突地响起咚咚两声。 敲门声瞬间拉回了卜幼莹的思绪,她惊慌之下连忙推开他,起身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将散开的发丝归拢得一丝不苟。 萧祁颂闭上双眼,残留着她温度的双手紧握成拳,试图平复好事被扰的怒气。 罢了罢了,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如此安慰自己后,他看见卜幼莹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迈步走向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里外两人具是一愣。 来人竟是萧祁墨。
第5章 卜幼莹根本没想过萧祁墨会来这里,不久前宫门分别时,她分明听见小黄门喊的是回东宫。 也许是有事要找祁颂吧。 眼下她无心询问,一男一女单独待在房门紧闭的屋子里,本就容易惹人误会,她还不想连累父母被人嚼舌根。 于是慌忙福了个礼,“我来看看祁颂的伤势,既然他并无大碍,我便先走了。” 说完,抬脚便欲离去。 “阿……两道声音顿时齐出。 一道是正欲挽留她的萧祁颂,趴在床榻上无法行动自如,只能唤她的名字将她留住。 另一道,则是下意识握住她手腕的萧祁墨。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侧着,正巧背对着萧祁颂,因而后者并未看见他们此时的情形。 掌心的温度传来时,卜幼莹不可避免地身体一滞,一双瞳仁慌乱地看向他。 萧祁墨连忙松了手,用口型说了声抱歉,而后又道:“我是想说,我找祁颂并无急事,不过是下属寻了一种新的金创药,故来拿给他用一用,我放下就走了。” 眼前的卜幼莹还未说话,萧祁颂倒是先开了口:“哥,原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啊。遣人送过来不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还打搅了他的好事。 后半句他自然没说,只是咧嘴笑道:“那既然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阿莹还有事没说完呢。” “说完了!”她立即掐了他的话头,“我们已经说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春雪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说罢,不等两人开口,便果断颔首转身离开了此处。 直到坐上来时的轿辇,她这才开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祁颂的性子向来自由散漫,又是被陛下皇后放养长大,因此什么礼节规矩在他那里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自己终归是不能如他那般的。 方才她昏了头了,以为在房间里便不会有人看见,甚至不曾想过去确认一下门锁没锁。 实在太大意了。 爹爹阿娘说得对,皇宫到底是皇宫,今后还是要注意些的。 不仅自己要注意,等下次再见到祁颂,也要同他说道说道。他爱慕自己,就必须要先理解自己,否则还谈什么爱慕? 思罢,卜幼莹回到菀乐阁,用过晚膳后便洗漱一番,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清晨的雾还未散去,春雪便在她耳旁轻声唤道:“小姐,该起来啦。小姐?” 她翻个身,声音迷迷糊糊的:“再睡会,还早着呢……” 春雪面露难色,侧首望了一眼厅堂的方向,而后凑近了继续唤她:“小姐,您赶紧起来吧。皇后娘娘派来的教引嬷嬷已经等着了,公主都已经学上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掀被起身,恍如被当头浇了桶冷水般清醒无比。 “糟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春雪,快快快,给我穿衣梳妆!” 等她终于整理好自己来到厅堂,一眼便看见正坐在课桌前,愁眉苦展背诵书卷的萧芸沐。以及站在她面前,手拿戒尺,满脸严肃的教引嬷嬷。 “卜姑娘,你来迟了。”那嬷嬷看着她,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她觉得脊背发寒。 卜幼莹讪讪笑了笑:“抱歉,是我忘了时辰,还请嬷嬷宽宥我这一次。”她说着,乖乖屈膝福了个礼。 许是见她礼数周到,嬷嬷并未计较迟到一事,抬了抬眼神示意她可以去坐下了。 “公主,卜姑娘,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导你们礼仪规矩,若有僭越之处,待交差后自可问罪于我,但教习过程中,请恕我只将你们视为学生。” 闻言,凳子还没坐热的卜幼莹顿感未来一片黑暗。 可哪里是事先说明啊,分明是在提醒她们,别同她耍公主千金脾气,不管用,她有皇后娘娘撑腰。 两位小姑娘生无可恋地对视一眼,接着又见她看向卜幼莹道:“卜姑娘,我们今天只学理论,请你将面前的这本《女论语》背诵下来。” “!” 她倏地转头,这才注意到萧芸沐方才正在背诵的正是《女论语》。 苍天啊! 她最怕的就是背书了!别的都好学,可这书她是一看就头晕。 卜幼莹长叹一声,认命般翻开第一页,开始背诵起来。 原本想着,把这些文字强行塞进脑子里即可,可她才方读至第一章 ,眉间便微微蹙起。越读到后面,她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嬷嬷。”她站起身,指着其中一处道:“此处我并不理解。” 那是第七章 的其中一句——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1) “如何不理解?”嬷嬷问。 她回道:“若是夫君做错了事,反而以怒火掩盖,我们也要忍气退让吗?” “你可以先劝谏于他。” “若是劝谏不听,依旧发怒呢?” “为了夫妻和睦,那自然要退让,如此才能保贤德之名。” 卜幼莹眉眼愈发沉了。 她默了少顷,缓缓将书卷放下:“嬷嬷,抱歉,我无法接受你所教导的观点,这本《女论语》我不会背的。” 此话一出,偌大的厅堂霎时安静得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萧芸沐也睁大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二人。 要知道,在皇宫里生活可不是只看权势,有些人虽不起眼,但却万万不可得罪。 比如这位嬷嬷,在宫中的威望颇高,又是皇后专门请来的老人,连一贯任性的萧芸沐这次也不敢随意顶撞。 原本大家都以为嬷嬷听了此话定会不悦,狠狠地惩罚她一番。 但没想到她是略带欣赏地望着卜幼莹,微微点头:“卜姑娘,你敢于表达自己不同的见解,这很好。其实皇后娘娘也只是让我教导你们作为贵女的日常礼节,并无意让你们学习为妇之道,我之所以让你们背诵《女论语》,便是想看看你们是否会提出拒绝。” 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反转,两位小姑娘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接着萧芸沐忍不住问道:“嬷嬷,为何要考验我们会不会拒绝呢?” 嬷嬷笑了笑:“这便是我要考你们的第二题了,你们认为,贵女应是何模样,有何品质?这个问题,等你们明日再回答我吧,今日我已经下课了。” “啊,这就下课啦。”萧芸沐蹭地起身,难掩喜悦。 但嬷嬷并未立即离开,她走到卜幼莹面前,请她掌心朝上伸出左手。 随后解释道:“卜姑娘,虽然你完成了第一个课题,但我还是要罚你。你如此聪明,应当知晓原因吧。” 卜幼莹抿着唇,点了点头。 “等等!”萧芸沐倏忽盖住她的掌心,“为何还要罚姐姐啊?” “阿芸,你让开吧,我晚些再同你解释。” 见她眼神异常坚定,萧芸沐再是不解,也只好放开了她的手。 “啪”的一声,一道戒尺打下去,立刻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红印。 紧接着又是啪啪几声,每一声都伴随着更深的红印,看着萧芸沐都不禁瑟缩着脖颈。 嬷嬷一共打了十下戒尺才堪堪停下,随后便颔首离去。卜幼莹这才将自己为何会接受惩罚的缘由,告知于她。 首先是她并未认真对待今日的教习,一早便迟到。 其次,是她在提出拒绝时,并未以妥当的方法和委婉的语言,当众拂老师的面不是贵女该有的教养。 最后,她必须得打这十戒尺,日后才好教导其他贵女们。 听完这些,萧芸沐只觉自己好像又上了一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便吵着累了头疼,要回去歇息。 萧芸沐走后,春雪急忙去找来了一瓶消肿的药给她涂上。 眼底满是心疼:“小姐何必进宫来受这个罪呢,就连老爷夫人都不曾这般罚过小姐。” “好啦,这有什么的,我才没那么娇气。”她吹了吹自己的掌心,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难免有些困意席卷。 于是又道:“春雪,我今早没睡好,回去补个回笼觉,有事你再喊我起来。” 嘱咐完春雪,卜幼莹便伸着懒腰回去了卧房,爬上床塌继续清晨未完的睡眠。 日薄西山,暮色苍茫。 火红的夕阳逐渐褪去,天边挂上了一轮皎洁的月。 中途补过一顿午膳后她便又睡了,但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到了夜里戌时。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了打斗时的刀剑嗡鸣声。你来我往,声音不大,似乎出招被刻意压制过。 卜幼莹揉了揉刚睁开的睡眼,发现那打斗声竟来自于她卧房的窗外。 她走上前打开窗,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祁颂?邢遇?” 她看了眼左边拿着短刃的祁颂,又看了眼右边握着长剑的冷峻少年,不禁愠怒道:“你们在干什么?想引来禁军吗?” 祁颂望着对面的少年,冷哼了声:“你问他啊,莫名其妙。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这小子直接就对我出手了。” 邢遇收起长剑。他年岁不大,比卜幼莹还小了一岁,但一双凤眼看人时尽是寒意,平日里一直面色冷淡,从无表情。 “大人吩咐过,小姐歇息时,任何男人不得靠近。”他口中的大人,便是卜世邕。 既然都搬出她爹爹了,卜幼莹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好声好气道:“那我现下已经醒了,便不算在歇息,你可以先退下了吧?” 邢遇斜睨了萧祁颂一眼,什么也没说,几个借力便飞上了屋顶,消失在他们视野之中。 她松了口气,又看向萧祁颂:“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而且你为何不走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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